第六章 又見翠濃

關燈


     這名字如天邊浮雲般遙遠,卻又如影子般的跟随着傅紅雪。

     有過痛苦,當然也有過快樂,有過煩惱,也有過甜蜜,有多少次甜蜜的擁抱?多少次溫柔的輕撫?雖然這一切都已成了過去,但是那種激情後的刻骨銘心,魂牽夢索的情感,卻如蛆般的附在他骨髓裡,日夜不停地啃着他的骨髓。

     多少次他想用酒來麻醉自己,但是真的能麻醉嗎?真的能忘了嗎?若是永遠忘不了呢?忘不了又能如何?記得又如何?人生,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生?人之所以會有痛苦,那是因為人類是有情感的動物。

     你隻有在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有真正的痛苦。

     ——這本來就是人類最大的悲哀之一。

     日已偏西,暮霭蒼茫。

     萬馬堂仿佛罩上了一層輕紗,窗戶上的人影就仿佛圖畫中的水墨般朦胧。

     “十年前你不該來,十年後你也不該再來。

    ”人影輕輕他說:“你為什麼還要來呢?” 為什麼呢?傅紅雪不知問過自己多少次,為什麼還要來這裡?這裡不是他的家鄉,也沒有他的親人在,這裡隻有回憶。

     痛苦的回憶! 他來到這裡,為的隻是去品嘗那痛苦的回憶?傅紅雪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但承認又如何?不承認又如何?“十年前的萬馬堂雖已被你們毀了,但十年後的萬馬堂卻是為了毀滅你們,而再度出現的。

    ”她的聲音雖然隔着窗子,卻依然是那麼的輕柔:“走,快點離開這裡,小傅,這裡的一切,絕對不是你所能想象得到的。

    ” 走?十年前的走,換來了十年的痛苦。

     十年來他才深深體會到,這世上除了仇恨之外,還有一種比仇恨更可怕的感情。

     仇恨令他想毀滅的,隻不過是他的仇人,但這種感情卻使得他想毀滅自己,想毀滅整個世界。

     十年的痛苦,才讓他知道一件事。

     男女之間,有句話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你若不說出來,别人怎麼會知道?會明白?“十年前我已錯了一次。

    ”傅紅雪的眼睛裡雖然有着痛楚,聲音卻是平靜的:“今天我不想再錯。

    ” 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說:“十年前,我己錯誤地讓你走,今天我又怎能再讓你走呢?” “你不能——” 顯然的,她也知道傅紅雪的意思,也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但她已來不及阻擋了。

     窗子一破,傅紅雪的人已到了裡面,但是任他的身法再快,也快不過翠濃。

     傅紅雪一落定,翠濃就鬼魅般的消失,迎賓處裡隻留下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如果不是這股香氣存在,傅紅雪一定會以為剛剛又是午夜夢回的幻境。

     夕陽的餘晖穿過已破了的窗子,停留在傅紅雪的臉上,此刻他已不再有悲痛,也不再有激動了,他的臉又恢複了像是遠山上的冰雪雕成的。

     ——一種從不溶化的冰雪。

     他的頭已低下,仿佛在看着剛剛她站立的地方,又仿佛在沉思。

     就在這同一時間裡,葉開也在沉思。

     他的人雖然已回到了萬馬堂,卻是在屋頂上沉思。

     四葉開就坐在傅紅雪的屋頂上,就坐在被一槍刺破的屋瓦旁,他雙眼注視着破洞,房内的一切也盡在葉開的眼底。

     被槍刺在地上的慕容明珠,此刻已不見了,房内也已打掃得幹幹淨淨的,一點也看不出曾有過打鬥的痕迹,除了屋頂上的這個破洞。

     慕容明珠的屍體到哪裡去了呢?是不是葉開移走的?如果是葉開,他為什麼要移走屍體?如果不是,那麼又是誰?這些問題,傅紅雪連想都沒有想,他離開了迎賓處,就直接回到房裡,他當然也看見房裡已被打掃得幹幹淨淨,慕容明珠的屍體已不見了。

     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躺在床上,一躺下,就看見了葉開的一雙眼。

     葉開從破洞中看見傅紅雪進來,看見他躺下,也看見傅紅雪看見他,但是傅紅雪卻連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葉開實在不能不佩服他。

     “你是不是人?” 葉開不知何時已下了屋頂,而從門口走進,他就站在床前盯着傅紅雪。

     “你是不是狗?”傅紅雪不答反問,也隻有傅紅雪才會用這樣的句子來作回答。

     “你房裡起了這麼大的變化,屍體忽然不見了,你一點也不驚訝?”葉開說。

     “隻有狗才會對屍體有興趣。

    ”傅紅雪淡淡他說:“我就算不是人,也不可能會是狗吧?” “你看見我在屋頂上,就知道我一定知道慕容明珠的屍體到了什麼地方去?”葉開找了張椅子坐下:“你為什麼不問問我?” “我明知道你會告訴我,為什麼還要問呢?”傅紅雪說。

     “如果我忽然問不想告訴你呢?”葉開說。

     “那麼我問了也是白問。

    ”傅紅雪忽然笑了:“那麼你就不是葉開。

    ” 聽見這句話,葉開也笑了:“看來你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