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與琴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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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呢?””結果博紅雪殺了他。

    ” “也是他先出手的?” 現在公予羽沉思着,思索的對象當然是搏紅雪,也隻有傅紅雪值得他思索。

     除了傅紅雪外,現在幾乎已全無任何人能引起他的興趣。

     窗外暮色已深,花香在晚風中默默流動,他忽然笑了笑,6他還是在殺人,還是一刀就能緻命,可是他已經快完了。

    ” 他又問“你知不知他為什麼快完了?” 他看着的并不是在他面前的顧棋,而是站在他後面的一個人。

     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人,因為他實在太沉默,太安靜,太平凡.就像是公于羽的影子。

     沒有人會去注意一個影子的,可是公子羽這句話并不是在問顧棋,而是在問他。

     難道顧棋不能解釋的事,他反而能解釋?難道他知道的比顧棋還多?” “一個人若是到了已經快完了的時候,一定會有缺口露出來。

    ” “缺口?” “就像是堤防崩潰時的那種缺口。

    ”他用的詞句雖奇特,卻精當正确。

     “傅紅雪已有了缺口7”公子羽再問。

     “他本不想殺蕭四無,他已放過蕭四無三次,這次他卻已無法控制自己。

    ” “這就是他的缺口?” 是的。

    ”公子羽笑得更愉快現在我們J是不是已不必再送人給他去殺?” “還可以再送個。

    ” “誰T” “他自己。

    ” 影子用購詞句更奇特“天下本就隻有他自已能殺傅紅雪,也隻有傅紅雪能殺他自己。

    ” 四 什麼事比殺人更殘酷? 逼人自殺比殺人更殘酷因為,其間經曆的過程更長更痛苦。

     長夜,長得可怕。

     長夜已将盡。

     傅紅雪停下來,看着乳白色的晨霧在竹籬花樹間升起。

     這漫長的一夜他總算熬了過去。

    他還能熬多久T 疲倦,饑渴,頭疼如裂,嘴唇也幹得發裂,他根本不知道自已此刻是在什麼地方,更不知道這是誰家的竹籬,誰家的花樹。

     他已走得太久,他在這裡停下來,隻中過因為這裡有琴聲。

     空靈的琴聲,就仿佛是和晨霧同時從虛無緣渺悶散出來的。

     他并不想在這裡停下來,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停了下來。

     漂渺的琴聲,又像是遠方親人的呼喚。

     他沒有親人,可是他聽見這琴聲,心靈立刻就起了種奇妙的感座,然後他整個人都似已與琴聲溶為一體,殺人流血的事,忽然問都已變得很遙遠。

     自從他殺了倪家兄妹後,這是他第次覺得完全松弛。

     突聽“铮”的一響,琴聲斷絕,小園中卻傳出了人聲:“想不到門外競有知音為何不進來坐?” 傅紅雪想都沒有想,就推開柴房,走了進去。

     小園中花樹扶疏,有精舍三五,一個白發蒼苞的布在老人,已在長揖迎賓。

     傅紅雪居然也長揖答孔,道:“不速之客,怎敢勞動老父親自相迎?” 老人微笑道;“貴客易得,知音難求,若不親自相迎,豈非是不恭不敬的人,又怎能學琴?” 傅紅雪道“是。

    ” 老人道:“請。

    ” 雅室中高塌低幾,幾上一琴。

     形式古雅的琴,看來至少已是千載以上的古物,琴尾卻被燒焦了一處, 傅紅雪動容道:“莫非這就是古老相傳的天下第一名琴‘焦尾’z”老人微笑道“閣下好眼力。

    ”傅紅雪道“那麼老丈就是鐘大師?” 老人道“老柄正是姓鐘。

    ” 傅紅雷再次長揖。

    這是他第一次對人如此尊敬,他尊敬的并不是這個人,而是他天下無雙曲琴藝;高尚獨特的藝術,高尚獨立的人格,都同樣應該受到尊敬。

     木榻上一塵不染,鐘大師脫履上蹋,盤膝而坐,道“你也坐。

    ” 傅紅雪沒有坐。

    他身上的污垢血腥,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洗滌。

     鐘大師通“老朽這鬥室中雖然隻有一琴一幾,能進來的人卻不 他凝視着傅紅雪“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請你進來?” 傅紅雪搖頭。

     鐘大師道“因為我看得出你的衣衫雖不整,心卻如明鏡,你自已又何必自慚形穢?” 傅紅雪也坐下。

     鐘大師微笑,手撫琴弦,“掙”一聲,空靈的琴聲,立刻又占據了傅紅雪的心靈。

     他手裡還最緊緊握着他的刀,可是他忽然覺得這柄刀是多餘的,這也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琴聲仿佛己将他領人了另一種天地,那裡沒有刀,也沒有戾氣。

     —人為什麼要殺人?不但自己殺人,還要逼着别人去殺人? 傅紅雪握刀的手已漸瀝放松了。

    他本來的确已接近崩潰,可是在達琴聲中,他已得到解脫。

     聲音雖遙遠,入耳卻清晰。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也傳來“铮”的一聲,仿佛也是琴聲。

     鐘大師撫琴的手忽然一震,“格”的一聲,五弦俱斷。

     傅紅雪的臉色也變了。

    天地間忽然變得一片死寂,鐘大師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裡,神情沮喪,若有所失,看來竟似忽然老了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