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肖斯科姆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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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腳裹在布裡的屍體。

    這是一具可怕的女屍,凸出的鼻子和下巴扭向一邊,毫無血色、歪曲的臉上露着一雙昏暗、滞固的眼睛。

     男爵大叫一聲蹒跚地退了回去,靠在一個石頭棺材上。

     "你怎麼知道的?"他叫着,轉眼間又有點恢複了他兇猛的常态,"你是幹什麼的?" "我叫歇洛克·福爾摩斯,"我的夥伴說。

    "也許你很熟悉吧?不管怎麼說我的職責和其他正直的公民一樣——維護法律。

    我以為有很多事情你必須加以解釋。

    " 羅伯特爵士敵意地注視了一會兒,不過福爾摩斯平靜的聲音和他鎮定、自信的态度産生了效果。

     "福爾摩斯先生,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沒幹什麼壞事,"他說。

    "我承認此事從表面上看确實對我不利,但我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 "我希望事實真是這樣,不過我恐怕你必須到警察局去解釋。

    " 羅伯特爵士聳了聳他那寬闊的肩膀。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

    你可以到莊園裡親自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十五分鐘以後,我們來到一個房間,從玻璃罩後面陳列的一排排擦得很亮的槍管可以看出,這是老宅子裡的一間武器陳列室。

    屋子布置得很舒适,在這兒羅伯特爵士離開了我們一會兒。

    回來時他帶了兩個人來,一個是我們曾看見坐在馬車裡的那個臉色紅潤的年輕女人;另一個是長着一張老鼠臉、舉止鬼鬼祟祟令人讨厭的矮個男人。

    這兩個人滿臉驚疑,說明男爵還沒有來得及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

     "他們,"羅伯特爵士用手一指,"是諾萊特夫婦。

    諾萊特太太娘家姓埃文斯,她做了我姐姐多年的心腹女仆。

    我之所以帶他們來,是因為我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把真實的情況告訴你,他們是世界上僅有的兩個可以為我做證的人。

    " "羅伯特爵士,這有必要嗎?你想過你在做什麼嗎?"那個女人喊道。

     "至于我,我拒絕負任何責任,"她的丈夫說。

     羅伯特爵士輕蔑地瞧了他一眼。

    "我負全部責任,"他說。

    "福爾摩斯先生,請聽聽事實的簡單經過吧。

     "你顯然對我的事情已經插手得很深了,否則我不會在那兒碰到你。

    所以你很可能已經知道,我為了參加賽馬大會馴養了一漆黑馬,而所有的一切都取決于我是否能勝利。

    如果我赢了,那麼一切順利。

    如果我輸了——啊,我真不敢想象。

    " "我明白你的處境,"福爾摩斯說。

     "我的一切都依靠我的姐姐比特麗斯夫人,但是衆所周知她的地産收入僅夠她自己的生活所用。

    我一向知道隻要我的姐姐一死,我的債權人就會像一群秃鷹一樣湧到我的地産上,拿走一切東西——我的馬廄、我的馬——所有的東西。

    福爾摩斯先生,我的姐姐就在一個星期以前去世了。

    " "而且你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能怎麼辦呢?我面臨着全面的破産。

    我如果能把此事掩蓋三個星期,那麼一切就都好辦。

    她女仆的丈夫——就是這個人——是個演員。

    于是我們想到——我就想到——在那個短短的時期内他可以扮裝我的姐姐。

    除了每天坐着馬車露個面外并不需要做别的事情,因為除了她的女仆外不會有人進她的房間。

    這并不難處理。

    我姐姐死于長久以來就折磨她的水腫。

    " "那應該由驗屍官來确定。

    " "她的醫生能證實,幾個月前她的病症就預示着這個結局了。

    " "那麼你做了些什麼?" "屍體不能留在這兒。

    她死後的第一個晚上我和諾萊特就把她運到老庫房去了,那個庫房早就沒人使用了。

    可是她的小狗跟着我們,在門口不停地狂吠,所以我想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我把狗送走了,我們又把屍體移到教堂的地穴裡。

    福爾摩斯先生,絲毫沒有侮辱和不恭的意思。

    我深信沒做什麼對不起死者的事。

    " "我認為你的行動是不可原諒的,羅伯特爵士。

    " 男爵不耐煩地搖了搖頭。

    "說起來容易,"他說,"如果你處在我的地位,你或許就不這麼認為了。

    一個人不可能眼看着他的全部希望,他的全部計劃在最後一刻要被毀滅而不竭力挽救。

    我認為把她暫時放在她丈夫祖先的棺材裡作為安息之處并沒有什麼不當,何況那棺材停放的地方現在仍是莊嚴神聖的地方。

    我們打開了一個這樣的棺材,移走了裡面的東西,像你看到的那樣安置了她。

    至于裡面移出的遺骸,我們不能把它們留在地穴的地面上。

    于是我和諾萊特移走了它們,他又在夜晚下到鍋爐房裡把它們燒了。

    福爾摩斯先生,這就是我的叙述,盡管我已不得不把它講了出來,但我卻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迫使我這樣講的。

    " 福爾摩斯陷入了沉思。

     "你的叙述有一點纰漏,羅伯特爵士,"他最後終于說,"既然你把賭注放在賽馬上,那麼就是你的債權人奪走了你的财産,也不會影響你的前途。

    " "這騎馬也是财産的一部分。

    難道他們會關心我的馬嗎?他們也許根本就不讓它跑。

    非常不幸的是,我主要的債權人,也就是我最痛恨的敵人——薩姆·布魯爾是個無恥之徒,在紐馬克特我曾不得已抽過他一回。

    你想他會挽救我嗎?" "就這樣吧,羅伯特爵士,"福爾摩斯說着站了起來,"這件事必須交給警察去辦。

    我的責任是發現事實,而且也就此為止了。

    至于你的行為的道德或尊嚴問題,我無權發表意見。

    快到午夜了,華生,我們該回咱們那個簡陋的住所去了。

    " 現在大家都已知道,此案的結局比羅伯特爵士的行為所應得的要好得多。

    肖斯科姆王子比賽獲了勝,馬主淨賺了八萬英鎊,債權人在比賽結束前也沒有提出付債的要求,所以付清了債務以後,羅伯特爵士還有足夠的錢來重建優裕的生活。

    警察和驗屍官對于此事的處理也都采取了寬容的态度,除了在拖延死亡注冊一事上遭到并不嚴厲的責難外,幸運的馬主靠此投機事業幹淨地脫了身,現在此事已被遺忘,他的晚年也将體面地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