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國與地獄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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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下和街上的糞便的。

    他一步步地接近,就在我們四目相對的瞬間,掃把立即提高至攻擊位置。

    我想對他的“待客之道”略為恭維-番,但是恐怕連提起腿來飛快撤泡尿的時間也沒有了。

    我又再度落荒而逃,隻得在鄉間找個歇腳的地方。

     思量人類對我的“厚愛”,我想還是識趣-點,别打這個村子的主意了。

    就在此時,小路的盡頭傳來-股腐敗的氣昧。

    原來是一隻翻覆的大垃圾桶,裡面的東西散落一地。

    我慢慢地走進,鼻子抽動着——啊,晚餐的問題已經解決了。

    于是,我開始研究菜色。

     人類丢棄的東西真是無奇不有。

    骨頭、面包屑、雞鴨的内髒,還有吃剩的沙丁魚……這些可說是藏在空罐頭、紙屑和塑膠袋中的珍味。

    我推開了隻破鞋子,拂去第一道菜——冷凍雞皮上的灰塵,突然間聽到咬牙切齒的聲音,事實上,該說是“咆哮”。

    不管怎麼說,這使老兄顯然不太高興。

    我擡頭一看,一隻同類的一半身從垃圾桶伸出,怒目龇牙,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一顆頭顱似的,顯然到了高度警戒的狀态,活脫是捍衛家園的忠狗。

     我想,自己不是膽小鬼,特别是對付年事已高,而且身體赢弱,塊頭又比我小得多時。

    因此,我決定無視于他的存在,毫不在乎地把雞肉吃完,再享用下一道——幹酪皮。

     美食當前,但是耳邊不斷地傳來鳴鳴哀鳴,距離又是如此之近,真是煞風景。

    聽說,晚宴要是有投資掮客在場也會讓人索然無味。

    不管怎麼說,他們不會輕易罷休的,垃圾桶裡的那位老兄亦然。

     撇開這小小的不悅,今天的晚餐還不錯。

    酒足飯飽之後,我開始鄭重其事地考慮住宿的問題。

     搜索了幾分鐘之後,我發現這個村落有個特色:在主要道路上,每隔一二百公尺兩旁就有小路,小路的盡頭就是房舍。

    而每條小路都有一隻垃圾桶,跟我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同伴所占據的大同小異。

    我運用了一下邏輯法則,斷定每一隻垃圾桶都有某種可以充饑的東西,雖然不一定能讓人食欲大動,但是可供溫飽,而且安全無虞、取得方便。

     我-嗅,更證實我的理論正确。

    想到大腦和鼻子的功能發揮得如此淋漓盡緻,使得胃部得以滿足,不禁佩服自己的才智。

     第二天的早餐打點好了之後,我開始尋找栖身之處。

    就在此時,我遇上了困難,我拜訪了約五六家,門外都有個可讓我小憩一番的窩,然而我一走進,就聽到連聲威脅、警告,大抵對我的行動不表贊同——這會兒,不是人類看我不順眼,而是咱家同類——家家戶戶至少有兩隻看門狗,看他們大驚大叫的樣子,好像我是珠寶大盜似的。

     好在,他們的行動都有限,不是被鐵鍊就是被繩子綁住,這使得他們兇狠的本能受到牽制,我就在領土的界線,舉起後腿撒了泡尿。

    嘻嘻,他們再怎麼張牙咧嘴也不能動我一根毫毛。

    這種挑釁的姿态好比到人家做客,評論主人選的窗簾沒有格調,準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有一隻牙齒其大無比的大瘋皮狗就發狂地想掙脫鐵鍊逮住我。

    可憐的家夥,我想他的聲帶可能要扯斷了。

    他的怒吼突然變成了吱吱聲,看起來頗難為情。

    活該! 然而,看完這些餘興節目後,我還是得找一個窩休息。

    今天真是漫長、高xdx潮起伏的一天,而且學到不少東西,但是這會兒我已經疲憊不堪,對住宿不能再挑三撿四了,隻在沒有掃把和惡犬的地方就行了。

    我試着接近最後一家,又是一陣歇斯底裡的狂吠猛叫交響曲,隻好在森林邊緣的灌木叢裡倒頭大睡。

     一提起森林,總讓人聯想起許多浪漫的地方——靜谧的林中空地、林蔭深處、大地之浪漫安靜的懷抱,以及一個宜于靜思冥想之處,然而你也該跟我一樣,住上幾個禮拜看看。

    森林給我的記憶就隻有一個字,那就是:吵。

    鳥兒的尖叫,還有它們擾人清夢的啁啾;白天獵人的喧嘩和槍聲;夜行動物出沒沙沙作響,還有貓頭鷹的叽哩咕噜,真是片刻不得安甯。

    因此,我常常輾轉難眠,希望有一天能不被打擾,一覺睡到天明。

     我常常溜進村子,為的就是暫時從森林的喧鬧聲中得到解脫。

    隻要和肉販及雜貨店那隻讨人厭的小家夥保持距離就沒事了。

    可以四處逛逛,從容愉快地溜啦。

    中實上,有一兩個比較有紳士風度的村民已經認得我了,對我伸出友誼的手。

    如同以往,隻要我想把這個姿态發展成“恒久的關系”,那隻手馬上就縮回去了。

     就在我白天流浪的生涯愈來愈乏味的時候(其實,晚上也一樣無聊),我的命運出現轉機。

    這可謂我生命中的裡程碑,或是轉折點。

    也許兩者皆是。

     不管如何,待我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