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力服雙怪

關燈
隻因無影童子的名氣太大,緻使所有之人都聽得大吃一驚,似乎誰都沒有想到,大名鼎鼎的無影童子,竟是這麼一位逗人喜愛的小姑娘,所以大家的眼光,都不由投注在她一人身上。

     嶽騰見一滌生面視茫然之色,随即将自己的身世,及兄妹相逢之事,又概略的講了一番,老兒方始釋然。

     一滌生雖是玩世不恭之人,但心地較常久更為俠義熱腸,望着無影童子嶽文琴嘻嘻笑道:“今天是你們兄妹相逢的大好日子,我老兒好生歡喜。

    ” 一時之間,似是酒瘾大發,抱起面前酒壺咕噜咕噜連喝了幾大口,然後潛用真力,将酒壺向文琴懷中遞了過去,又道:“來,小娃娃,你也喝一點……” 嶽文琴見他酒漬滿腮,連壺上也是邋遢一片,不由嘴中吱了兩聲,叱道:“哼,看你這副髒像,誰喝你這殘酒。

    ” 手中也暗用真力,把酒壺仍往老兒懷中推去。

     一滌生伸手一接,隻覺壺上力逾千斤,隻得精神一振,于嘻笑聲中,引功硬抗。

     無影童子嶽文琴,雖知老兒是在開玩笑,但她年齡幼小,稚氣未脫,而又淘氣已慣,自下山以後,正愁無人與自己打打鬧鬧,玩玩吵吵,如今遇到這麼一位滑稽突梯的老兒,豈不正對了她的胃口。

     于是,也于格格笑聲中,手上功力慢慢加重。

     嶽文琴既是宇内二聖之一,無相聖尼之徒,自非常人能及,所習無相禅功,又是禅門正宗上乘心法,同時,無相聖尼又隻此一徒,若無絕對把握,豈可輕易讓她下山。

     所以,饒是一滌生名馳八表,雄風萬裡,身具數十年的功力,但與文琴相較,不啻是螢光皓月,相差甚遠。

     眨眼之間,一滌生已是頭冒熱氣,額際汗流,而無影童子嶽文琴,則仍是若無某事的嬌笑連連。

     其實,這還幸得嶽文琴隻将功力慢慢增加,如果猝然猛推,一滌生則就會不死即傷了。

     浙漸地,一滌生汗出如漿,渾身衣褲濕透,且有不支之狀,而對方潛力,卻仍在不停的增加。

     要知這種硬拼,最是消耗功力,而且絲毫取巧不得,若有一方功力稍差,或是獨自收手,就會被對方強烈潛力當場震斃,因此一滌生已經勢成騎虎難下,隻得咬牙硬拼。

     武林中人像這樣硬拼,極是少見,倘若一旦形成此勢,解救之法隻有兩種:一種是要功為較強的一方,慢慢松勁,直到雙力恢複平衡以後,再行同時收手。

     另一種辦法,是要有一位功力極高的第三者,以本身内力能将雙方潛力托起,或是逐漸卸開,但這第三者之人的功力,又必須超過兩人之上。

     一滌生斜眼一看嶽騰,希望他能及施解救,那知嶽騰此時與純陽子談得甚濃,對自己這邊根本沒有注意。

     這樣一來,一滌生隻希望嶽文琴自動慢慢松勁,并以眼色示意,表示自己實在難以再支持下去。

     誰知,嶽文琴年幼無知,會錯了意,心想:你這老兒當真有幾下子,到這個時候,你還敢對我擠眉弄眼,哼!看我不好好讓你吃點苦頭才怪。

     思忖之間,不但沒有松勁,反而逐漸加強。

     這樣一來,一滌生卻就糟糕啦,隻有咬牙苦撐。

     這老兒一生睥睨人海,遊戲風塵,不知開了多少玩笑,每次都是他去戲人,從來沒有人戲弄過他,那知今天卻吃了這樣一次悶虧,偏偏遇上一位隻知淘氣,而不曉得輕重的無影童子嶽文琴。

     正在老兒不知之際,忽聞嶽騰一聲輕叱:“妹妹,你怎麼這樣頑皮……” 伸手之間,一滌生頓感壓力一松,方抒了口大氣道:“看來我老兒今後真的遇上克星啦……” 嘴一張,卻吐了一口鮮血。

     這時,無影童子嶽文琴正巧也在說道:“是他先撩撥我的嘛,哥啊!你怎麼能怪……”突然改口驚道:“啊!老前輩,你受傷啦,竟吐了血……” 邊說邊從懷中摸出一瓶千年靈芝液來,遞了過去道:“快滴兩滴,就沒事啦,唉!那知你這麼不中用。

    ” 嶽騰伸手接過,向一滌生嘴中滴了幾滴,右掌一貼在老兒背心,一滌生就感到一股熱流,宛如長江大河,滔滔滾滾,奔騰澎汾,向自己體内源源而來。

     這老兒當真是精,立刻默運功力,導着這般熱流,循身體八脈,遊遍周身。

     嶽騰一面将藥遞還乃妹,一面問道:“妹妹,你這些藥不是全毀了麼,怎麼又有啦?” 無影童子嶽文琴,格格嬌笑道: “我看你那位黃兄,陰險狡詐,心眼最多,看樣子就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全部取出來。

    ” 純陽子聽後頗有同感,不過,這老道的确修養有素,從來不背後批評于人,所以僅隻微微颔首一笑,這動作若有若無,嶽騰根本沒有注意。

     一滌生是大為高興,但這時他正在行功甚緊,根本不能開口說話。

     嶽騰見乃妹如此說法,内心雖然有些不悅,但又忍責叱其妹,故隻皺了皺眉。

     ※※※ 翌日上午—— 四人即起程上路,向湖北黃梅進發,以便去赴半月前,與鄂東兩霸的約會。

    途經張家集時,并取回馬匹與行李,嶽騰仍騎下山時所購的那匹白駒,将黃琦先前所乘的那匹大黃馬,就交予乃妹文琴。

     神州二老素來不愛騎馬,就結伴徒步而行。

     嶽文琴所騎的這匹馬,其實,還是玉蜻蜓冷翠薇所留下的,嶽騰見物恩人,引起了無邊的懷念。

     他不知是為了什麼,一個已經舊了的故事,簡直像釘子一樣,硬生生的釘在心裡,老是把它記得那麼清楚。

     雖然他一再提醒自己的血海深仇未報,而對方的個性又極難惹,但他偏偏卻又喜歡想起她,想起玉蜻蜓蜒的許多動人之處,就接近幾天來,他為了要對付天龍教人,而将她暫時忘記她,現在都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每當他想起玉蜻蜓時,一股濃烈的愛意和思念,就愈驟然地湧上心頭,那瑩瑩的大眼,長長的睫毛,小巧而誘人的嘴唇,妖豔似花的臉蛋,以及那細嫩白晰光滑如玉的肌膚,和那婀娜修長而散發着幽幽蘭香的身軀……唉!她的确是太美了,美得令人不敢回憶。

     尤其,那臉蛋,那睫毛,那嘴唇,自己都曾一一吻過,如今回想起來,仿佛嘴邊仍存留着往日的餘香。

     最使自己不能忘懷的,就是在中條山中時,自己重傷以後,她那種情深款款,關懷的情愫,唉!隻可惜自己福淺命薄,時間太短暫了。

     每當自己一想起她時,這股狂烈的愛意,就無法遏止,回憶,固然是甜蜜的、美麗的,卻也是一個深淵、一個陷井,一旦墜入其間,就難以自拔。

     老實說,自己也根本不想再撥出來…… 可是,如今她已是絕裾而去,天各一方,再要見到她時,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想到這裡,也不禁下意識的仰起頭來,向南方望去,南方是遙遠的,南方的雲天,也變得無邊的瑰麗。

     尤其,此時正值五月中旬,萬裡晴空,蔚藍如洗,天空顯得更高,而南方也就更遠了。

     在這空曠而遼闊的大自然中,他忽然感到人是多麼的渺小。

     蓦地,一陣雁群劃空飛過,正飛向南方遙遠的雲天,于是他的意念,也随着閃閃的冀沿飛去。

     但當他一想到她那難測的個性時,卻又回到了現實,而每一回到現實,就不禁發出一聲低低的輕歎。

     此時,他腦海中的思緒極亂,忽然想起了背上這柄太阿寶劍,又似是獲得了極大的安慰,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語的喃喃笑道:“對啦,隻要有此劍在手,終有一天,我會像那雁兒一樣,飛向遙遠的南方,飛到她的……” 蓦聞乃妹回頭笑道:“哥啊!你在說些什麼?是不是又想起我那位尚未過門的嫂嫂來啦?” 嶽騰俊臉一紅,搖頭笑道:“那裡,妹妹别開玩笑。

    ”文琴一面催馬緩緩前進,一面回頭問道:“哥啊!人們都說我那未來的嫂嫂,是江糊上出名的美人兒,可是真的麼?” 嶽騰尴尬一笑,道:“冷姑娘雖然長得很美,但比起妹妹,卻就遜色……” 文琴忽然将馬一停,撒嬌不依道:“哥啊!你在騙我,我不來啦。

    ”她這一撒嬌,嶽騰隻覺她嬌媚橫生,宛若天仙玉女,不由呆了一呆,心說:妹妹長得真是美,比那冷姊姊還要強上幾分,不知要什麼樣的人品,才能配得上她。

     不禁暗中為乃妹将來終身大事,耽上一份心兒。

     他雖是千回百轉,但也隻是瞬間兒事,當下笑道:“怎麼會騙你哩,我說的都是實話,好妹妹,我們快走吧,你看太陽快下山啦,兩位老前輩也追上……” 忽聞有人嘻嘻笑道:“你兩個娃兒,怎麼還在這裡?” 兩人俯首一看,隻見一條矮小人影,電閃而過。

     但聞嶽文琴一聲嬌叱:“你又在找死喲!”嬌軀一幌,已離馬電射而去。

     原來那矮小人影,正是一滌生那老兒,而且那老兒剛才探身而過之際,順手在文琴腳上一摸,一雙嶄新的繡花鞋,卻被老兒摸了一腳爛泥。

     這叫文琴怎能不氣,是故向老兒淩空追去。

     老兒當真機警得緊,一聞風聲盈耳,就知無影童子業已掠空撲倒,連忙身形一矮,腳尖猛點,身形倒射而出,于嘻笑聲中,反向文琴迎面撞去。

     他這一不避反迎,大違常理,亦出乎文琴意外,這時她正身在半空,深恐老兒又有什麼花樣,趕緊纖腰一扭,于格格嬌笑聲中,向右側疾縱而去。

     老兒出奇制勝,連忙兩腳交互一點,身如脫弩之箭,倏然飛落在文琴所騎的馬背之上,接着兩腳一夾,一聲馬嘶,蹄聲暴起,絕塵而去。

     嶽文琴落下地來,回頭一看,老兒連人帶馬已經去了很遠,但聞一滌生一面催馬急奔,一面嘻嘻笑道:“嗯!這一下你小娃娃可上當了吧……” 直同一道輕煙,風馳電擊而去,再追已是不及。

     文琴氣得跺腳,哼了一聲,望着嶽騰道:“哥啊!那老兒好壞,把我的花鞋兒弄髒了,馬也被他拐跑啦,他為什麼老愛欺負我嘛?” 嶽騰莞爾一笑,道:“不要緊,他老人家是逗你玩的,怎麼會欺負你呢,現在你就騎我這匹白馬好啦。

    ” 但又恐她追上去使老兒吃虧,故又改口說道:“這樣好啦,前面不遠就是小鎮,純陽子老前輩也已經來啦,我們就同他老人家一起步行,走走也好。

    ” 文琴大眼連眨,笑靥生春,點點頭道:“好吧,就依你的。

    ” 嶽騰也點頭笑道:“這樣才乖,妹妹真好。

    ” 于是,三人在夕陽餘輝之中,走進那個小鎮。

     ※※※ 數月時光,匆匆即逝,不久四人已趕了黃梅縣境。

    臨到會期之日,初更剛起,四人就已離店,向那萬樹坪奔去。

     約隻盞茶工夫,四人已到了萬樹坪處,此時雖是五月下旬,月光韬晦,但因白日天氣晴朗,所以四野景物仍清晰可見,尤其晚風徐徐,愈加使人神清氣爽。

     一到萬樹坪處,嶽騰就要三人在此稍等,自己獨個兒前去赴約,但文琴吵着一定要去,嶽騰隻有哄着她道:“鄂東二霸素來持強淩弱,為害甚巨,為兄今夜存心要收服他倆人,為這地方除去一害,我雖然隻有一人,但自信對付他兩個家夥,還沒什麼問題。

    ” 停了一停,又道:“你是大名鼎鼎的無影童子,三月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