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八年·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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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是……” “賓達主任,你認為我處理這次的事件時,感到最辛苦的事情是什麼?” “這麼嘛!當然是找出兇手是誰了。

    還有,你一定也為了證明兇手是誰,而絞盡腦汁……” “主任,你說的那些事情不困難。

    最困難的事情是和你們見面,請你們聽我的推理。

    對我來說,柏林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和警方的人見面,可以說是一點門路也沒有。

    ” “噢……” “所以,如果在妓女經常出沒的地方,留下那樣的圖樣文字,或許警方就會主動找上門,而不用我自己去找警方的人了。

    不管怎麼說,我這次的頭銜是倫敦開膛手傑克的研究者。

    那個下雨天的晚上,我獨自在庫丹大道附近徘徊,焦急腦汁地想要怎麼和警方的人接觸時,很湊巧的,第二天的命案竟然就在哪附近發生了。

    ” “那麼,柏林銀行牆壁上的塗鴉……” “是誰寫的都沒有關系吧?主任。

    重點是這個事件已經解決了。

    總比沒有那個塗鴉文字,而讓案子陷入迷宮來的好吧?” “真是傷腦筋。

    我還是第一次碰到像你這樣的人,不愧是來自福爾摩斯國度的人。

    英國還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吧?” “不知道耶!我不知道英國怎麼樣,但是東京好像有很多這樣的人。

    好了……”克林·密斯特裡拿起行李箱,非常費勁地站起來。

     “你真的要走了嗎?” “是的。

    因為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 密斯特裡快步走出接待室,往面對中庭後門的走廊走去,因為正門還關着。

    賓達主任趕快追上去,并且搶下他手上的行李箱,并肩和他一起走,還說:“可是,我還沒好好謝謝你。

    ” “你已經請我吃漢堡了。

    ”密斯特裡看也不看賓達主任,徑自快步走到走廊上,“而且我還吃了兩個。

    ” “兩個二馬克的漢堡就夠了嗎?那麼,接下來我應該怎麼做?” “主任,你有三件事要做。

    第一,解剖凱薩琳·貝克的遺體,檢查她的消化器官,看看有沒有莫妮卡的寶貝寶石。

    ” “如果有呢?” “當然還給莫妮卡。

    對被關起來的莫妮卡來說,找回寶石就是最大的安慰。

    ” “沒錯。

    ” “第二件事清就是釋放雷恩·何爾查。

    我們都不是活在用水槍射擊人就會被判死刑的時代,因為調皮就被送上斷頭台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 “第三件事情是什麼?” “對付媒體記者的追問。

    依我看,這是最困難的一件事,我要拜托你,不論記者們如何追問,你都千萬不可以說出解決這個案子的人,是個像肯德基爺爺一樣的英國人。

    ” “可是,這樣對你好嗎?” “這樣當然很好。

    解決事件的滿足感就夠了,我已經習慣這樣。

    啊!雨果然停了。

    嘩,已經放晴了,好清爽的風。

    失陪一下,我要來一個深呼吸……” 克林·密斯特裡打開門,走到中庭停下腳步,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啊!好舒服呀!主任,你也來個深呼吸吧!” “深呼吸?” “對。

    ” “這樣嗎?”賓達主任把密斯特裡的行李箱放在腳邊,學密斯特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很舒服吧?” “不會頭痛了吧?” “頭痛?啊!對哦,我的頭完全不痛了。

    ” “看吧?我說的沒錯吧?啊,從這邊走可以出去外面吧?” 克林·密斯特裡率先走入車子進出的老舊石頭隧道。

     一走到外面的馬路,要開始泛白的夜色裡,盡是白茫茫的霧;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水銀燈,在霧裡發出點點光芒。

    這些光芒很快就會熄滅吧?因為馬上就要天亮了。

    現在還是清晨,雖然有車子,但是并不多。

     “你真的要走了嗎?我應該對記者們說什麼呢?” “大概應付一下就行了。

    主任,行李箱還給我吧!謝謝你。

    ” “你現在要去哪裡?可以請署裡的車子送你去。

    ” “别客氣了。

    我的朋友在等我。

    啊,就在那裡。

    那麼失陪了,主任,請盡量幫助莫妮卡吧!” “我們還會再見面嗎?密斯特裡先生。

    ”主任對拿着行李箱漸行漸遠的克林大聲喊道。

     “誰知道呢?隻要再發生這麼大的事件,不管是在世界的哪個角落,我都會趕去。

    ”這個奇怪的人稍微舉起他的大禮帽,以紅色的背部對着賓達主任說。

     大馬路對面的長椅子那邊有一個人橫越馬路走過來,看起來像是他朋友。

    那位朋友相當年輕,好像是東方人。

     他們兩個人交談了幾句,但是雷昂納多·賓達主任一句話也聽不懂。

    他倆講的話不是德語,也不是英語,好像是日本話的樣子。

     3 codeM·D·或稱讓皮耶羅 黑色的森林深陷在十月的黑暗與迷霧。

     成群排列的柏樹巨人腳下, 埋藏着我的靈魂。

     湖面冷清,湖底吵嚷的湖裡。

     我看到了十月色彩的靈魂。

     位于大陸極北地區的柏樹黑色沉默裡。

     有着硫磺的溪流。

     像不斷嘩啦嘩啦降落下來的幹燥樹葉, 也想凍結、僵硬的一小撮頭發的沉默,挂着白色石灰石的月亮。

     那是黑色森林的冰冷拂曉。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一點點歲月的記憶也沒有了。

     一排排柏樹形成的黑色森林的寂靜中。

     我發現了一小撮的凝固藍色血塊。

     那個東西像冰冷的藍色原石。

     在歡迎我。

     亡靈在徘徊,仿佛隐約的幻影。

     沉浸在深夜思索的邊緣,那是原石的深淵。

     為什麼人們不理解,因為理解很痛苦。

     我拼命努力了。

     人們把我白費的力氣寫成了墓志銘。

     裝飾在墓園入口的青銅門上。

     整個世界都是黑暗的夜晚,我難以入眠,在被窩裡思考。

     我不相信這曙光。

     我變成了黑色的巨鳥, 在排排站立柏樹巨人的黑暗上空,為了尋找獵物而徘徊。

     但是,我自己就是獵物。

     我相信,我相信星光可以拯救靈魂。

     于是我在石灰石的月光下不停地徘徊, 我一邊那樣說給自己聽, 一邊流着血。

     在第一聲雞鳴之後,拂曉的暖風從西邊的地平線吹過來了。

     可是,黑夜絕對不會離去。

     天,永遠永遠不會亮。

     全世界的寒冷都湧向了我。

     成千上萬的嘲笑化為針,刺着我的毛細孔。

     不快的情緒麻痹了靈魂的深夜裡, 我終于找到了。

    一小撮凝固的藍色血液。

     大腿上浮着藍色血管的女人, 為了保護生活而蹲坐在黃昏裡,她喃喃自語着: 整個世界的黑夜都在這裡了。

     試着讓靈魂腐化吧!像吊在超級市場冷凍庫裡的,豬的脊椎肉。

     來看看這個世界的詭計吧!像挂在雷瑪根河上的屍骸肋骨。

     這一切從前年以前起就都很清楚了。

     沒有人會讓鐵橋穿上衣服。

     世界靠着“前進”、“停止”的信号機活動,有時開始,有時停下來。

     因為人是機械。

     你相信體内是有血液在流動的那個男人,原來隻是一個空殼子。

     是一個沒有内髒的空殼子。

     你對我說:“擡頭看天上的星光吧!” 我擡頭看了,但喃喃地說“是呀。

    因為那不是星星,那是被蟲咬破的黑色天花闆的洞。

    ” 我把那些話語,全部埋在柏樹巨人的腳下。

     總有一天,會有人使着光亮的軍刀刀尖。

     把它們挖掘出來的。

    到時便是百年孤寂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