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棕色帆布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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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沒帶錢……” “他,他向我借該多好啊……”母親說道。

     吉敷繼續冷靜的說道: “浩一走投無路,隻能拿出幾張假鈔作為最後的辦法。

    雖然他知道不能用,但事已至此,别無選擇。

    他一邊擔心會被識破,一邊在東京站窗口排隊。

    而他之所以不去自動售票機,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用的是假鈔。

    他害怕在衆目睽睽下鈔票被自動售票機退出,那樣的話可能會遭到車站工作人員的懷疑。

     于是浩一去綠色窗口排隊。

    但那個時候他也很不走運,恰巧那個窗口的工作人員接到電話,讓浩一去旁邊的窗口買。

     冷靜思考一下的話,會發現他根本不必立刻逃跑。

    但内心極度恐慌的浩一以為自己使用假币一事被識破了,于是倉皇而逃。

    他覺得可能有人在追他,所以拼命的跑,跑上了行車道,最後被卡車撞倒了。

    ” 母親的低聲啜泣變成了嚎啕大哭。

     “不知是偶然還是諷刺,佐佐木浩一君竟和父親遭遇了同樣的事故……” 吉敷想說,“這是不是父親的召喚呐”,但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大家都被它害了,果真是這樣啊。

    ”留井不無感慨的說道。

     “對,正如惠美所說,那一億元的假鈔從一個人手裡轉到另一個人手裡,摧毀了他們的命運。

    ”說着,吉敷停了下來。

     佐佐木佳子和山崎清的哭聲還在繼續,而且好像會永遠繼續下去。

     留井湊到吉敷耳邊,輕輕說道: “這還真是個複雜的案子啊。

    我從來沒碰到這麼糾結的案子。

    以前的案子,都隻是打架、偷盜什麼的。

    這次學到了很多東西啊。

    ” 這時電話響了。

    兩個女性都停止了哭泣。

    佐佐木佳子擡起頭來,用懇求的眼神看着吉敷。

     “我來接嗎?”吉敷問道。

     佐佐木佳子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淚水。

    吉敷拿起電話。

     “請問是佐佐木附府上嗎?”對方說道。

     “是的。

    ”吉敷回到。

     “這裡是築地第三醫院。

    ” “佐佐木夫人在這裡,就在我的旁邊。

    ” “那請您轉告他,佐佐木浩一君沒事了,已經活過來了。

    ” “哦,是嗎!”吉敷格外高興。

     “但今後行走可能有些障礙。

    ” “是嗎,這樣啊。

    ” “總之沒有生命危險了,已經過了那道坎兒了。

    ” “我明白了,我會轉告她的,謝謝您特意打電話來。

    ” 吉敷放下電話,又看到佐佐木佳子那懇求般的眼神。

    吉敷笑了笑。

    如果醫院傳來的是最壞的消息,那可真的讓人無法接受。

     “已經沒事了,浩一君活過來了。

    ” “太好了!”山崎清在旁邊叫道。

    她們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相擁而泣。

     “但可能以後走路會有一點問題。

    ” “沒關系,沒關系,我不奢求什麼了,太好了。

    ”佐佐木佳子哭着說道,“我坐明早第一班飛機去看他。

    ” “大家都被它給害了。

    ” 吉敷腦海中又浮現出茂野惠美臨終時說的這句話。

    但是,被“它”害的最後一個人終于撿回了性命。

     “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征得佐佐木佳子的同意後,吉敷拿起電話筒,撥了東京一科的電話。

    撥完号後,吉敷看着窗戶,玻璃一片漆黑,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吉敷本以為小谷會來接電話,但電話是别人接的,他說小谷在休息室裡睡覺。

     “那你轉告他,事情都解決了,我明天回東京。

    ” 吉敷放下電話,看到留井的眼神有些飄忽。

    馬上,那眼神中又恢複了意志,露出對吉敷的贊揚和慰勞之情。

    吉敷稍微笑了笑,但内心并未感到輕松。

     2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沒有降灰。

     茂野在大阪的親戚開着客貨兩用的小貨車來到了鹿兒島,把她的遺體放在載貨台上搬走了。

    車身上寫着“小田佛具店”。

     看來茂野在高中的時候,被收留在佛具店裡。

    在那種郁悶的地方待上兩天,肯定會逃跑的。

    想到這,吉敷在心裡笑了。

     “準備辦葬禮嗎?”吉敷問道。

     “不辦了。

    因為這孩子也沒和我們一起生活過。

    ”五十左右的叔叔說道,“我們打算送去火葬場,然後把骨灰放在自己墓地裡。

    這已經足夠了。

    ” 吉敷也覺得這樣已經可以了。

     吉敷也打電話問過“城堡”的老闆娘,老闆娘也說“葬禮就不辦了吧”。

    畢竟辦葬禮是要花錢的。

     茂野的叔叔要走的時候,吉敷情不自禁的問道:“有給惠美的多餘的排位吧?” 叔叔從儀表盤下面找出了一個什麼字都沒寫的廉價的牌位:“這種的可以吧?” 吉敷接過牌位,回禮告别。

    叔叔十萬火急的開車趕去火葬場了。

     “留井警官,我們兩個人個給茂野辦個葬禮吧。

    ”吉敷說道。

     “啊?在哪裡?” “在那孩子的屋裡。

    ” “但我們進不去吧。

    ”留井說道。

     “能進去。

    ”吉敷回答。

     他們坐車到了獵戶公寓,吉敷打開旁邊電表箱的小門——鑰匙藏在電表箱後面。

     屋裡裡沒有變,内衣散落的到處都是。

    因為外面是晴天,屋裡稍微有一點暗。

     脫下鞋,吉敷走進屋子,把窗簾打開一條縫。

    屋裡一下子變得亮堂了。

     吉敷把那個沒寫名字的牌位放在牆邊。

    惠美曾經穿着内衣靠在那裡。

    牆旁還倒着一瓶威士忌,于是吉敷拿來杯子,喝了一口,喝完後遞給了留井。

    留井的表情很嚴肅,他也喝了一口,又把被子還給吉敷。

    吉敷把杯子放在牌位前面,杯子裡還殘留着一點琥珀色的液體。

     “再見了,酒鬼女孩兒。

    ”吉敷心裡輕輕說道,“在天堂别再喝酒了。

    ” “好了,那我們走吧。

    ”留井說道,他沒有合掌就轉身往走廊走去。

    突然,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包東西,放在了杯子旁邊——那包已經碎成粉末的拉面。

     看到這包面,吉敷胸口隐隐痛了一下。

    吉敷覺得應該合掌祭拜一下,所以他面朝那包拉面,雙手合掌,閉上了眼睛。

     這時,在黑暗中,惠美的笑臉若隐若現,她開口說道:“我是不會變老的。

    ”吉敷馬上睜開了眼,“真是個命苦的姑娘啊,”吉敷苦笑道。

    人死去了,就永遠停留在死時的年齡。

    惠美一語成谶。

     走到走廊上,吉敷關上房門,把鑰匙放到電表箱裡。

    吉敷自己都覺得這個葬禮過于簡單了。

    但如果太冗長,惠美也會覺得無聊吧。

     “現在我們做什麼呢?” 在往電梯走的路上,留井問道。

     “吃一點飯後我就去機場了。

    ”吉敷回答道。

     走出公寓大廳,太陽炙熱的灼燒着大地。

    這種天氣很适合為她舉辦葬禮。

     “那我帶您去吃您喜歡的拉面吧。

    然後一起去機場……” “不用,我們吃别的吧。

    ” “今天我也想吃點别的。

    ”吉敷馬上說道。

     “是嗎,那我們走吧。

    ” 吉敷未經考慮,就用沙啞的聲音表示贊同。

     第三節 吉敷一回東京就直奔佐佐木浩一所在的築地第三醫院。

    出事後的第二天,浩一可以開口說話了。

    佐佐木佳子把椅子讓給吉敷,吉敷聽到了浩一詳細的講述。

    大體上和吉敷的推理是一緻的,但一些細節上有所不同。

    以下是事實的真相。

     首先是裝在老虎鉗上的那枚撿來的子彈,這和吉敷推測的一樣,不是直接夾住子彈,而是把子彈裝在一個粗細正好的管子裡,再用老虎鉗夾住管子。

    因為子彈要瞄準一樓,所以管子自然是傾斜的。

    子彈放置的很好。

     浩一雖然擺好了這樣的裝置,但他說心裡并不恨父親。

    他也想過要殺死父親,但另一方面,他也很佩服父親的勤奮刻苦以及自制力強的性格。

    這年頭的親子關系可真複雜啊。

     所以二月十日早上當他看到自己乘坐的出租車撞倒了父親,他萬分驚訝。

    相撞的那一瞬間,他還不知道被撞倒的是自己的父親。

    出租車司機下車去看被撞倒的人時,浩一拿着包下了車,朝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這時候,他看到父親倒在地上,半個身子出現了臨死前的痙攣。

     由于受到了巨大沖擊,浩一很想吐,他離開人牆,往巴士跑去。

    他聽到現場有人叫了救護車,所以他隻想着要逃開人群、躲到巴士裡面。

    這時,他通過敞開的巴士後門看到地闆上放着父親非常在意的那個旅行包。

     以前去父親房間的時候,浩一曾看到父親很小心的往包裡塞東西。

    他問父親裝的什麼,父親說是和工作有關的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能告訴孩子。

     但浩一進巴士并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什麼,而是覺得那麼重要的東西,自己應該替父親拿回去。

     巴士的乘客都跑到父親那裡去了,車上空無一人。

    因為那個可疑的男的往車上撒了汽油,車上應該有很強的汽油味兒。

    吉敷問浩一,那時候聞到味道不覺得危險嗎?浩一說當時自己感冒了,鼻塞,聞不到味道。

     但他知道帆布包和汽車地闆上的液體是汽油。

    他把自己的包放在地上,拿出手帕擦拭帆布包的提手。

    這時候,巴士前門突然開了,司機走上車來,浩一馬上跑下車去。

    緊接着,巴士就着火爆炸了。

     如果浩一說的是真的,那麼有可能是巴士司機出了某個閃失,點着了車上的汽油。

    司機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有可能是他自己叼着煙就回到了車上。

     火焰從車窗噴出,浩一跑到别的地方避難。

    他遠遠的看到救護車來了。

    看到父親被擔架擡到了車裡,浩一就走了,但馬上他又臉色蒼白的回來了——準考證不會被燒了吧。

    但幸運的是,隻有準考證裝在了上衣口袋裡,此外口袋裡還有錢包。

     浩一走進新宿站,在一根柱子後面打開了父親的包,他大吃一驚——裡面塞滿了一萬元紙币。

    他覺得不能把這個包帶去考場,所以他把包放到投币存包櫃裡,坐電車去了J大。

    因為覺得害怕,所以浩一此後不斷的往存包櫃裡續硬币,一直把包放在那裡面。

     浩一一直以為那些錢都是真币。

    這也是自然的。

    一名高中生的錢包裡很少能出現一萬日元的紙鈔。

     浩一以為這筆錢是父親替公司保管的财務,公司可能會找他來取。

    奇怪的是,浩一從沒想過和母親商量。

     但來找他拿錢的不是公司的人。

    而是茂野惠美。

    浩一以為這是公司的錢,斷然拒絕了惠美的要求。

    但也是這個時候,浩一從惠美口中知道了那筆錢都是假币。

     浩一非常吃驚,但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