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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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走到廚房看了一下冰箱。

    發現裡面隻剩一些幹巴巴的奶酪和一串幹魚味臘肉片。

     朝倉換上了在“帕咪嘎馬”服裝店做的一套高級西裝,襯衫換成灰色的細豎度紋的,領帶是深灰色的絲綢料。

     為了慎重起見,朝倉把PPK綁到了小腿上,然後坐進了“皇冠”。

    即便朝倉不向頭兒們去彙報今晚的事,寶田的妻子也會去告訴公司頭兒們的吧?說寶田開車時心髒麻痹發作車子撞到電線杆上死了。

     朝倉在赤堤的“赤松莊”附近下了車。

    走向二樓京子的房間,開了門鎖。

    在開門之前朝倉憑直感就猜想到京子在房間裡。

     沒錯,京子正等在房間裡,她開着石油爐子,仰躺在沙發上,腳上蓋着一條毛毯,腦上蓋着一本時裝雜志,像是在打着磕睡。

     朝倉聳了聳肩,關上門走向廚房。

     經過沙發前時,京子跳了起來。

    亂蓬蓬的頭發垂在額前,額上發着令人不快的光。

     “啊。

    小寶貝對不起,請你原涼,我瞞着你到遠處工作去了。

    ”朝倉笑着把手伸向京子。

     “朝倉!”京子盡量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大叫了一聲。

     朝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這不可能,京子競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名! “朝倉,這是你的真名吧?你一直跟繪理子在一起,而讓京子找一直在這裡空等着吧?” 京子眼睛裡的那種令人驚悸的光消失了,繼而變成了絕望的衰憐的神色。

    朝倉不想抵賴了。

     “今天沒有去見她,我累了,能給我來點喝的和吃的嗎?”說着坐進了沙發。

     京子默默地站了起來。

    走向廚房,從廚房裡傳來了京子的抽泣聲,還有盤碟的碰撞聲,朝倉似乎覺得在這短短的人生裡已經經曆過不止一次這樣的場面了。

    京子哭好後,過了一會兒就把牛排和伏特加酒裝在托盤上端來了。

    雖然這時京子重又化了妝,但是從她那紅腫的眼皮還看得出她哭過的痕迹。

     “對不起,糊了。

    ” 京子把菜和酒放到桌上在朝倉身邊坐了下來,朝倉感覺到的是一個繪理子所不具備的成熟的身體。

     “沒關系,隻要是你做的,我都覺得好吃。

    我不會埋怨的。

    ” 朝倉往盛在杯子裡的伏特加上擠了幾滴檸檬後,一口喝了下去,胃一下子燒了起來。

     “我已經沒有怨恨了。

    我隻是怕失去你,你邊吃邊聽聽我的話好嗚?”京子閉上了眼睛。

     “好的,天亮前還有一段時間呢!”朝倉把刀子插在牛排上。

     “最近,小泉他經常跟我說起他們公司的部下朝倉的事,跟我說一個一般職員的朝倉如何發迹到成了總經理的女婿的事。

    ” 朝倉啃着牛排。

     “聽着聽着我就覺得他說的朝倉跟你一模一樣。

    憑女人的直感。

    于是我讓他給我看了朝倉那人的照片。

    小泉他把3年前去慰安旅行時拍的财務處裡的人的照片拿了來,他指着照片跟我說,要是女人迷上了這種男人,那等待她的隻有恐懼和不幸。

    他指的就是你。

    ” “你打算怎麼辦?把我的事向警察告密?”朝倉半開玩笑似地說。

     “我怎麼可能去幹這種事呢?而且要是我去幹的話,你肯定會把我給殺了的。

    ” “你怕死嗎?” “已經不怕了,我倒更怕失去你後,無法忍受的寂寞。

    要殺我的話,就請殺吧,我不會把遺書寄到警察局去的。

    ” 京子睜開眼睛,朝倉用餐巾揩了揩嘴巴,眼睛盯着京子。

     “沒有錢、沒有門第、沒有後盾的我要想在這人吃人的社會裡飛黃騰達,不得不這樣幹哪。

    所以我也不擇手段。

    當初接近你也是為了想通過你獲取公司的情報。

    但現在要是失去了你,我就不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是為誰奮鬥了。

    現在我己經不能沒有你了。

    ” 朝倉說着。

    臉上的神色顯得無比堅毅。

     “繪理子的事呢?難道那個女人也隻是你的一個手段?” “那事是總經理硬逼我的,軟硬兼施。

    而且是那女人迷上了我。

    ” “當然,我要跟她結婚,是為了掌握公司實權,讓那些兔崽子們看看我的本事。

    但是,我愛的就你一個,我不再說第二遍了。

    ” “以後還常常跟我見面嗎?” “不然我會瘋的。

    特别是當我失意時,隻要一把臉埋在你的胸中,勇氣就馬上又會上來啦。

    ” “朝倉,我相信你。

    無論怎樣被你欺騙,我都願意相信你。

    你活着就是我的幸福,你可千萬不能死!” 京子突然又沒命地瘋了起來,臉上淌着淚水,身體因漲滿的激情和欲望,顫抖着向朝倉纏了過來,嘴唇像發瘋似地尋求着朝倉的嘴唇。

     朝倉熱烈地回報着她,他溫柔地推開沖動的京子站起身來,脫掉了褲子和裡面的襯褲,把綁在小腿上的手槍也一起拿下了,然後對京子說:“今天我沒有到繪理子那裡去過,是為你留着的,你不信來試試。

    ” 京子抽泣着,把嘴唇湊到朝倉兩膝之間。

    小泉好像沒把自己今天晚上去殺人的事情告訴京子。

     朝霞從窗簾的間隙處悄悄地射了進來。

    朝倉哲也揉着惺松的眼睛坐了起來,室内刺骨的冷意使他哆嗦了一下。

     一看枕頭邊上的熒光表,已經8點半了。

    要是平時的話可以不去公司,但因昨晚幹了那件事,今天還是去一下為好。

     “真冷。

    ”京子也醒來了。

     “我要去上斑了。

    你繼續睡吧” “我去給你做早飯。

    ” 京子也起來了,朝倉的早餐是半杯濃咖啡,一大盆涼抖青菜,加3個半熟的雞蛋。

     “我再睡一會兒就去青山的汽車練習所。

    最近為了打發時間,我在學開車,再學一下就能考到駕駛證了。

    ” 朝倉坐進‘TR4”朝公司開去,由于車子好久沒有用了,蓄電池似乎漏了許多電。

    他在等紅燈時不得不輕輕地踩着油門充電。

     朝倉把“TR4”停在日比谷收費停車場後。

    向京橋的公司走去。

     走進經營部推銷處辦公室時已近10點了。

    一走到桌子上,鄰桌的淡島處長就湊過來對朝倉說: “寶田頭目晚上死了,園田部長吊唁去了。

    ” “真可惜。

    什麼病?” “據說開車時引起心髒麻痹,車子撞到電線杆上去了。

    聽說車子是跟我一樣的‘哥倫比亞’,看來我也得小心了。

    ” “一死什麼都完了。

    ” 朝倉聳聳肩,拿起了文件。

    中午時分,小佐井親自打來了電話。

     “剛從寶田家回來,你幹得真出色,謝謝了。

    寶田經常就診的醫生把寶田患有心髒病的事對警察說了,所以警察那方面就不必擔心了,寶田的妻子和情婦正在吵架,真是夠嗆。

    ” “那太好了。

    ” “對你來說也許是種累贅對了。

    總經理女兒好像迷上你了,總經理叫你今晚6點到赤坂葵街的三升旅館1116号去一下,那房間上次你去過的。

    據說總經理有個東西要交給你。

    ” “知道了,那輛車怎麼辦呢?” “是啊。

    你就把它仍然停在原來地方去吧。

    把鑰匙交給安西管理員就行了。

    ”小佐井挂斷了電話。

     朝倉放下聽筒對淡島說。

     “我出去一下,說不定今天就不回來了。

    ”說着走出了房間。

     朝子坐上“TR4”到了上北澤家。

    走到赤松莊附近,坐進了停在附近故意不讓京子看見的“皇冠”。

    車子開進了日比谷的N旅館地下停車場,把鑰匙交給安西管理員,此時已經近2點了。

     離6點鐘還有一段時間,朝倉走進了旅館的休息大廳,拿起放在電話機旁的按服業分類的電話号碼薄,翻到私人偵探一欄。

    關于私人偵探業辦公室的号碼竟有十幾頁之多。

    朝倉盯着其中一個外面正登着大幅廣告的大戶頭号碼沉思了一下。

     他想到池袋的國際信貸服務處去看一下,這地方從地理位置來說是在朝倉的上北澤和東和油脂公司的相反方向。

    因為上面印着近10個電話号碼,估計這辦公室不會太小。

     朝倉坐出租車來到了池袋。

    國際信貸服務處設在春日街的都電池袋東段附近的一座租來的大樓裡,占着整個三樓。

    休息室盡頭有個問訊處。

    朝倉報了個假名。

    不久。

    朝倉就被領到放有二十幾張桌子的大房間邊上的一個接待室。

     接待朝倉的是30歲上下的男人。

    他說自己是調查副主任南村,他禮貌地拿出了名片。

    但那狡猾的眼睛時不時地窺視着朝倉。

     “請允許我不說出我的真名和住地,所以要聯系的話,由我來找你們,錢我會付的。

    恩,這些先作為定金。

    ”說着,朝倉把10張1萬元的鈔票放在桌子上。

     “是嗎?那麼你托咐的事呢?”南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笑着問。

     “請你替我找個跟我很相像的人。

    我工作上需要一個替身。

    所以那人盡量是個沒有什麼依托的人,或生活并不舒适的人,以便他為了糊口而盡快地答應我。

    ”朝倉道。

     朝倉哲也走進赤坂葵街的三井旅館休息廳時,已是下午6點差5分了。

    他乘電梯到了十一層。

     總經理等着的1116号房間正是上次朝倉曾經被叫去從牆壁孔窺視過那個背叛了東和油脂的殺手的地方。

     朝倉敲了敲1116号房間的門,門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總經理的私人秘書探出了頭,一看是朝倉就趕緊把門整個打開了,彎着腰向朝倉行着禮。

     這裡有兩個房問,一間起居室兼客廳和一間卧室。

    朝倉一進起居室,清水總經理就系着曳地睡袍從卧室迎了出來。

     “啊,你來了,今天因寶田的事很早就被叫醒了,所以在這裡休息了一下,快,請坐。

    ” 說着向朝倉指着沙發,自己在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了,秘書打電話給房間服務員要了紅茶,然後自己退出了房間。

     “我幹得怎麼樣了。

    ” 朝倉拿起桌上香煙盒裡的一支煙,點着了火。

    房間裡立即充清了巧克力昧道的雪茄香煙昧。

     “沒說的,簡直令人不能相信。

    ”總經理道。

     “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自己引起心髒麻痹。

    哦,說你有事要交待我。

    是什麼事?”朝倉吐了口煙。

     “啊,是這個。

    ” 總經理把手伸進睡袍内口袋。

    朝倉的神經微微緊了起來,說不定總經理說聲“你已經沒有什麼用了”就拿出手槍來呢。

     “是我,服務員”這時,聽到了敲門聲。

     “能替我去開一下嗎?” 總經理從内口袋裡抽出手對朝倉說。

    朝倉斜着身子朝門走去,視線始終沒有離開總經理。

    走到牆壁轉了一下自動門鎖的把手。

     進來的不是刺客,而确實是旅館服務員。

    手上端着一個放有兩隻紅茶壺和兩隻紅茶杯子的銀盆。

     朝倉聳了聳肩回到了沙發,總經理給了服務員小費,在票子上簽了名。

     壺邊上分别放有薄圓片檸檬、白蘭地和牛奶。

    朝倉往紅茶裡滴了幾滴白蘭地,總經理放了些牛奶。

     “噢,對了……”默默地品嘗了一會紅茶後。

    總經理自語道,一邊将手又伸進了睡衣口袋。

    隻見總經理掏出一個像是裝有貴重東西的盒子。

     “是訂婚戒指,就說是你選中的拿去給繪理子戴上。

    ”說着把小盒子遞給了朝倉。

     “對不起。

    ”朝倉若無其事地打開了盒蓋。

     “……”。

    朝倉屏住了氣息 原來裡面裝的是一個鑽石戒指,大概有3克拉(注寶石的重量單位,1克拉為200毫克)雖然并不算很大,但它那千錘百煉通體透明的鑽芯閃出的神奇的光芒,确實具有一種攝人公魂的魔力 “是黑金鋼鑽,這種東西很少有。

    ”總經理道。

     朝倉沒有回答。

    繼續凝視着鑽石發出的炫目的光芒。

    他不知道這要花幾百萬元還是幾千萬才能買到。

    但他馬上理解了。

    多少世人為了争得她而抛頭顱灑熱血,營營以求。

    樂此不疲,乃至死而無憾了。

     “你們的訂婚宴定在下周六,但繪理子肯定等不及了,我真沒想到這孩子竟然會這麼着迷于一個男子的,這簡直是個奇迹。

    ” “繪理子現在在伊豆山别墅裡等着你,說是要聽聽你的意見,快去吧!能不能你先向她求婚?” “明白,我滿足你的要求。

    ”朝倉蓋上了鑽石戒指的盒蓋。

     “謝謝。

    以後對外人說你和繪理子是在俱樂部裡認識的,可以嗎?”總經理說。

     “可以。

    ” “那麼,繪理子就拜托給你了,什麼時候回來都沒有關系。

    ”總經理把畫着去别墅的路線的紙條放到桌上。

     “那麼,我就失陪了。

    ”朝倉站了起來。

     到了走廊上,那個站在電梯旁打發着時間的總經理的私人秘書向朝倉行了禮,又回到l116室去了。

     朝倉一到休息廳。

    就撥電話到參宮公寓京子的房間,想對京子說要離開東京二三天,叫她别擔心。

     但是,來接電話的不是京子而是小泉。

    朝倉馬上捏住鼻子變着聲音說:“我是花村,訂的那炒面還沒有好嗎?” “喂,這裡可不是炒面店。

    ”小泉挂斷了電話。

     朝倉繞到停車場,坐進停在那裡的“菲亞特”。

    他先去了一趟池袋國際信貸服務公司,然後又回了趟上北澤,最後才向别墅開去。

     兩小時後,“菲亞特”以時速130公裡的速度在真鶴收費道路上飛駛着。

    過了收費道路,一靠近熱海,路上便到處都是施工留下的殘渣碎石,路面也變窄了。

    朝倉放慢了速度。

     左邊沿海的松林裡有些海膽、鮑魚、海螺菜商店,朝倉在第五家店前面拐向了左邊。

     “菲亞特”飛濺着小石子,開向上一個山道,清水總經理的别墅離伊豆山還有很多路。

     以第二擋的速度曲曲折折開了7分鐘後,到了一個用石子鋪着路面的T字形岔口。

    右面路标上寫着右邊通到清水别墅,左邊那條道通向s百貨店宿舍。

    朝倉往右拐了進去。

    坡度更大了,開了3分鐘,朝倉的“菲亞特”來到一座青岡棟做的大門。

    門右邊是1公裡多長的土圍牆,左邊是高高的秃山。

     渾濁的門燈照着寫有“清水”二字的門牌。

    朝倉把車停在門前,關上了發動機,山中的靜寂頓時向他襲來。

    靜中隐隐地傳來了細細聲。

    朝倉本想按按車喇叭,但他發現門柱上有内線自動電話機。

    下了車,朝倉按了一下電話機的開關。

     “哪一位?”傳來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

     “是朝倉。

    小姐在家嗎?” “請稍等片刻,我就來開門。

    ”那人回答道。

     盡管他說稍等片刻,可事實上朝倉足足等了十幾分鐘,那男人才走了過來,打開了邊門。

    他穿着一件半截布褂子,是個50歲上下的人。

     “我是别墅門衛,勞駕您這麼大老遠來,小姐肯定會很高興的。

    ” 說着回到門内,打開了大門。

    朝倉把車子開進了門的内側。

    别墅波瀾起伏,有山,有水。

    還有峽谷、森林,到底有多大,朝倉一點都沒數。

    門左邊有個簡陋小房,右邊停車場裡停着一輛漂亮的“190sL庫闆”雙座汽車。

     朝倉把車子停在“190sL”邊上。

    下了車。

    那已關好了門的老頭說了聲: “請小心些。

    ” 說着把一個手電簡交給朝倉,并把自己那隻打開,照着朝倉腳下,兩人從石級和碎石子路往裡走去。

    道路兩邊是假山,瀑布的聲音更響了。

     “真大啊!”朝倉頗有感溉地說了一句。

     “有16萬平米呢!花15年時間造起來的。

    施工的時候,我還是園藝師呢!”别墅門衛很自豪地回答道。

     瀑布的小溪橫斜過院子朝山下流去,穿過一座架在峽谷上的橋,走了約3分鐘後就看見了建在草坪斜坡上的約230平米大的平房,從裡面漏出一些燈光來。

    有人打着手電筒從草坪上跑下來了,朝倉憑直覺感到那是繪理子,于是加快了腳步。

     果然是繪理子,隻見她穿着一身普通的“結城”絲綢衣裙。

    臉頰紅紅的,洗過的衣裙在黑幕下通體發亮。

    朝倉有種莫名的新鮮感。

     “你來了。

    ”繪理子撲倒在朝倉的懷裡。

    一股香氣從繪理子的頭發上照了出來。

     “好想你。

    ”朝倉緊緊地擁抱着嬌小的繪理子。

     “啊,我先失陪了……”門衛像逃避似地朝大樓走去。

     “今天晚上我要跟你商量一件大事,是來征求你的意見的。

    ”綢裙裡繪理子身體的熱量傳到朝倉的掌口,他沙啞地說了一句。

     “真的嗎?”繪理子擡起雙眼,突然從朝倉身上掙脫開,朝建築物左邊的亭子跑去。

     朝倉故意慢吞吞地追趕着繪理子,繪理子白哲的腿肚子在裙子下擺下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