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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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這下流坯子!畜生!你膽敢來碰一碰我的紀梨子!……”矶川像中了風似地氣喘籲籲。

     “還是别虛張聲勢為好,與其這樣,還不如幹些積極的事。

    ”朝倉的口氣開始放得和氣些了,繼續說:“怎麼樣?上次的事重新考慮過了嗎?我并不打算做對你不利的交易。

    ” 接着是一陣沉默,聽簡裡傳來一陣矶川急促的喘息聲。

    咖啡店裡的爵士音樂也開始變得喧鬧了起來。

     矶川終于開口道: “好吧,就這次。

    哼,跟你這種……交易做下去還會把我的老命給搭上呢。

    ” “行啊” “那麼後天淩晨l點。

    ” “地點呢?” “像上次一樣,日本警察不會問津的地方就行。

    嗯。

    就定在美軍步槍射擊場吧。

    上次自衛隊與美軍射擊對抗比賽時我去過那裡。

    ” “去高地的話還行,要是去軍事基地的話,首先進門就很難呢。

    ”朝倉道。

     “不,你大概把它跟打靶場搞混了。

    去打靶場要經過軍事基地的門,可來福槍射擊場在軍事基地盡頭的野外的水庫旁,可以走小路而不必經過大門的。

    ”矶川道。

     “行這次可不要再耍花招了,要是對打起來的話,對你可沒有什麼好處。

    就是聽到槍聲,美軍隻會以為是夜間射擊訓練發出的,警車更是不會過來的。

    所以你要是想設圈套陷害我的話,我會不顧一切把你們幹掉的記住了嗎?”朝倉嘿嘿笑道。

     “放心放心,好歹也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你我河水井水兩不犯。

    那麼,後天淩晨l時在射擊場栅欄前見吧。

    ”矶川解脫似地挂斷了電話。

     朝倉付了碰都沒碰過的咖啡錢和電話費。

    走出了咖啡廳。

    他在一家營業得很遲的藥店裡買了些安眠藥。

    因最近一直沒有好好睡過。

    今晚上他想好好休息一下。

     藥店附近有家舊書店也還沒有關門。

    店主正翹首以待那些窘于酒錢的學生前來賣書,以期能狠狠地刹價。

     朝倉買了一張關東地區汽車路線圖和一張二萬分之一比例的神奈川縣北部地圖,然後叫了輛出租車回上北澤的據點。

     他服了雙倍于定量的安眠藥,鋪好被子鑽了進去。

    起先他還仰躺着看地圖,可大約過了30分鐘,那張地圖從朝倉手裡掉了下來。

    翌日早上7點,朝倉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睛。

    為了上班不遲到,多年的職員生活養成了他這種可悲的定時習性。

     因為沒有火盆。

    房間裡顯得格外地冷,玻璃窗外側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晶,在日光燈下熠熠生光。

     朝倉點了根香煙,頭腦漸漸清醒起來,頭也不疼了,疲勞也已消除。

    可是當他站起想去小便時。

    還是有點站不穩。

    這大概是睡得太熟的緣故吧。

    他今天還想再休息一天,即使是有事非去上班不可。

    也打算立即回來。

     于是,他重又鑽進被窩,當他吃完了權當早餐的臘肉、蘋果後,睡意又襲來了。

    等第二次醒來時已是上午9點了。

    朝倉一骨碌爬起身。

    麻利地準備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間,來到參宮橋咖啡店。

    他又同昨天一樣定了一份帶烤面包的咖啡早點,然後開始給京子打電話。

     今天京子的聲音與昨天不一樣,已經沒有那種懶洋洋的倦意了。

     “他已經回去了,沒有在我這裡過夜。

    ”京子劈頭說道。

     “有結果了嗎?”朝倉問。

     “嗯,大概……請過來一下好嗎?” “當然好啦。

    ”朝倉挂了電話。

     從咖啡館到京子住的公寓徒步也不過四五分鐘,因時間已過10點,停在公寓前面寬廣的停車場上的車己開走了大半。

    七樓的7G号是京子的套房。

    朝倉一按門上的内線自動電話按鈕,門就開了。

    穿着肥大的黑色緞面睡袍、薄施粉脂的京子露着淺笑,款款迎了出來。

    因為屋内有暖氣,她還赤着雙腳。

     “啊。

    真漂亮!今天精神很好呀。

    ” 朝倉關上門,一把抱起京子。

    把頭伸進她那寬大的衣領裡,用舌又舔着她的脖頸。

    右手樓着京子的腰部。

     “啊,癢癢……”京子轉過頭來柔聲地低吟着,頭發瀉了開來,優美地卷着波浪型,肥大的衣服裡面似乎什麼都沒有穿。

     朝倉把京子抱到卧室,一放到床上就掀開她那肥大衣眼。

    露出了京子令人眩目的白哲皮膚。

    朝倉也脫去了自己的衣服,20分鐘後,熱汗才慢慢消退。

    朝倉依然躺在京子身邊,用嘴巴叼着京子的頭發,扯了扯問道:“小泉怎麼說?” “那久保還是不肯放棄那5000萬,可是被經理難住了,向他要下次不再來糾纏的具體保證辦法,這好像還是小泉的主意呢。

    ”京子開始懶洋洋地講起與朝倉在圖書室裡竊聽來的差不多的事情。

     朝倉随聲附和地聽着。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後來在三井旅館裡的情況。

     “據說後來那些頭兒們集中到一個旅社裡商量對策。

    ”等京子說到朝倉想知道的事情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

     “哦……”朝倉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在約定的這3天内、他們将花500萬元收買一個鈴木的親信,探聽一下久保究竟有沒有把公司的事情捅給劫持集團。

    ”京子一面說着,一面摸索着找衛生紙。

     “要是久保壓根就不想向鈴木告密,而隻是想自己乘機撈一把的話呢?” “他們說,那就讓他安息去吧,他們收買了一個幹這種營生的人。

    ”京子做了一個手槍狀。

     “殺手啊?這可不得了!難道電影、小說裡面的東西,都成了真的了嗎?”朝倉怯聲說道。

    恐怕我們東和油脂也在所難免羅。

    我也得盡塊結束與矶川的交易,要為東和油脂盡份薄力了。

    要不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暗想道。

     “可不是嘛。

    不過這事你可對誰都不能說喲?”京子柔聲說道。

     “當然,我不會叫你不放心的。

    ”朝倉溫存地答道。

     ‘好了好了,再别提這種令人不快的事了,我有件讓你高興的事要告訴你。

    ” “什麼事?” “英國造‘征服’牌轎車今天就要給找送來啦。

    你知道嗎,今天是交貨日期啦!”京子高興地笑着從朝倉身邊跑開,拘樓着身子跑進了浴室,朝倉點起了一支香煙,慢慢地吸着,發着陰森的冷光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天花闆。

     當京子從浴室裡出來坐在梳妝台前時,内線自動電話鈴聲大作,朝倉“呼”地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

     “哪一位?”京子開了裝在隔壁房間的内線自動電話機的總開關。

     “是三協汽車公司的園井,來送車的。

    ”放聲喇叭裡傳來了年輕男子柔和的聲音。

     “請稍等片刻。

    ”京子關了開關,回到卧室換上了毛衣和裙子。

    朝倉也迅速地整裝停當。

     “你也一起來看看吧!”京子邊往外走邊回頭對朝倉說道。

     三協汽車公司的推悄員園井穿着短大衣。

    樣子挺帥的,隻是顯得有點輕浮。

    他一見陪着京子出來的朝倉很尴尬地笑了笑,臉上馬上顯出掩飾不住的失望表情。

     京子把朝倉作為愛好車子的朋友介紹給了園井。

     “嘿嘿,我想在午飯時間來打擾您有點失禮,可是您看,好不容易才弄到車牌号……”說罷,園井從包裡取出臉車證、使用說明書和強制保險證等放在客廳的桌上。

     “您去看看車吧?”他問朝倉道。

     “那就謝謝啦!”朝倉以主人的身份回答道。

     園井拿起驗車證站了起來。

     “那我就從房間裡看啦!”京子說着到廚房去了。

    她的廚房還兼作餐廳。

     看園井的後背足有朝倉那麼寬,但體重隻有朝倉的三分之二,二人乘電梯下到一樓。

     渾身烏黑铮亮的“征服”牌TRI型轎車,頂部由塊鋼闆做成,發着暗光,顯得結實渾然,那車頭大光燈活像鷹卓的兩隻眼睛咄咄逼人,兩隻SU型汽化器上的罩子就像禮帽上隆起的部分高高聳起,看上去很精悍。

    它蹲在公寓停車場的中央。

    宛如一頭猛獸朝倉不禁慕意暗生。

     園井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車門。

    朝倉接過鑰匙,鑽進了方向盤在右邊的TRI型車的駕駛座。

     朝倉調了調深深地彎進去的、像鏟土機裝鬥狀的座位靠背的角度,系上安全帶,左手搭在傾斜着的排檔短杆上,開始研究起如同小型飛機那樣繁多複雜的儀表盤。

     方向盤近似垂直,中間有3根金屬杆,透過方向盤可看到儀表盤上有一隻最高時速為200公裡的計速表,和一隻最高轉行速為6000轉的轉速表。

    裝在計速表内的路程累積計數器上的數字為20多公裡。

    然而這一數碼并不可信,也許在這之前曾被人拆下計程表的鋼纜芯子行駛過。

     儀表盤中央還有兩排顯示燃料、油壓、水壓等的小儀表以及各種開關的旋鈕。

     朝倉把鑰匙插進點火開關擰了一下,轉速器的指針像從昏死中蘇醒過來似的開始抖動了。

    發動機轟響起來。

    很快地轟響聲變得粗魯而憤怒,轉速表的指針在800-900之間左右擺動着。

     園井走到助手席旁。

    朝倉從裡面打開車門,讓他上來。

     “要不要試開一下?” “可是。

    我過去一直開的是‘TR3’,這‘TR4’型還是頭一回碰到呢,教教我好嗎?”朝倉禮貌地說道。

     “發動機和傳動裝置跟‘TR3’是一樣的。

    但這是新車,發動機轉速不宜超過5000,最好能控制在400O以内。

    裡程也不要超過300O公裡。

    ” “啊!這就是說,因為發動機還是舊式的。

    所以就是勉強它也是不管用的羅。

    ”朝倉随口添了一句。

     “這……”園井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保修期多久?” “3000公裡或兩個月。

    ” “是嗎?怪不得。

    ”朝倉笑道。

    原來要是在保修期内發生什麼故障他們就得負責包修。

    他們當然不希望車子沒用多久就出毛病了。

     “請開車時注意着點,拜托了。

    ”園井搔着頭皮說道。

     朝倉腳踩油門使轉速上升至2500轉。

    然後腳一松離合器踏闆。

    因為引擎為100馬力,與之相連的離合器又十分靈敏,故“TRI”猛然沖了出去。

    車輪的痕迹重重地印在停車場的馄凝土上,車子吐出一縷青煙,咆哮着消失在嘈雜擁擠的大街上。

     半個小時後車子回來了。

    坐在助手席上的園井急得渾身是汗。

     “我算是喜歡開快車的,但還是沒法跟你比。

    ”園并深深地吐了口氣。

     “我倒不是愛開快車,隻想試試車子的負載性能。

    看來這與‘TR3’并沒有兩樣。

    我倒希望它能有所改進。

    ”朝倉的語氣中充滿了失望。

     車子高速行駛時就像人力拉車那樣頗簸跳動,高速轉彎時,後輪十分容易向外側打滑偏出,感覺十分不舒服。

    不僅如此,在坎坷不平的路面上急轉彎時,若不經常用油門及方向盤修正方向,就不能轉出預期的弧度。

    因此,不十分熟悉該車性能,甚至有發生事故的危險。

     兩人從車子上下來。

     “很對不起,希望不要把這輛車高速行駛時所産生的缺點告訴永井。

    我想,她即便考取了駕駛證,也不可能像你開得那樣猛,所以……車子高速行駛的負載性能好壞對她來說關系并不大。

    求求你了。

    ”推銷員園井搓着手哀求道。

    永并即京子的姓。

     “明白了。

    放心吧!據說在汽車大獎賽中,你們公司的汽車銳羽敗北,因此,‘TR’銷路不佳,陷入困境。

    是嗎?” “這……”園井被說得抓耳撓腮,十分尴尬。

     “這樣吧以後請多多為我們服務服務作為補償。

    ” “當然,當然。

    ”園井低下頭深深鞠了一躬。

     半小時後園井從京子處拿了車款回去了,京子蒸好香腸,把它盛在一隻大碟子裡,上面加了些西洋井末,給正在卧室裡看使用說明書的朝倉送了去。

     兩人打開封住秘密家庭酒吧的闆條,并排坐在酒吧櫃台前的圓凳上,開始吃起了香腸加黑面包的午餐。

     “那車是為你買的,你随便用就是了。

    ”京子現出難得有的食欲,高興地對朝倉說道。

     “謝謝!吃完飯我們去兜兜風好嗎?” “大好了,就是說馬上就去試試這車是不是?” “從八王子通過厚木街道,到橫濱,然後再回來怎麼樣?”朝倉建議道。

    他的真實用意倒在于順便去偵察一下離厚木街道不遠的美軍基地來福槍射擊場的地形。

     下午兩點多鐘。

    京子穿了件豪華的羊毛大衣,挽着朝倉的胳臂出了公寓。

    兩人一同坐進停在停車場内的TRI型“征服”牌新轎車。

     “不敞篷?”系好了安全帶的京子問道。

     “哦,不行啊,這種類型的車隻能卸下頂籠,無法卸後窗。

    再說,要是突然下起雨來就不好辦了,所以今天就不敞篷了吧!”朝倉把驗車證放進儀表盤左側的鐵盒子裡,一邊說一邊啟動了發動機。

     起步後沒多久就來到了甲州大街。

    朝倉腳踩油門,将發動機轉速提高到5000轉,排檔挂入二檔,此時“TR4”車的時速每小時超過了80公裡。

    京子不習慣如此的快速,鼓着小鼻子,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颠簸劇烈,但座墊很厚。

    還不至于颠痛屁股。

    高速運轉的發動機發出的熱量把人烘得極不舒眼,要是不打開車窗換換氣,真會把人憋死的。

     跟往常一樣,鳥山一帶路面過窄,老是受堵。

    車過鳥山後,朝倉拐進了調布的一條旁道,看了看儀表和反光鏡,挂入三檔排,猛踩油門。

     “TR4”瘋狂地飛馳起來,時速已近125公裡。

    隻聽京子咕噜了句什麼,但由于發動機的噪音和排氣聲,朝倉沒能聽清楚。

    他剛把時速加到130公裡,前方的信号燈正好由綠色變為黃色朝倉狠命地踩住了煞車踏闆,“TR4”像被無形的巨人之手牽住了似的車速一下子跌到120公裡,接着他将排檔從三檔換成二檔,又換成一檔,靠低速運轉的引擎,繼續帶慢車速,在交叉路口前若想使車完全停止,隻要再踩一腳刹車就成。

     不久,朝倉他們已抵達美軍家屬住宅區,關東村的府中新路。

    朝倉試圖将車速提高至說明書上所載的200公裡。

    也許是新車的緣故,隻能開到165公裡。

    就是這徉的速度,每次過公路路面上的一個接縫處,輪胎就會離開路面,向上高高抛起,吓得京子不住大呼小叫的。

     穿過立川的多摩河,馳過八王子車站,再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處向左轉,車子就到了厚木街道。

    這一帶曾經作為汽車制造廠的試車道,後來跑的也大多是自用汽車,人們都習慣于開慢車。

    在橋本前面的坡陰處沒有路警的崗亭。

     到相模原一帶,道路就寬起來了,道路兩旁散布着一些大工廠。

    相模原的郊外,路兩邊餐館和土特産商店林立。

     過了這些館店,前頭路兩旁都是些雜樹林,右邊立有一塊療養院的牌子,一條沒有鋪柏油的凹凸不平的小道蜿蜒在雜樹林深處。

    朝倉把車速減到50公裡,開上了那條坑坑窪窪的小道。

    車子搖晃起來,讓車輪輾彈起來的拳頭大的石子一塊接一塊地撞着車肚。

     “幹什麼嘛!”京子受不了飛揚的塵土,一邊搖着玻璃窗,一邊好奇地問道。

     “哦,找想起一個好地方來啦,這裡面有個美軍的射擊場,難道不想進去看看嗎?”朝倉道。

     “那好吧!” 京子把頭緊緊地貼在車壁。

    朝倉把速度再減到40公裡。

     過不多久,房子就多起來了。

    左手是個十字路口,那兒有個香煙店。

    朝倉把方向盤打向右面,路越來越差了。

    這裡的雜樹林倒是捕獵竹雞的好地方。

    為避開路面上的坑洞,朝倉像正進行一場障礙滑雪比賽似地不停地轉動着方向盤,要是一不小心陷進坑洞的話。

    車前的車牌号肯定會被擠扁的。

     由于飛揚的塵土,車後面什麼也看不清,隻在左前方能看見幾所療養院的簡陋的房子。

    朝倉把車子拐進了左邊的那條道口,越過一座緩坡,前頭突然開闊起來。

    左邊現出一片寬廣的蓄水池的水面,路腳下有一面小紅旗在迎風飄舞着,上面用英文寫着“正在射擊中”的字樣。

    隆隆的槍聲在空谷中回蕩着,但這裡還是看不見那個射擊場。

     離蓄水池幾百米的地方。

    有一條伸向左邊去的碎石道,曲曲折折地蜿蜒于灌木叢和枯草之中。

    岔口上堆放着幾塊大石。

    細心的朝倉從二萬分之一的精密地圖上查知,這就是直通射擊場的那條小路。

     但是要越過這些大石頭對于離地面隻有15厘米高的“TR4”車來說确實是個難題。

    要是國産車的話,絕對是不成問題的。

    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朝倉才開進那條窄小的碎石路。

    可是由于強大的扭矩作用,“TR4”就像行駛在雪地上似的,車尾扭得厲害。

     大概開了半公裡左右,就看見了坡下射擊場的停車場,那裡停有十幾輛美軍自備車。

     “啊,終于到了?”京子放下了車窗,露出喜色。

     “好像是。

    ”朝倉把車停在左側的栅欄邊。

    隻見靠停車場深處的右邊還設有一座管理射擊場的兵營。

     栅欄裡面就是射擊場,槍聲震耳欲聾、連續不斷栅欄右側有一個開口,車輛能直接開進射擊場内。

    現在也許正在射擊,道口挂了一塊禁止車輛通行的交通标志。

    這條車道也兼作手槍射擊場。

     寬闊的草坪中間夾着一條專用道路,偌大的射擊場,就是500碼遠距離射程也可以進行。

    射擊場深處,堆着一個小土丘、用來避免彈頭的反彈。

    靶線上并排立着靶子,在200、300碼射程的後面也都設有射擊線低堤。

     一些身着射擊運動服的美國兵正在200碼射擊台上練習50秒鐘射10彈的跪射。

    他們身後站着教練和觀察命中狀況的聯絡員。

     朝倉和京子下了車。

    被發動機烤熱了的身子一下子就冷了下去。

    他們對從兵營出來的一個穿工作服的中年日本管理員笑了笑。

     “是橫田俱樂部的吧?”管理員問朝倉道。

     “啊,我們是想見習見習。

    ”朝倉趕忙答道。

     “請,請……隻是絕對不能走到射擊線以内去。

    ”管理員招呼了一聲,又走回兵營去了。

     朝倉先自己跨過了低欄栅然後把京子輕輕地抱了過去,兩人手拉着手朝200碼線射擊台走去。

     射擊手都使着MI“來福”槍。

    每當射完8發子彈後,槍栓便自動開啟,空彈夾便自動彈了出來。

    等把裝滿子彈的彈夾放進彈倉就又可以連續射擊了。

     301口徑的步槍聲,若在50米狄窄的射擊場中,定會給人以震耳欲聾的不快感。

    然而在像這樣寬闊的射擊場中,聽來卻清脆悅耳,餘音袅袅。

     看着那些不斷彈跳出來的彈殼和空夾,朝倉的内心充滿了莫名的快慰。

     現在是12月,早已過了練習季節。

    可這些射手們仍在苦練,他們好像盡是些駐日美軍中的佼佼者。

     單靠觀察用望遠鏡很難看清彈着點。

    聯絡員不時用便攜式無線電與觀察壕取得聯系,詢問着彈情況。

    回複多為10環同一彈孔。

    他了解到,雖然他們用的是MI“來福”槍,但它們的準星器和槍機都經過了改裝,所用的子彈也是競技用的特制子彈。

    陶醉在槍聲和無煙火藥香味中的朝倉,直到發現自己已快走到那座防反彈的土丘時,才驚醒過來,猛然記起自己到這兒來的目的。

     “我想到觀察壕中去看看。

    ”朝倉說罷,即欲走過去。

     “等等,我也去。

    ”京子慌忙喊叫道。

    大概是意識到了從聯絡員軍官那邊射過來的不懷好意的視線,京子頓時手足無借起來。

     “你留在這兒,那兒危險!”朝倉用不容分說的口吻命令道,一邊向射擊場後面的欄栅跑去。

    這次他是為了準備與矶川做交易而來的,他得觀察好接頭地點附近的地形。

     隔着停車場的射擊場對面,也有一塊用栅欄圍起來的寬闊的草坪,裡面散布着一些灌木叢和廁所、庫房等。

     停車場的左邊就是朝倉剛才開車進來的碎石子路。

    右邊也有一條同樣的路。

     與左邊碎石路岔開的還有一條小道,看樣子似乎可以通向那軌壕。

    朝倉向那條路摸去。

     走了一會兒,隻見左邊有間小房子,門半開着。

    裡面放着些标靶框,但不見一個人影。

     小路在長滿枯草的空地的盡頭消失。

    左邊有一段下到壕溝去的混凝土台階和一條排水溝。

    每陣槍響過後,都能聽到中靶子彈那尖銳的呼嘯聲。

     隻要一登上雜樹林盡頭的小丘,就能輕易地到達前面的道路。

     摸清了道路後,朝倉又向停車場右邊那條滿是塵土的碎子路走去。

     朝倉回到射擊場時已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這時,在夜幕漸漸下垂的天底下,射擊手們已退到了300碼的線上做着伏射姿勢,繼續打着60秒鐘10彈的速射練習。

     坐在草地上的京子一看見朝倉就立即朝他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