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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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汽車公司’濱松叮營業所的駕駛員冬木悟郎先生。

    冬木先生在警方推定的作案時間稍後一點的時候,曾于離現場不遠的日比谷大街明治生命大廈前搭了一個青年男子。

    由幹當時下着大雨,該青年撐着一把雨傘,手中挾着一個大包裹,他的下車地點是虎門。

    冬木先生上的是通夜班,所以他此後不久就回營業所宿舍休息,午後聽到新聞即向警察報了案。

    對搜查當局來說,尚無法斷定這個乘出租車的男青年是嫌疑犯,但不排除其可能性。

    警方目前正在繼續聽取冬術先生的講述。

    據冬木先生說他隻記得該青年是個大高個職員模樣,不過如果再次遇見是可以馬上講認出來的。

    此外,該青年付的車錢,是枚百日元的硬币。

    由于營業所收回的現金有些送往銀行,有些給日班的司機用作找換的零錢,因此要從硬币上提取指紋,一般說來是很困難的。

    ” 主持人說完這些後,又轉到别的新聞上去了。

     “畜生:真是姨子養的。

    ”朝倉狠狠地罵着那個司機,這家夥定是為了避免因違反交通規則而受到懲罰才去投靠警察的。

    他日的,無非就是為了得到能起護身符作用的害視總監獎,這在被交通警察扣住車子時是很有用的。

    這與那些駕駛執照上有違規紀錄的出租司機,往往期待能有追截交通肇事車輛機會的心理是一樣的,都是想得到相同的報酬。

     但是這次那個家夥的報酬,隻能是一張去西方極樂世界的單程車票。

    朝倉暗暗發誓,一定要将那個可能記住了白己容貌的司機―冬木―除掉。

     然而一陣不安的恐怖感又襲上心頭。

    也許,僅僅讓冬木永久閉上嘴還是無法将痕迹全部抹掉的,還有那個第二部出租汽車的司機,涉谷車站寄存處的工作人員,這些人的面容在朝倉眼前逐一晃過。

     他好像是為了擺脫這種不安,從床下拖出那隻包裹,解開包袱布、撕碎後放到煤氣爐上燒掉。

    這是一塊廉價棉布,所以不會冒出惡臭;沒過多久,那塊布就變成了一堆灰燼。

     他打開旅行提包,先取出曲傘、長靴、手套等物,然後将裡面的東西全部傾倒在床上。

    紙币夾着那支閃着黑色烏光的手槍在床上形成了一座小山。

     朝倉眼中蒙上了一層陰霾,他一動不動地久久俯視着那座仿佛是碰一碰也會把手燙壞的錢山,心中盤算着如何把它換成可以放心地使用的鈔票。

     三個小時之後,朝倉把鈔票放回提包,将手槍塞在枕頭下面,他眼中的陰影已經消失了。

     十一點四十分,電視播送了最後新聞,不過與七點的内容沒有什麼變化。

     他關掉電視機、脫去衣服、仰身躺在床上,蓋好被子,關掉大燈,換上一盞小台燈閉起眼睛。

    可他無法入睡,于是就點了一支煙。

    心裡說這是最後一支,卻連着吸了五支。

     已是淩晨兩點了,他剛想索性起床不睡了,這時一個念頭突然湧上腦海,不禁渾身為之一震。

     電視新聞節目如此鄭重其事地介紹司機的證詞,難道不正是搜查當局寄希望于僥幸而設下一個圈套嗎?在目前這種階段,冬木的證詞在警方眼中,其實隻是個不倫不類的東西,未必有多少實際價值。

    然而有意播出這條新聞,其用心多半在于引誘案犯去襲擊冬木。

    這對搜查當局來說,雖是個概率極小的機會。

    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大概舍此亦無他途的。

     當然,搜查當局也會考慮案犯與冬木的乘客毫不相幹。

    不過即使是警察,急了也可能孤注一擲去碰運氣的……朝倉叮着天花闆,繼續思考着。

     他大概隻睡着了三個小時,早上七點鐘就醒了。

    剛跳下床,他就冷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他用自來水抹了把臉,套了件毛線衣。

    他就來到門外走廊上。

    從鄰居的房間裡飄出了豆醬燒圓蔥的香味,下了一樓,從門邊上的報箱中取回了晨報,看了看杜會方面的新聞報道。

    版面倒不小。

    除去廣告,社會版上四分之一是此案的報道,而且還是頭條新聞。

    報道中沒有出現他提心吊膽的關于另一輛出租車司機以及車站寄存處工作人員的消息,報紙上也大肆宣染了冬木的證詞,這正證實了他的推斷:是警察設下的圈套。

     此時他看着報紙,心中已沒有不安或害怕的感覺了,但這并沒有動搖他除掉冬木的念頭,隻是在行動時要謹慎行事,他揉了揉微有充血的眼睛,胡亂吃了罐頭和陳面包。

    九點準時趕到公司上班,今天是星期六。

     半天是在辦公室裡度過的,十分平淡。

    隻是那件将共立銀行送來的号碼表與從公司營業中回收的現金加以一般性比照的工作。

    同平常的業務有些差異而已。

    回收的款項幾乎都是支票或期票,所以也費不了多少功夫。

    辦公室的同事門也像朝倉那樣,盼望着時間過去,生怕誤了約會或旅遊而坐卧不安地等着下班。

     處長在十點左右才到力公室,他與副處長打了個招呼就讓公務員替他從更衣箱中取來高爾失球拍。

    他的球拍總是放在那兒的。

    小泉拿着球拍,馬上又出去了。

     十二點的鈴聲響了,朝倉從計算器和帳冊中解脫了出來,他先去有樂叮的荞麥面館吃了碗清湯荞麥面,搶來的鈔票一時還無法使用,所以必須節衣縮食。

    不然,就難免進當鋪的厄運了。

     離開面館,他乘上國營電車到了濱松街,“密裡奧出租汽車公司”濱松營業所就在金衫橋附近。

    那裡距港口不遠,周圍是一片交錯雜亂的街道小工廠和商店。

    從港口刮過來的風夾着焦油和甲烷的臭氣了,毫無清新可言。

     營業所的對面有一家酒吧兼茶館的店子,名叫“阿摩魯”,朝倉走進去一看,隻見光線黑暗的店内已有兩對情侶,隔着咖啡杯相對而坐。

    他無法斷定這是否是邢警與女警察裝扮的。

    但是,畏首畏尾,是一事無成的。

    于是他走到靠窗的位子跟前坐下,要了杯檸檬茶,透過薄紗窗簾,可以環視對面的營業所。

     營業所的規摸不算大,現在幾乎所有的汽車都出動了,占了院子正中一塊空地的停車場,看上去隻有停得下十五輛車子的面積。

    冬木現在是留在營業所呢?還是仍在街上開着車子到處兜生意呢?朝倉觀察了一陣仍看不出個眉目來。

     他念大學時曾在一家出租汽車公司兼過司機,那家公司的作息制度是開一整天車,可以休息一天半,早班與晚班輪流交替,一個月有三天休假。

    具體地說,從今天上午八點工作到第二天上午八點,其中有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那麼第二個班就是後天下午的八點到次日下午八點。

     然而“密裡奧”公司究竟如何安排作息時間,他就不得而知了。

    當然,如果假冒報刊雜志記者或冬木友人的名義,打電話給營業所。

    就可立即查明冬木的行蹤。

    但他擔心警察可能把打進營業所的電話全部加以錄音。

     朝倉在店裡坐了半個小時左右,覺得那兩對還在那裡的情侶已經開始注意自己了,心裡不免有點忐忑不安,于是就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來到不遠的第一京濱線高速公路。

    這裡是車水馬龍,市立電車和開往郊外的汽車把道路擠得滿滿的。

     他漫步在人行道上,思考着怎樣去尋找冬木的車子。

    就在這時,一輛亮出空車标志的營業出租車迎面開來,他一眼就看出是輛屬于“密裡奧”公司的國産“藍鳥”牌汽車。

     朝倉條件反射似地舉手招了招,車子停了下來,司機的年齡三十出頭,與冬木不一樣,他對顧客很殷勤。

     “屢蒙關照。

    ” 司機滿臉堆笑地開了車門。

    像私營出租司機似地搭着話。

    看 來是個很健談的人。

    朝倉打定在他身上碰碰運氣的主意,又估計了一下自己錢包裡的鈔票,就低聲盼咐道:“去橫濱。

    ” “明白!”司機的聲音愈發顯得近乎了。

     待車子上路有一會兒後,朝倉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似地說道: “是‘密裡奧’公司嗎?昨天上了頭條新聞的那司機不就是你們公司的吧?” “您是說冬木嗎?哎喲,大衆傳播媒介可真厲害!打聽那位老兄的從今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