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裸體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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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說着,張開了她的雙臂。

    “到瓊-奎爾阿姨這兒來。

    你這個可愛的小東西。

    ” 一看見桑的小女兒,莎倫就有些迷惑了。

    長着滿頭金發的莎弗倫由穿着制服的陪同帶了過來。

    莎倫出神地望着她。

    小女孩蹒跚地走了過來,呆呆地笑着,跌倒在草地上,又咯咯地笑着爬了起來,然後張開雙臂跑向瓊-奎爾,達芬和羅斯瑪麗站在一邊看着瓊-奎爾抱着莎弗倫親吻。

     不知是感覺還是事實,莎倫感到桑和他的女兒有很多的相似之處。

    當瓊-奎爾把孩子突然塞給她的時候,她忍不住熱烈地擁抱她,除了瓊-奎爾,沒人注意到她是那樣緊緊地摟抱着小莎弗倫,夫人說道: “快看看,她好象是一下子就喜歡上你了。

    ” 莎弗倫撫摸着她的手指,滿懷真情地撫弄着莎倫蓬松、參差不齊的頭發。

     “我們的男主人來了。

    ”達芬喊了起來,“我說,和桑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誰?”她瞥了羅斯瑪麗一眼,說着。

     桑大跨步走進圍場,身邊跟着一個本隊的球員,他穿着綠色馬球衫和馬褲。

    長滿肌肉的雙臂和青銅色的臉上滴着汗水。

     桑的目光驚奇地停在莎倫身上,她也驚奇地發現此時的桑與她記憶中的桑是多麼相象呀。

    頭發蓬亂,臉上流露出剛從馬上下來的興奮感。

    為了掩飾突然重見莎倫的驚訝表情,他把莎弗倫一把攬入懷裡,然後向大家介紹搶先站在莎倫身邊的身強力壯的若曼-阿爾瑞茲。

    不久,又有兩個球員走了過來,他們皮膚黝黑,肌肉豐滿,深得聚集在那兒的女性們的青睐。

    就連頭腦冷靜的羅斯瑪麗和她的有聰明頭腦的朋友——達芬,也不禁在這群有男子氣概的馬球隊員面前獻媚。

    有英俊的武士夾雜其間,談話更富有有輕佻、調情的味道,就好象一支管弦樂曲突然加快了節拍。

     當若曼有意同莎倫講話的時候,她正聚精會神地看着桑,而不敢看他一眼。

    巴格利為大家送來酒和三明治。

    附近車裡的朋友也都靠攏過來。

    使人群一下擴大成為一個集會。

    在第一圈馬球開始之前,若曼起身走了過來。

     “我下星期能否請你吃頓晚飯?我會從桑那兒要來你的電話号碼的。

    我們一起去阿娜白,怎麼樣?” “哦——謝謝你。

    我很願意去。

    ”她不自在地回答。

    感到桑的眼睛在盯着她。

     若曼走後,桑走過來坐在莎倫身邊。

    “你們兩個看上去有很多共同點。

    ”他漫不經心地說。

     “是的。

    他請我吃晚飯,他看起來人很好。

    ” “他很有名氣,你知道嗎?” “很好-一我就喜歡挑戰。

    無論如何,我認為這是我展翅高飛的時候了,不是嗎?”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注意到他的眼睛微睜着,閃着嫉妒的焰火。

     “嗯,我想這完全由你決定。

    ”他裝作漠不關心地說。

    感覺到羅斯瑪麗正在向他們張望,莎倫回之以單純、冷漠的微笑。

     幾天以後,愛爾瑪喊莎倫接電話。

    并在她耳邊小聲說: “是個男人。

    ” 莎倫猜想大概是若曼-阿爾瑞茲。

    可電話裡傳來的渾厚的陌生的聲音真把她吓了一大跳。

     “你是大名鼎鼎的莎倫-範林嗎?就是出生在南半球的那位。

    ” 她回答:“是,正是。

    ”同時感到有些好笑。

     “你也許不記得六月份我們在阿若比亞的一個化妝舞會上見過面。

    當時我提到了當模特的事。

    我是若曼-帕金森。

    自從上次見過面,我的腦子裡就一直想着你的那難以形容的面貌。

    直說吧,親愛的女士,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嗎?在你說可以之前,我要警告你,李文斯頓正在考慮有可能派你去非洲。

    ” “帕金森先生!”她驚奇地喊道。

     那天晚上的化妝舞會是莎倫第一次在社交場合公開露面。

    後來她非常懊惱地發現豪克的朋友帕克斯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時裝攝影師——若曼-帕金森。

    她還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他了呢。

     莎倫真不敢相信命運的捉弄。

    兩後天,她受聘于倫敦一家大模特社,同帕金森簽約在《時尚》雜志上印上版面為三頁的她本人照片。

    他們必須到非洲一個很荒涼的角落拍攝目球上的山。

    在飛往烏幹達之前,她隻剩下兩個星期了。

    她的個人簡曆一覽表的介紹欄裡寫着“試用”。

    這表明她在倫敦的時裝模特行業還是一個新手。

    帕金森的推薦就象一枚發射的炮彈,能一下子把她推到最高峰。

    她聽到模特社用極為誇張的言詞來形容她的外表:象黑精靈一般,有威懾力,性格内向,象印度豹那樣矯健。

    她被說成有着極好的天賦。

    是東方和西方浪漫的結合。

    有着黑色神秘感。

    最後那句話使她想起桑在幾年前也講過。

    她不禁笑了起來,也許這句話還有一點真實性吧。

     瓊-奎爾得知她屋檐下的被保護者被大名鼎鼎的帕金森先生發展成了大明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她衷心地祝福莎倫能追逐她的夢想。

     “親愛的,無論你到了哪裡,你都和我共同擁有一個家。

    當然,我知道你會有很偉大的事要做,而且不可能永遠和我呆在一起。

    ”她深情地擁抱莎倫,“愛爾瑪,巴格利,巴格爾斯,還有我,我們會永遠在這兒等着你。

    如果你需要的話。

    ” 凱麗收到了莎倫的信。

    滿紙寫的都是她那剛剛嶄露頭角的事業。

    這使她重新燃起和姐姐一起生活的舊夢。

    她簡單地認為莎倫最後會出錢帶她到英國的。

    就寫信對她講了自己的想法。

     莎倫對凱麗的反應很驚訝,茫然不知所措。

    她現在隻能責怪自己,不該如此不明智地把自己的小成就大肆渲染。

    況且哪怕是有一天她有足夠的盤纏接凱麗來英國,這是個好主意嗎?她告訴自己,畢竟凱麗在庫爾華達莊園的苦難曆程幾乎成為過去了。

    如果沒有的話,她會在某一天給她機會的。

    但是現在,凱麗還是一個很不聽話的孩子,隻有十五歲。

    毫無疑問,她比以前更有主意,在莎倫的生活中,實在沒有餘地留給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一個在她百忙之中還需要照顧和管制的孩子。

    她必須為了某一項指派的工作而不時地飛這飛那。

     莎倫對她自己的生活寄予狂熱的希冀。

    她有一連串合理化的設想。

    她明白她要進行一次冒險嘗試。

    目前她所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迎接挑戰。

    這有什麼錯?她理直氣壯地問自己,想以此來擺脫心中的内疚感。

     九月份的一個溫暖的日子裡,那日子離莎倫到東非還有一星期,她腋下夾着新公文包走出了模特社,在國王路上的一家服裝店前停了下來,向櫥窗中看去。

    她瞥了一眼玻璃裡反射的自己的影子。

    真是不可思議,她一小時賺的錢跟大多數女孩一星期賺的差不多。

    她的工作隻是在攝影機前走動一下而已。

    她發現鏡頭對她的審視比人類的雙眼好些,使她不緻于那樣害羞。

    照相機是無意識的,而她隻是個物體。

     在畢加索咖啡店前的人行道上有一個空座位,莎倫把文件包放在一邊,坐了下來,要了一杯咖啡。

    能夠懶懶地坐下來,休息片刻,看一看周圍的世界,真讓人惬意。

    國王路上有好多女人穿着迷你裙,露着修長大腿,梳着美麗的發型。

    突然有一個聲音打破了她的白日夢。

     “莎倫。

    ” 她擡頭向上看,“桑——你在這幹嘛?” “我還要問你這個問題呢。

    ”他說着,拉過一把椅子在莎倫身邊坐下。

     自從那次馬球比賽後,他們一直沒有見過面。

    此時莎倫的心中沒有驚擾,沒有緊張。

    她笑着看他,自信地認為這不過是兩個熟人的邂逅相遇。

     “嗯,你在這幹嘛?”她惡作劇地又問道。

     “我正要去奧克利花園看一幢房子。

    你知道嗎?那已經是我的财産了。

    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你呢,你在幹什麼?買東西嗎?” “不,其實我剛從一家模特社出來。

    他們聘用了我。

    ” “模特?什麼?你?你的意思是說時裝模特嗎?”他驚奇地說。

     “是的,這是我的文件包,如果你想看看的話。

    ” 莎倫遞給桑一本相冊。

    桑翻看着那些照片,他驚奇地看着莎倫,不能相信照片上那美麗、陌生,衣着華麗的女人竟是眼前的莎倫。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瓊-奎爾沒有提起過。

    ” “就在最近。

    我一周以後要和若曼-帕金森先生出國去完成第一批計劃。

    ”莎倫盡量克制,不讓成功的得意溢于言表。

    盡管每次她看到自己的照片都無比震驚。

     “嗯,真是聳人聽聞,”桑搖着頭說,“祝賀你,莎倫。

    我真為你高興。

    你的這些照片美極了,但它們并沒有完全表現你本人。

    ”桑苦笑着說。

     莎倫突然對自己剛才無所顧慮地表現自己的得意忘形而感到後悔。

    她盡量不去琢磨桑眼中的敬佩之情。

    這正是她本性的一部分,也正是目前桑所不能理解的。

     “快點來——讓我們慶賀一下,”他突然說:“有比咖啡更能表現節日氣氛的東西。

    ”說着緊緊抓起莎倫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她對他這樣突發的欣喜忍俊不止。

    就象受驚的老鼠一樣傻裡傻氣地跟着他輕快地跑了出去。

    他們徑直向瑪格麗特-苔瑞絲走去。

    街道兩側座落着漂亮的房子。

    台階和窗台上擺滿了鮮花。

    桑選了僻靜花園中的一個設有桌椅的小酒店。

    他們落座之前,桑訂了一瓶香槟酒。

    倆人隔着桌子默默地坐着。

    莎倫對桑眼中流露的被傷害之情毫無準備。

     “為什麼要那樣離開我,莎倫?”他握着她的手,問道,“你從庫爾華達悄然離去,我象幽靈一般徘徊在悉尼街頭。

    到處尋找你的影子。

    我當時簡直要瘋了……” “你怎麼能這樣說呢?”莎倫驚奇地說,“我在《悉尼早報》中看到了你的照片。

    我覺得你幸福極了。

    不管怎樣,你為什麼不和我聯系呢?你收到了我的信,你知道我在哪兒。

    ”莎倫的聲音無法掩飾痛苦的心情。

     “你說什麼?什麼信?” “你是說你沒有收到我給你的信?我在幾天以後寫的——一在帕丁頓定居下來,我就寫了。

    我沒有換地方住,就是為了等你的信。

    ” 他痛苦地搖着頭:“莎倫,我從未收到過你的信;” 他們越過時空之隔彼此對視着,意識到了可怕的誤解使兩人之間的隔膜加深了。

     “我真不能相信你會以為我在悉尼卻不跟你聯系。

    你怎麼能那樣想——怎麼能呢?”桑由沮喪變成憤怒,“你大概認為我隻是在誘騙你,把你當成一個夏天的消遣或什麼别的,對不對?” “我還能怎麼想?哦,桑,我看到你的照片時,完全意識到了我們屬于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當時太天真了。

    現在一切都晚了,你已經結婚,有了孩子。

    ” 桑象發了瘋一般,沖着莎倫強烈抗議。

    “整個夏天我都被你困擾,千方百計追求你。

    就象我們現在這樣談話,但你不願意給我機會。

    當我看到邦德大街上你的畫像時,我簡直要瘋了。

    我知道你一定在倫敦某個我無法找到的地方。

    我還去找那個自私的雜種沙爾蘭多,但他什麼也沒告訴我。

    ” “原來是你。

    ”她低聲說着,對此微微一笑。

     “在我就要放棄的時候,我突然看到你出現在賽馬場。

    我隻是轉過頭來,看見你站在那兒,我被你的光環照耀。

    你難道沒有看出你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嗎?但是,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我曾有多麼失落?那時候,你拒絕同我講話,整個夏天變得如同惡夢一般。

    當若曼邀你出去的時候,我嫉妒得要發瘋。

    你和他出去了嗎?” 桑的臉暗淡下來,他停止追問有關若曼的詳細情況。

    緊盯着莎倫的眼睛看。

    莎倫覺得沒有必要承認她曾經被那個南美的花花公子沖昏了頭腦,或其他什麼的。

    看到了桑,若曼對她來講,已沒有任何魅力了。

    一切解釋和借口都是多餘的。

     她極其痛苦地反駁道:“你有什麼權力問我這些?” 桑拿起她的手,緊緊地握着。

    他的手因極度失望而顫抖。

    “想要最終能這樣和你接觸,這樣和你講話,莎倫,我們該怎麼做?” “怎麼也不能。

    我們還能做什麼?太晚了。

    ” “我的心中隻有你。

    我夢遊般經曆了自己的婚禮,我實在無法把你忘記。

    ” “别這樣,請别這樣。

    ” “我以後也許永遠沒有機會。

    現在你就要走了,請别阻止我說出我應該說的。

    莎倫,讓我保留這個權利。

    ” 桑的眼中滿含與不公平的命運作鬥争的激情。

    莎倫實在忍受不下去了。

    她站了起來,桑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莎倫,你不能走,我愛你。

    現在跟我來,我的一個朋友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我們可以單獨留在那兒。

    ” “這樣做太蠢了。

    你要對我幹什麼?”她低聲說,重溫舊夢的誘惑是那樣強大,讓人幾乎無法抗拒——真的,他們曾共歡的那一夜至今還令她無法忘懷。

    她從他的手掌裡掙脫出來。

    沖到酒店門口,走了出去。

     桑無助地看着她走遠。

    他把酒瓶翻過來,将酒倒入一個冰桶裡。

    他獨自一人坐在那兒,良久,茫然地望着由頭上栗樹枝裡旋轉落到腳面的片片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