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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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原一吐心中積怨般連珠而發,說到一半,話題似乎轉為對媒體攻擊他不肯下台的不滿。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看看夕紀,有些難為情地低下頭。

    “唉,不過,跟住院醫師發牢騷也沒用……” “領導人真的很不好當呀。

    ” “要當就要有心理準備。

    總之,醫院這邊可得好好幹,别收到恐吓信就自亂陣腳,這樣教病人怎能放心動手術啊。

    ” “我會轉告上面的。

    ” 姑且不論其他,島原這幾句話是對的。

    醫師、護士們心慌意亂,隻有徒增即将接受手術的患者内心的不安。

     然而另一方面,七尾的話也讓她在意。

    萬一七尾的推測正确,那麼這家醫院遭到恐吓的原因,就是眼前這位社長了。

    不,恐吓隻是障眼法,犯人也許另有圖謀。

     總之,明天的手術一定要順利完成,夕紀心想。

    這麼一來,至少先保住島原總一郎的性命。

     隻是,現在的自己,究竟能不能面對執行大動脈瘤手術這份重責大任?夕紀懷着異樣的不安。

    七尾告訴她的另一件事,一直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那個躲避健介追捕而不幸車禍喪生的中學生,果然是西園的兒子。

    知道這件事之後,夕紀對于自己能否以平靜的心情面對西園的執刀,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健介在接受手術時,西園是否盡了全力?他當時真心希望手術成功嗎? “接下來該去哪裡?”可能是看夕紀默不作聲,島原提出疑問。

     “啊……,請到麻醉科。

    麻醉科醫師将會為您說明,我來帶路。

    ” 夕紀一邊穿過加護病房的自動門,一邊想,一定要專心,明天的手術還有一大堆事情得事先準備,沒有時間讓她迷惘,也沒有地方讓她逃避。

     34 富田和夫有一頭分線工整的花發,臉上戴着一副似乎度數很深的金邊眼鏡。

    他看着七尾,微微點頭示意後在鐵椅上坐下,先看了看時間,然後才說“敝姓富田”。

    計時恐怕是他的習慣吧。

     “對不起,百忙中前來打擾。

    ” “聽秘書說,七尾先生想詢問關于有馬汽車賠償協議的事。

    ” “其實,我是針對他們的瑕疵車受害者進行調查。

    律師先生,您是受到委托,代表受害者團體和有馬進行協議吧。

    ” “因為受害人當中,有一位在我擔任顧問的公司裡工作。

    ” “我也聽說了。

    那麼,受害者的賠償都達成協議了嗎?” “認定肇事原因為有馬汽車瑕疵的案子,全部結束了。

    ”富田發揮法律專業本色,以嚴謹的說法回答。

     “受害者是否有所不滿?” 聽到七尾這麼問,富田的身體稍微前傾,雙手擺在茶幾上,十指交扣。

    “我聽望月先生說,好像是有馬汽車的員工被騷擾,是嗎?” “啊,是啊。

    ”七尾含糊以對。

     富田哼了一口氣。

    “我倒不太相信員工被騷擾就出動得了警視廳的警察,不過不急着追究這個。

    就結論而言,受害者團體并沒有到現在還想對有馬采取報複的人,至少我想不出來。

    ” “是嗎?” “每個人的受害程度不一,賠償金額也不一樣,但是不管哪個案子,和過去的類似案件相比,有馬所提出的賠償金都接近最高金額。

    至于不滿,那就說不完了,不過至少沒有人來向我投訴。

    唯一的例外是望月先生,因為金錢買不回人命。

    你不也是因為這樣,才去拜訪望月先生的嗎?雖然我不知道你在調查什麼。

    ” 七尾苦笑道:“您說的一點也沒錯。

    ” “既然你已經見過望月先生,那麼你也知道,望月夫婦并沒有心情為難有馬。

    他們一心一意想從痛失愛女的悲傷中站起來,正在摸索往後該如何活下去的當口,沒有餘力思考如何複仇。

    ” 七尾點點頭,他本身也得到相同的印象。

    望月夫婦具有向島原複仇的動機,然而也僅止于此了。

    這次的犯行,不是一對老夫婦辦得到的。

     “您說,認定肇事原因是有馬瑕疵車的案子,已經達成賠償協議,那麼未獲認定的案子怎麼處理?” “這方面也不一而足。

    這個問題浮上台面時,的确有各種人和我們聯絡,說的内容不外乎最近發生車禍,認定是有馬的瑕疵車造成的,希望我們提供協助。

    但是,絕大多數是當事人一廂情願,不然就是貪圖賠償金捏造事實。

    這些隻要在電話中談過就知道,因為他們沒辦法正确說明車輛編号或車禍當時的狀況。

    差一點的,甚至連車種都弄錯。

    ” “那麼,有沒有哪件案子被認定是有馬瑕疵車造成的,結果卻沒被采用?” 富田對七尾的問題沉吟了片刻,接着搖搖頭。

    “應該沒有。

    再說,有馬的态度很配合,他們盡全力想挽救公司形象。

    ” “這樣啊。

    ” “不好意思,沒能幫上你的忙。

    ”富田正色說,這句話看來不像在調侃七尾。

     “哪裡,您的話很有參考價值。

    對不起,耽誤您的時間。

    ”七尾站起來。

     離開富田律師事務所之後,七尾走進一家自助式咖啡店,剛才事務所裡并沒有煙灰缸。

     七尾喝着咖啡、抽着煙,縷縷輕煙随着歎氣吐了出來。

     或許預料錯誤的想法在内心日益膨脹。

    帝都大學醫院收到的恐吓信是障眼法,歹徒的真正目的是島原總一郎——腦海裡閃過這個靈感時,他興奮異常,但随着調查工作的進行,可能性似乎越來越低。

    不用富田說,他對望月的懷疑早已排除,而其他受害者并沒有威脅島原性命的動機。

     手機響了,一定又是坂本。

    他忍不住皺眉,坂本一定正在獨自做些枯燥的調查工作吧,也該去陪陪他了。

     然而,來電顯示并不是坂本的号碼,他接起一聽,原來是富田。

     “關于剛才的事,我想起一件案子,聽說有人打過一通奇怪的電話。

    ” “是什麼情形?” “是事務所的人接的。

    來電者詢問,如果因為有馬的瑕疵車間接受害,能不能加入受害者團體。

    ” “間接?是追撞車禍嗎?” “我們也這麼想,不過好像不是,據說是瑕疵車熄火,因而造成交通阻礙。

    ”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