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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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配合這種說法,因此中塚芳惠相信這次的毛病很快就會治愈,待體力恢複後,便能着手治療動脈瘤。

     接下來,夕紀必須對她說明委實相當複雜的病情。

    然而,肩負這種麻煩工作的不止是夕紀,現在幾乎所有醫師都為同樣的事情頭痛。

     夕紀在閑聊的空擋确認時間。

    芳惠的女兒會過來,夕紀正在等她,但她還沒出現。

    夕紀猶豫不決,不知該怎麼辦,因為不能把時間通通花在這位患者身上。

     “中塚女士,其實……” 夕紀正開口時,芳惠的視線望向夕紀背後。

    一回頭,芳惠的女兒正往這裡走近。

    她名叫森本久美,這是夕紀剛才打電話聯絡時得知的。

    久美提着一隻大紙袋,裡面大概是芳惠的換洗衣物。

     久美向夕紀點點頭,然後觀察躺在床上的母親的臉色。

    “覺得怎麼樣?” “已經沒事了,覺得腦袋清醒多了。

    ” “是嗎!太好了。

    ”久美笑着點點頭,然後看着夕紀。

    “醫生,你說有事要告訴我們?” “是的,其實是這樣的……”夕紀一邊說,一邊調整呼吸。

     該怎麼說明,她已經和元宮等人讨論過,也在腦子裡整理過好幾次,即使如此,還是需要決心才能開口,因為話一旦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不是一句“開玩笑”就可以了事的。

     母女倆不安地望着夕紀,一臉擔憂,害怕她會針對芳惠的病情宣告什麼不幸的消息。

     “其實是關于出院日期。

    ” 夕紀的話讓久美露出困惑之色。

    “還是非得早點出院嗎?”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夕紀搖搖手,“因為醫院遇到一點麻煩,我們認為中塚女士或許希望早點出院。

    ” 久美與母親互看了一眼,再度面向夕紀。

    “怎麼回事?” “說麻煩可能不太恰當,其實是……,有人對醫院有不太好的企圖。

    ” 連她都覺得這種說明很啰嗦,但要提到核心部分,必須采取一些步驟,因為情況是中塚母女萬萬想不到的。

     夕紀輪流看着這對母女,以低沉的聲音說:“醫院收到了恐吓信。

    ” 中塚芳惠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可能是因為聽到的字眼實在太過突兀,一時之間無法會意。

    久美似乎也一樣,表情空洞地看着夕紀。

     “恐吓信……是嗎?”久美确認般地說道。

     “我想是惡作劇……不,惡作劇的可能性很高。

    ”夕紀連忙訂正。

    元宮叮咛過,千萬不能把話說死。

     “是什麼樣的恐吓信?”久美的臉色終究沉了下來。

    芳惠好像也會意過來,驚訝地睜大了眼。

     “詳情我也不太清楚,不過聽說好像要毀了醫院。

    ” “毀了?” “這個嘛,”夕紀歪頭故作不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 不要用破壞這個詞,也是元宮的指示。

    元宮到事務局學了一套如何向患者說明的方法。

    她很清楚事務局的用意,如果醫師對患者的說明不統一,将會造成混淆。

     “為什麼要毀了醫院?”久美繼續追問。

     “不知道。

    總之,好像是一封莫名其妙的恐吓信,也許隻是惡作劇,可是又不能完全不理會,所以我們才像現在這樣,把情況告訴住院患者。

    ” “哦……”久美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母親。

    芳惠沒有作聲,眨了眨眼。

     “以前,新幹線的辦事處好像也經常接到恐吓電話,說車上被裝了炸彈。

    那時候,新幹線即使認為是惡作劇,還是采取了必要程序,就是先在某站疏散車上的所有乘客,徹底檢查過車廂,才讓乘客上車。

    實際上,好像也從來沒找到過炸彈。

    ” “哦,這我也聽過。

    ”芳惠以略帶沙啞的聲音說,“我有個朋友搭新幹線Hikari号,卻在小田原被趕下車。

    我朋友很生氣,說那些腦袋不正常的人想要擾亂社會,就打那種電話,實在是制造麻煩。

    ” “可能是那一類的惡作劇。

    ” “哎呀!”芳惠皺起眉頭。

    “真傷腦筋。

    ” 看到她的反應,夕紀心想,事務局想出來的方法似乎不壞。

    舉新幹線這個例子,也是元宮教的,據說是事務局為了讓醫師們對患者說明所想出來的例子。

    想必是為了給聽者一種印象,讓人以為這種恐吓在其他行業也經常遇到,隻是醫院這次不巧被盯上而已。

     “所以醫院也決定要采取相同方式……” “要我們先離開醫院?”久美問道。

     “不,不是的。

    ”夕紀雙手齊揮。

    “醫院和新幹線不同,有些人可以馬上離開,有些人卻不行。

    應該是說,幾乎都是無法立刻離開的人,每個人都是因為病症才住院的。

    ” “那我們該怎麼做?” 夕紀搖搖頭。

    “站在醫院的立場,不會要求患者離開。

    我們會照常治療,隻是希望大家理解這個狀況。

    我們會加強警衛,而且警方已經在調查院内有沒有可疑物品,或是有沒有可疑人物進出。

    但是,這樣還是不知道恐吓者接下來會做出什麼事。

    站在醫院的立場,不能對大家隐瞞這件事,而且在通知大家之後,如果患者另有打算,院方也會盡力配合。

    ” 好一番迂回的說法。

    “站在醫院的立場”還說了兩次,夕紀自己都感到厭惡。

    這番話的用意,是萬一發生了什麼事,可以模糊責任歸屬。

    當然,這也是元宮的指示。

     “如果患者另有打算,意思是……” “如果希望提早出院,我們會努力達成這個目标。

    而中塚女士的情況相較于其他患者,是比較容易達到的,最快明天就可以出院。

    現在膽汁的導管還在體外,但隻要稍作處理并不會妨礙日常生活。

    ” 母女以迷惑的神情互看對方。

     “媽,怎麼辦?” “這……”芳惠從枕頭上擡起頭,看着夕紀。

    “反正是惡作劇吧?” “這就不知道了,如果不是就麻煩了。

    ” 母女倆靜靜地思索着。

    也難怪,在這種狀況下出院,患者本人和身邊的人都不輕松。

     “兩位決定之後請告知我們,跟護士或我講一聲都可以,我們會立刻處理。

    ” 上級特别提醒,話裡不能出現“慢慢想沒關系、不必立刻答複沒關系”之類的字眼,因為如果給患者時間考慮,卻在這段期間内出事,院方就必須負責。

     芳惠看着夕紀問:“醫生覺得呢?” “我……嗎?” “這種事,問這個醫生有什麼用啊!”久美的聲音拔尖。

    “反正,先跟我家那口子商量過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