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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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氣極厲叱,踏前兩步連拍兩掌。

     真正的可怕劈空掌聲勢并不驚人,沒有陽罡的嘯風掌力傳出,陰柔強韌的無形暗勁湧發,勁力所及處可以裂石開碑。

     少女左手的披風一抖,無窮的掌勁遠在三尺外便無形自消,翠藍色的身影卻迎面沖到,裙袂飄飄,幽香中人欲醉,纖纖玉掌一伸一刁,觸及官一步那蒼勁有力,皮皺骨露的右腕。

     宮一步經驗老到,眼明手快,可是依然不夠快,連轉念都來不及,更不要說有所反應了,隻感到右手被一股可怕的勁道所束博。

    巨大的勁道及體,身軀突被帶動,失去控制、抛出、飛翻而下。

     “砰!”像是倒了一座山,宮一步被摔得背脊着地,手腳朝天,隻感到脊骨一震,幾乎震散了全身兩百多根老骨頭,眼中金星亂飛,接着疼痛的感覺,像潮水般來臨淹沒了他。

     “噢……”他痛極叫嚎,身軀似乎一松。

     “你必須解了那人的穴道。

    ”少女向前接近,蓮步輕移聲息俱無,像個無質的虛幻形影。

     但她不再微笑了,美麗的面龐上有薄薄的怒意。

     美麗的少女臉帶薄怒,不但吓不了人,反而更添三兩分可人的神韻,嬌嗔薄怒特别撩人,更具挑逗性。

     這一摔相當沉重,宮一步足被摔出兩丈外,竟然不知收斂警惕,忍住痛楚翻身爬起,猛地撲向遺落在一旁,原來屬于國華的斑竹杖,要拾杖作兵刃。

     少女一間即至,披風突然向前一抖。

     奇異的嘯風聲驟發,潛勁挾風雷而至。

     宮一步狂叫一聲,像皮球般翻騰滾動,遠出兩丈滾出路面,腦袋不巧地撞在路旁的一株大樹幹側方,擦破了頭皮,鮮血溢流泥塵覆臉。

     “哎……老天爺……”宮一步嘎聲哀叫,爬不起來了,似乎逐漸進入昏迷境界,身軀不住抽搐。

     “我檢查看看,看能不能解得了你的制穴手法。

    ”少女向宮一步說:“解得了算你走運,解不了我要你償他的命,我說話算數。

    ” 她向躺在路中,伸直手腳木然上望的國華走去。

     國華的頭不能轉動,直至她走近,方完全年地清她的面龐,隻覺心中一跳,被她眩目的秀麗,和面龐所展露的動人笑容所震撼,怔怔地注視着她。

     其實,雙方交手的經過,他看得一清二楚。

     “這麼靈秀的女孩,内功的火候怎麼可能修至這種境界?真是不可思議。

    ”他心中不住嘀咕。

     他想起一個可愛可敬的姑娘:柳依依。

     那是一個偉大的女孩。

     在他父親的果園,柳依依的秀麗和柔順乖巧,曾以博得全家的喜愛,而在柔順美慧的外表掩蓋下,有一顆鋼鐵的心,和為大義而獻身的情懷。

     他怎會将眼前這位可愛的少女,與可敬的柳依依扯在一起呢? 想起死在他懷中的柳依依,他突然感到有點傷感。

     “也許我能救你。

    ”少女撩起裙袂在他身旁蹲下柔聲說:“不要怕,我會解很多種武林的特殊制穴手法。

    那位暗算你的老人手法如果真的具有獨門奇學,就不會連續制了你四處穴道,制一處便夠了。

    ” 少女似乎并不把他當作授受不親的異性,毫不遲疑地輕輕将他的一手一腳放貼身旁,然後準備将他翻轉…… “小心身後……”他急促地叫。

     少女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叫聲未落,少女已站起轉身,寶劍不可思議地以令人目眩的奇速出鞘,晶芒四射的劍尖前,一朵寒星突然炸裂成碎屑,反彈四散。

     反應之迅速,已超出人類體能的極限。

    站起、轉身、拔劍、擊中暗器……一連串的變化,像是同一刹那間完成,機會不會超過萬分之一。

     “你們好卑鄙,好毒。

    ”少女終于被激怒了。

    本來靈秀充滿智慧的鑽石明眸中,湧起懾人的冷電寒芒。

     又是一位明豔照人的年輕女郎,穿了黑緞勁裘,外穿極為珍貴少見的貂裘,連風帽也是貂皮所制的,年輕、美豔、鍵美、粉腮桃肋,富貴氣息逼人。

    所佩的劍也極為華麗,把和鞘鑲嵌鑽寶光四射。

     向殷姑娘發射暗器的人,是一位年約十七八、美而矯健的姑娘,打扮一看便是侍女,綠勁裝外加翻毛雲豹皮背心,佩的劍像是飾劍,鋒窄而且短了六寸。

     暗器被擊落,侍女大感驚駭,手按上了劍把,但卻不敢拔出鞘。

     殷姑娘的劍鋒尖遙指,距侍女的胸口僅有一尺左右,隻要向前吐出,侍女必被一劍透胸。

     “小桃,退!”年輕女郎低喝。

     侍女小桃手離開了劍把,表示無意拔劍,餘悸猶在狠盯着殷姑娘,小心地警覺地一步步緩緩後退。

     “你們為何在身後用暗器偷襲?”殷姑娘沉聲問:“即使碰上了生死仇敵,也不能用這種手段偷襲暗算,你們未免太可惡太卑鄙,豈有此理。

    ” 小桃已退出劍勢的威力控制外,立即疾退到年輕女郎身側,方呼出一口如釋重負、解除心中驚恐的大氣。

     殷姑娘卻深深吸入一口氣壓下了回敬一劍報複的沖動,按理,她有權給小桃一劍的。

     “你們走,我不喜歡再看到你們。

    ”她不悅地繼續說,劍徐徐收回。

     一聲龍吟,年輕女郎的寶劍出鞘,晶芒耀目的劍身似乎散發出森森寒氣,與隐隐的風雷似的震吟。

     “以神駁劍,妙到毫颠。

    ”年輕女郎似笑非笑揚劍接近:“小姑娘,你下過苦功,必定出于高人門下,本姑娘領教高明。

    ” 口氣相當托大,起劍的刹那間,懾人心魄的氣勢即随之進發,膽氣弱的對手必定心寒膽戰,冷汗徹體,在這淩厲懾人的氣勢中崩潰。

     殷姑娘不為所動,劍尖徐徐升回原處,對方強大的懾力氣勢一點也影響不了她,甚至先前被激怒而發的怒氣也消失無蹤,鑽石明眸中的冷電寒芒也不見了,似乎任何強勁的外力,也撼動不了她的情緒。

     她冷靜的、不為外力所動的神情,與及并不莊嚴,但靜如山嶽巍然矗立的氣概,卻令躺在地上的國華猛然一震,腦中靈光一閃,有若醍醐灌頂。

     “我缺乏的就是她這種内斂修養!”他心中幾乎在狂叫:“心如寂滅,無怨無嗔;靈台空明,洞察幽冥。

    我必須達到這種境界,必須達到這種境界……” 必須達到這種境界,談何容易?人,那能沒有七情六欲? 仗劍行道的人,決難達到這種境界。

     連苦行僧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成佛就是欲望之一。

     “必須”就是欲望,有欲望何能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