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立刻投入戰鬥

關燈
會是受反革命暴力集團秘密操縱的麼?你不出席不是更為适宜麼?” 連回答的空兒也沒給我留。

    的确,當天傍晚有一場反對核發電的集會,由日前晉京來的那位四國的反對核發電運動家作報告。

    不用問,麻生野集團是協助他們的。

    雖然從前我不曾有意識地了解他們的關系,但是,如果說麻生野集團在長時期的活動當中,被納入革命黨派上層機關的序列之下,大概也不算牽強吧。

    雖然我從未聽說過麻生野集團的活動直接受其他黨派的幹涉。

    “好吧,不論它是什麼黨派,隻要有人防礙我和森的自由,我就應該參加這個集會。

    ”我馬上就這樣想道。

    的确,我已經有了十八歲的決斷能力了。

    哈哈。

    我要以自己的力量來為這次行動掌舵,因為我已變成樂觀主義狂,所以才這樣想啊,而且是“轉換”後的我們朝着期望“轉換”,前的我們出現,或者阻礙我們出現的場地出發的呀,這才是最有力的不在現場證明啊。

     我剛要走下樓梯時,往森的屋裡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襪子之類都那麼小,給我的印象仿佛是在童話或者神話之中丁。

    那是因為我早已适應“轉換”以後的森了。

     “難道他已經單獨出去了?他這個隻有八年生活經驗的二十八歲的男人!” 雖然我這樣自言自語着,可是,那聲音卻像小孩子的尖叫。

    不僅是相像,而且我已是不折不扣的十八歲的人了,我 在為是否會被森遺棄而惶惶不安啊。

    于是,我按着“轉換”前的習慣、而且也以與這十八歲的肉身相适應的速度跑下樓梯。

    但是,沒有必要驚慌失措了,森在那裡呀! 從前是我做飯,看着年幼的森抱着空心面條的長袋子;可是,現在,他在掌廚了。

    健壯的森細心地彎着腰檢查煤氣竈上沸騰的深筒鍋。

    他還不時地剁大蒜碎沫、取來奶油塊兒。

    他穿着我的西服褲和T恤衫,披着甲克,他的脖頸和寬肩膀,我都那麼熟悉,那正是青春末梢的我的肉體呀。

    我放下心來走進浴室,“轉換”以後頭一次看見的自己的臉,并不是記憶當中的當初十八歲的我的面孔啊。

    或許鏡中微笑的才是當年十八歲時我所希求的面孔呢。

    其實,那兩隻眼睛還帶着缺乏自信的羞澀和幼稚的好奇心,破壞了臉部的平衡。

    然而,如果看看鏡外的面孔的話,哈哈,那用自己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啊! 3 雖然因為吃完飯已經過午,而且四點還要出門去參加集會,時間很短促,但是,我和森還是悠閑而又甯靜地度過了這個下午。

    我想讓我的新肉體的機能與宇宙運動協調同步,就像長時間飛行之後需要适應時差一樣。

     那天下午,我和森的關系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撒了一夜酒瘋,第二天忽然陷入沒來由的沉默。

    當然,也是由于飲酒過度縱情歡樂而導緻今天打不起精神,為此而羞愧的弟弟由我扮演,而那寬容大度的長者的角色就由森擔任了。

    我整理我妻子、也就是前妻臨走時弄得亂七八糟的家具和雜物,森在起居室的角落裡聽唱片。

    我自己一邊幹活兒,一邊感到那裡為了對撒酒瘋的寬容的緻歉和緻謝才幹的。

     森一邊聽音樂一邊不時露出平靜的微笑,那是他“轉換”前的習慣,他能把這習慣帶到“轉換”以後,對我是莫大的鼓舞,因為由此我就能抓住“轉換”後的森的把柄了。

    森要聽音樂時,總像是面對一架很滑稽的機器,而當音樂開始時,他就對音樂的這個地方或那個地方露出微笑。

    譬如說,當他聆聽格林·古爾德、霍羅維茨和吉瑟金格三個人分别演奏的莫紮特的《土耳其進行曲式的奏鳴曲》時,他對每位演奏家微笑的地方都不同,而且,這三者在共同引起微笑的地方産生了相乘效果,可見那三者是很典型的了。

     那天下午,森好像覺得“轉換”以後的他和音樂之間應該進行微調,所以他就把長大了的身軀放置在擴音器前,聽起霍羅維茨演奏的K331來了。

    昨晚的胡亂折騰影響了唱機,他剛聽了兩三小節,就發覺轉速有點兒快了。

    因為具有絕對音感的森記住了正常轉數下的霍羅維茨的音程。

    “轉換”後的森還保留着這種記憶,使我頗感欣慰啦。

    像我們的孩子們那樣的孩子,不是在順其自然的成長當中就把嬰兒對所具有的奇異的能力消失了麼?盡管“轉換”和自然的成長是兩回事。

     又來電話了。

    因為我已經大緻收拾完畢,所以我從容地拿起了聽筒,但是,一聽到麻生野的聲音,靈感就來了,我說要換電話,就以十八歲的腳力,三蹦兩跳地上了樓梯。

    如果麻生野沒聽出“轉換”後的我的聲音,我想逗弄她一下。

    不過,這些可不能讓“轉換”了的森聽見。

     “森的父親在家麼?你是誰?我能和森的父親說話麼?” “森的父親不在呀,他準備去長期旅行,帶領森出去了。

    森的母親也回娘家了。

    昨天,森失蹤了一陣子,結果回到家裡的森的父親和森的母親也吵了一頓,所以,夫妻倆都想出門,然後再回來,所以才出去了。

    我是看家的,可并不是孤獨一人,我和那位在起居室裡聽音樂的哥哥,暫時在這裡看家。

    森的父親可能和我們聯系,但我們不能和他聯系。

    森的母親也是單方面聯系。

    我所說的單方面,和森的父親單方面聯系的意思是不同的。

    哈哈,你也知道森的母親是什麼樣人吧?哈,哈。

    (沉默),您是哪一位?昨天,我聽說森出了大亂子了。

    不過,幸好找到他了。

    但是,因此,森的父親才說要帶森去長期旅行的,是這樣麼?您是誰?我啊,我是森的父親唯一的徒弟,聽音樂的那個是森的父親的朋友,多年的朋友啦。

    我一直和森的父親在一起,又工作、又遊玩,因為我是晚輩,喏,用上等的語言來說,就是弟子,我才十八歲呀,哈哈。

    所以,從今天早晨我們就給他看家,把電話和郵件都接下來。

    我就是這樣的人,哈哈。

    (沉默),是麼?你今天早晨就接到了電話?那麼,有關森的父親要去參加集會的可疑的電話沒打來麼?就是那種帶威脅性的、或者帶強制性的勸告的電話。

    打來了、打來了?那是什麼人打來的呀?那電話說,今天最好不要去參加集會呢。

    那個電話裡根本沒說他出于什麼動機才打這個電話,顯然那是今天參加集會的政治黨派的敵黨打來的呀。

    今天的集會,雖然也有政治黨派裡的年輕人參加了籌備。

    但是,普通市民隻把它當做針對核發電公害問題的集會呀,那不是政治黨派的集會呀。

    那些到我這裡來的年輕人的集團的上層機關的反對派,對這樣的集會也幹涉起來了。

    (沉默),莫非森的父親受到那個派别的威脅,所以才和森旅行去逃避的吧。

    昨天發生的事也不是單純的事故,說不定是趁着能夠吓住森的父親的當兒,敵對派的人把森藏匿了的呀,因為從四國來的反對核發電的領袖要到達東京車站的消息,報紙的通訊欄上早就登了啊。

    盡管那是四國的報紙,準确的時間隻要詢問東京分社就知道了。

    難道不是森的父親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受到威脅,所以才暫時隐匿了他太太、森以及他自己的行蹤麼?你真的不知道那情況麼?莫非是森的父親叫你佯裝不知?和你一同值班的那位年長的也不知道麼?” ——“我是麻生野櫻麻呀。

    ”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麻生野啦。

    哈哈。

    因為我連你和森的父親的肉體關系也知道啊。

    森的父親和你相會之後,回來就詳詳細細地向我坦白了。

     “他唯恐陽萎才不安地回味吧?” (沉默)“你不是森的父親?為什麼那麼尖聲尖氣地說那些掃興的事?” ……我拿着因為對方啪地一下挂斷了的而無聲了的聽筒,像猴子似的笑了。

    褲子裡的xxxx直蹦,哈哈!我向年長的女人表演一場真實的猥亵對話節目,十分得意,我是個十八歲的小夥子呀。

    哈哈。

    當然,我絲毫也沒有因為羞慚而産生什麼傷害了自尊的痛苦啦。

    而且,我嘗到了破天荒頭一次的自由啊。

    我生前那次十八歲時,對這樣的自由連做夢也沒想到過呀。

    後來年紀大了,當然更不會了。

    那麼,作為少年 的玄學愛好,讓我來引用歌德吧,哈哈! 就像世上的一切都為我所喜愛一樣, 我自己也被我喜愛。

     在這種氣氛之下,我環顧整個室内,向已成為過去的、對世界上的一切和對我自己都不滿意的生活告别。

    特别是向那些擺在書櫃裡的《核動力工業》《金屬材料》NRC(美國核動力計劃委員會)報告單行本以及《核動辦工業應力侵蝕裂縫(SCC)事例與措施》之類的論文告别。

    雖然由于“鐵皮人兒”事件我受到核輻射而結束了核電站研究人員和技術人員的生涯,但是,作為業餘研究,我一直在修改這類報告。

    這些事如被電站和工會得知,當然是不受歡迎的了。

    哈哈。

    毫無疑問,那些留在現場的和我同輩或者晚輩的研究人員的水準,是無法繼承我這坐以待斃的原工程師的衣缽的。

    當我看到美國伊利諾斯州克蒙威爾斯·愛迪生公司發生了發電反應堆事故的外電時,我立刻就向原單位的宣傳科索取資料去了。

    我甜言蜜語地說:“那條‘保衛自主、民主、公開和平利用三項原則!’的口号哪裡去啦?” 結果,我找遍了全世界,也沒找到一條因為和“鐵皮人兒”搏鬥而受輻射的事例啊。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