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千裡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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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火速知會龍王樊強兄,派快船在湖口等候,保證水陸兩途皆有人接應。

    ” 柏青山大喜過望,誠懇地說:“諸位前輩慨然相助,柏某銘感五衷,大德不言謝,容圖後報了。

    ” 窮神哈哈狂笑道:“柏老弟,你這些後咱們擔當不起。

    大丈夫恩怨分明,你老弟救了咱們這些無勇無謀的匹夫,鏟除煉獄寨的萬惡兇魔,不僅是間接救了無數江湖豪傑,也為世除害造福江湖,咱們隻是稍盡綿薄而已,無法報答萬一。

    我窮神這條命是你救的,為你而赴湯蹈火義不容辭。

    現在,咱們算算看有幾位願一同北上。

    一、二……” “我算一份!” 登時有二三十個人同聲叫。

     大悲僧笑道:“慢來慢來,你們以為要這麼多人去鳴鑼鼓開道麼?快舟除了水夫之外,最多隻能乘坐十個人。

    你們可以自己問問,第一,須對此地熟悉。

    第二,沿途排除萬難。

    其三,有時起旱須能一個時辰趕四十裡的長途腳程。

    其四,任勞任怨敢于拼死,臨機應變可以獨當一面。

    即使諸位人人合此條件,咱們也隻能去六個人。

    ” 無塵居士接口道:“目下限于人數,隻好謝絕自告奮勇的人。

    我和大悲大師,加上唐老弟、窮神、天雨花聞人兄,隻差一個人了。

    ” 雲中鷹王笑道:“也許我的金鷹能派上用場,當然我這半個郎中沿途能照應傷病時疫,對不對呢?這份差事舍我其誰?” 六個人中,大悲僧輩高位尊,便成了當然的首腦人物,立即開始分配人手。

     唐璧水性高明,對水路熟悉,負責與龍王樊強的朋友聯絡,應付水上的意外。

     天雨花聞人傑,與天下各大镖局皆有交情,足迹遍及南北十三政司,負責與陸上的朋友打交道。

     窮神是個吃八方的浪人,在風塵四傑中,論見識經驗與黑白道朋友的交情,他穩坐第一把交椅,在江湖聲譽極隆,由他應付江湖朋友,無往而不利。

     大悲僧主持全局,責任重大。

     無塵居士負責内部安排,包含了食宿及内部警戒。

     雲中鷹王主要是負郎中重責,一雙金鷹相機而動。

     柏青山去取回辟邪劍,天雨花聞人傑也就趕來了。

     這位中原群雄中的佼佼人物,在江湖道上聲譽極隆,潛勢力極大。

     上次無鹽魔女萬裡追殺黑風幫的幫主公孫震,途經許州,碰上了無雨花的拜弟霹靂火的篷車,為了争路,魔女一怒之下,把霹靂火的十二名同伴殺了個七零八落,十三個人隻逃掉一個馬車夫。

    天雨花聞人傑聞耗帶人追趕,在鄭州趕上了,十八條英雄幾乎全軍盡沒,與魔女結下了不解之仇,誓在必報。

     天雨花年方半百,闖蕩江湖三十年,飽曆風霜見多識廣,身材中等,表面上看,他的相貌比實際年齡要蒼老些。

     他設在開封府的馬車行,路線遠及山東京師一帶。

    重要的大站皆以信鴿傳訊,消息傳遞極為快速,是全國設備最佳的少數車行之一,提起中原車行的車主天雨花聞人傑聞大爺,可說無人不曉,盛譽得來非易,他一聽說要以快速舟車送柏青山與費姑娘到山東,拍着胸膛保證說:“從水路便可到山東,這條路我負責,咱們盡量趕。

    我這就派人把信鴿放出,命九江敝拜弟飛燕子徐老三,速與龍王樊兄聯絡,這就走。

    ” 柏青山獲得這群老江湖全力相助,興奮萬分,立即動身踏上萬裡歸程。

     本來他不願心蘭主婢跟來受風霜之苦,但心蘭堅決地表示,要伴他返回山東故裡。

     群雄早已聽心蘭公開宣布她是青山的妻子,因此并未懷疑,将他們看成夫婦,誰也未留意兩人的真實情形。

     一陣好趕,次日一早便到了饒州府,在此地以重金雇快舟,揚帆駛入鄱陽湖。

     船到湖口,接的人真多。

     不歸谷煉獄寨毀滅的消息,已由信鴿帶到九江,信息立即以奇速向各地轟傳,江湖上人心大快。

     天雨花的三弟飛燕子與龍王樊強,帶了不少慕名求見的水陸朋友,親在碼頭迎迓,兩艘快船早已立槳相候。

     雙方寒暄畢,船立即揚帆下航。

     柏青山上了龍王的快船艇,彼此相見恨晚,極為投緣。

     順風順流,船快逾奔馬,大江行舟,不需換船,揚帆下航不用操槳,近午時分便趕了兩百餘裡,進入安慶府地境。

     飛燕子與龍王在安慶告别登岸,船繼續下放。

     船晝夜兼程,在鎮江進入運河,船速銳減。

    每百裡左右換舟,水上朋友以牛角聲傳訊,沿途早就有人接應,快舟不分晝夜皆在碼頭相候。

     這天近午時分,船進入淮安府的管家湖。

    以北進入黃河一段河面,稱為清江浦,起自管家湖北抵鴨程口。

     河口沒有四閘管制大河的水位,平時開啟兩座閘門通航,漕舟稱便,是本朝新辟的舊沙河故道。

     逆流上航,六枝長槳經過半天的勞頓,已經慢下來了,六名水夫臉上皆帶了倦容。

     唐璧與柏青山坐在艙面上,擡頭看了看天色,說:“午間便可渡過黃河,黃河對岸的運口鎮有船在等候,晚間可進入徐州地境。

    今晚走一夜,明日午間可望進入山東地境啦!” 柏青山頗為放心,其實船行數千裡,他既未受風霜之苦,也不曾操槳費勁,有這些義薄雲天的武林豪傑相助,他深感欣慰。

     這一生中,這次長途晝夜急趕,令他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他欣然一笑,說:“今天是四月十一,還有五天期限。

    兄弟做夢也未料到舟行如此快速,歎觀止矣!這次承蒙諸位全力相助,委實感激不盡,不然,恐怕兄弟尚未趕到南京呢,也許累倒路旁,永遠也到不了山東。

    ” 窮神石玉恰好踱出艙面,笑道:“可惜無法找到鳳陽的江湖大豪飛熊樂大爺幫忙,不然從揚州起旱,五天便可趕到濟南哩!” “有這麼快?”柏青山訝然問。

     “他與官府中有往來,有辦法利用各地的急報站,每三四十裡換乘,怎能不快?” 其實,從南京到京師,全程隻有二千四百裡,急報規定是每天四百裡,南京至京師隻需六天工夫。

     後來正德年間,甯王在江西準備造反,在京師派有密探,傳遞朝廷的重要消息,從南昌到京師,前後隻需十天,消息傳遞奇快絕倫,所謂八百裡飛傳,确有其事。

    一晝夜八百裡,其實并不難辦到。

     當然,那隻限于遞送書信。

     唐璧笑道:“石前輩,五天趕到京師,馬可以換,人怎麼吃得消?除非将柏兄打成包裹,逐站遞送方能辦到……咦!前面下來艘小客船,有點不對。

    ” 河面寬僅二十餘丈,水的流速并不大,上下的船隻各靠左駛,彼此互不幹擾,河面足夠十餘艘船同時航行。

     但上遊百步外的那艘船,卻放乎中流,八支大槳運轉如飛,毫無顧忌目中無人向下急駛,為了越過同方向行駛的船隻,因此侵至上行的河道向下沖,聲勢甚猛。

     柏青山的船槳也夠長,長便可以令船速加快,因此所占的河面足有四丈左右,恰好有四十餘艘漕船正向上航,用的是纖夫,沿河堤向上牽拖,雖說是靠岸上航,但這些運糧船體積龐大,裝載量也大,所占的江面足有六丈以上,占了四分之一的河面。

     這一來,柏青山的船必須走外側,已接近河心了。

     而對方下駛的小客船,卻侵越了河心向下急駛。

     雙方如果互不相讓,必将迎面相撞,柏青山的船小而輕,而且是向上航,不撞則已,撞則必定破裂沉沒。

     為首的水夫已看出危機,急叫道:“弟兄們,盡量向左靠,放慢些。

    ” 說話間,雙方對進,勢如奔馬,已接近至三十步左右。

     上遊的船,聲勢洶洶急瀉而下,橫沖直撞無所畏懼,像是開道的官船。

     柏青山一怔抽出艙頂旁的長篙說:“右舷停槳,讓他們先下。

    ” 小客船的艙面,站了四名彪形青衣大漢,佩了刀,叉腰屹立,為首的人大吼道:“王八蛋狗養的!讓開船航道,停槳!” 雙方眼看要撞上,唐璧大怒道:“狗養的你罵人?你駛到咱們的航道……” “撞翻他們!”大漢向後艄的艄公怒叫。

     船首一扭,猛撞而下。

     唐璧大驚,向前沖出。

     柏青山已先一步縱出,長篙疾伸,斜搭上對方的船首,猛地身形下挫。

     對方的船突然折回,斜沖而過,船舷幾乎相擦。

     柏青山的船右舷三支長槳已經挂上停住。

     在嘩叫聲中,“克勒勒”一陣暴響,對方的右舷四支大槳,全被船舷擦折。

     唐璧飛躍過船,大吼一聲,雙掌一分,撞入四大漢的中間,突下重手。

     “砰砰!”倒了兩名。

     人影如怒鷹,飛回本舟,唐璧一去一回,兩船恰好相錯而過。

     小客船一陣大亂,有人厲叫:“反了!這些狗東西膽大包天,竟打起咱們的人來了,快傳出消息,叫老三攔住他們,轉回去,追!” 後艙面上,無塵居上向雲中鷹王說:“這些人怎麼這樣不講理?看來咱們有麻煩了。

    ” 前面的窮神叫道:“這些人是黃河蛟的爪牙,确是麻煩來了。

    ” 黃河從河南流入南京地境,至淮安清江浦的西面清口,與淮河會合,從阜甯入海,這就是當年的黃河。

     小客船轉航向上追,隻有四支槳,怎追得上?但消息以蘆管傳音傳出了。

     上航六七裡上遊,東岸的一處河灣中,從蘆葦裡沖出兩艘梭形快艇,箭似的迎面攔截而來。

     第一艘快艇上,一名穿水靠的大漢怒叫道:“停槳,亮萬!” 大悲僧已出到艙面,亮聲道:“中州大悲僧,借道。

    ” “靠岸交代。

    ” “貧僧要趕路。

    ” 大漢哼了一聲,大喝道:“弟兄們,準備捉魚。

    ” 艙中突然傳出一陣急驟的琴聲,勢如疾風迅雷。

     “哎……” 大漢厲叫,突然以手抱頭,奮身向水中跳,一聲水響,渾濁的河水吞沒了他。

     狂叫聲大作,快艇上的人接二連三往下跳,快艇搖搖晃晃向下漂。

     琴聲徐疾,快船已向上駛出五六步外去了。

     心蘭在舷窗口以琴音制敵,她臉上毫無笑容。

     柏青山拉開了艙門,心事重重地在她身側坐下,柔聲道:“心蘭,恐怕我們要有麻煩了,我聽說過黃河蛟這個大水賊,他的爪牙衆多,在船上不安全,最好改走陸路,但我怕你吃不了這種苦。

    ” 她臉上綻起笑意,伸手握住青山的大手說:“哥,我受得了,不要為了我要耽擱你的行程。

    ” “心蘭……” “哥,不要說。

    ”她強顔歡笑地說,伸纖手掩住了他的嘴。

     他默然,久久方說:“心蘭,這幾天來你太辛苦了,你似乎失眠多日,心事重重……” “哥,我很怕,我很快樂,你不能亂猜。

    ”她妩媚地笑答,其實她的心在瀝血。

     柏青山說是為朋友數千裡奔波,并未将詳情告訴她,而她的猜想卻可怕得很,她認為心上人如此急趕,很可能是想趕回家中,與父母親友訣别呢!怎不令她心痛? 她認為與心上人相處的時光,已經不多了,強顔歡笑的日子,也不會太多啦! 船從移風閘駛入黃河,正是春汛期間,濁水滔滔,風濤大作,兩裡闊的河面,濁浪排空而至,小快船開始在浪濤上跳躍,驚心動魄。

     船向東北下放,斜向飛駛,沖向對岸的運口。

     上遊,四艘浪裡鑽快船,正鼓風而來,銜尾緊追。

     柏青山出艙,一看形勢便知不妙,迅即脫下衣褲,帶了一把匕首,向衆人說:“我下去阻止他們,咱們在運口鎮見。

    ” 唐璧一怔,問道:“柏兄,你的水性如何?” “馬馬虎虎。

    ” “我先去。

    ” “不行,船上要你照顧。

    ” 一聲水響,他已鑽入浪中,不久,他在上遊百步外冒出水面,向唐璧揮手示意。

     唐璧大喜,向大悲僧笑道:“黃河蛟碰上對手了,這位柏兄的水性駭人聽聞,他比黃河鯉魚要高明得多。

    ” 大悲僧卻憂心忡忡地說:“唐施主,他雙拳難敵四手……” “哈哈!大師外行了,水色渾濁,尺外不見物,人再多也派不上用場,放心啦!咱們到運口鎮等他。

    ” 船行似箭,向三裡外的運口鎮駛去。

     大悲僧并不因唐璧的話而寬心,苦笑道:“他們的船勢如奔馬,柏施主怎阻得住他們?” 艙門口出來了羅衣勝雪的心蘭姑娘,泰然地說:“青山哥家住小蓬萊,距登州八十裡,他兩個時辰可以橫渡大海,水中的事不必為他擔心。

    ” 船下放裡餘,四艘浪裡鑽有一艘突然被大浪一掀,在嘩叫聲中,船底朝天,人全成了落湯之雞四面漂浮。

     隻片刻間,第二艘也遭了同一命運。

     “水下有人,下去護船。

    ”有人狂叫。

     “轉南岸,不必追了。

    ”有人下令。

     船距運口鎮碼頭尚有百十步,一聲水響,柏青山像條大魚般躍上艙面,抖落一身水珠,笑着道:“在這種渾濁的河流中,水性高明也英雄無用武之地,黃河蛟這次栽定了。

    ” 窮神向碼頭一指,憂形于色地說:“瞧,他們并未認栽,碼頭上那十餘名挑夫打扮的人,全是他們的眼線。

    ” 唐璧的目光,落在碼頭北端最後一艘八槳梭形快艇上,船首有一名大漢,高舉着三角杏黃旗佩了一把分水鈎,正向他們揮手示意。

     船梢控尾槳的中年人向坐在後艄的雲中鷹王說:“北運河飛魚關兄的船,已經在等候着接應了。

    ” 運口鎮,是北運河的第一站,也是漕舟渡過黃河後,在此驗關停泊聚會的地方。

     漕舟,那是向北京運送糧食的船,皆是官府征用的民船,南方的糧食,晝夜不斷向北運至京師,每年不知要出多少人命案,每天都有船向上航,空的船隊也不斷駛回南方,如果帶了貨,須在淮安鈔關查驗。

    事實上,南下的船多數是空的,北方南運的物資,委實少得可憐。

     兩艘船靠上了,兩船的主事人互相打招呼,大悲僧與柏青山向原船的人道謝,向新船的主事人道勞,略加寒暄,立即易舟。

     碼頭上,來了兩名童家營巡檢司的官兵,喝道:“不許易舟,須報關查驗。

    ” 新舟的主事人一躍登岸,笑道:“三哥,怎麼啦?” 三哥嘿嘿笑,反問道:“怎麼?江老四你竟然賺起私貨錢來了?”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