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歸煉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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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幾乎跌倒,臉色大變,左襟期門穴上,襟上的劍孔清晰可見,似乎并未受傷。

     假使劍尖刺入,一切都完了。

     “貧道認栽,一劍之賜,永志不忘。

    ”老道鐵青着臉說。

     “承讓了。

    ”他沉靜地說。

     一清收劍便走,頭也不回向左面的矮林踉跄而去。

     他收了劍,再次舉步。

     草叢中站起一個中年人,在三丈外叫:“閣下止步,接我天雨花範世明的‘滿天花雨’。

    ” 他雙掌一分,向前直闖。

     “打!”叱喝似沉雷。

     百十顆指大的晶瑩小圓石,像暴雨般迎面射來,籠罩了一丈方圓,勢難閃避。

     身右,喝聲直薄耳膜:“接我滿天星衛長江星形镖。

    ” 十二顆寸大的星形镖飛旋而至,歪歪斜斜劃出十二道莫測來路的奇異光弧,漫天徹地射來。

     他向下一伏,貼地飛射,斜躍八尺,再轉向迳撲天雨花範世明,身法之快,令人望之心驚,所有的暗器皆落了空,連衣袂亦未沾上。

     “打!”天雨花沉喝,向側急閃,雙手先後齊揚,左手是五顆飛蝗石,右手稍後些打出一枚棗核镖。

     五顆石是誘餌,一枚棗核镖方是追命家夥。

     他這次不再閃避,已看破對方的手上勁道了。

    足可應付裕如,何所懼哉?左手一掌拂出,五顆飛蝗石全被掌風所拂偏,右手一勾一帶,棗核镖到了他的掌中,立即斜向飛走,射向又打出三枚星形镖的滿天星衛長江。

     他不理會星形镖,大喝一聲,已到了天雨花的身前,來一記鴛鴦連環腿。

     “哎……”身側遠處的滿天星驚叫,被棗核镖擊中右大腿,向後急退。

     同一瞬間,“噗”一聲響,他踢中了天雨花的左肋。

     天雨花還來不及第三次發暗器,他來得太快,躲得了他的左腿,躲不開右腿的襲擊,狠狠地挨了一腳,大叫一聲,想早些脫身。

     前面人影再現,喝聲震耳:“一失二關不算關,三關方是鬼門關,我,第三關活報應孔應龍,你留下啦!” 他拔劍急進,吼道:“擋我者死!” 活報應孔應龍的外門兵刃天王傘已迎面搗來,等他的劍遞出,九合金絲織成的傘蓋倏張,“嘭”一聲擋住了他的劍,兇猛的扭力将劍震偏,傘蓋一轉,飛旋如輪,鐵傘骨鋒利的帶刃尖端像無數鋼刀,向他的胸腹急削。

     他知道利害,對付這種比盾牌更為靈活霸道的奇形兵刃,輕靈的劍毫無用武之地。

     他火速撤招,斜飄八尺。

     活報應一聲長笑,天王傘一旋,又擋住了他的進擊正面,傘蓋一旋,削向了他的雙腿。

     他遞不出招式,再次側飄閃避。

     活報應人随傘轉,傘蓋一收,攔腰便掃,傘重有二十斤以上,如被掃中,那還了得? 他不得不躍退,心說:“看來,不用暗器難過此關。

    ” 假使傘始終張開,必定運用不夠靈活,因此不可能始終張開進招,隻要暗器快捷,不難乘虛攻入。

     他開始遊走進擊,換了十餘次照面,終于被他抓住機會,射出一枚制錢,從傘隙排空滲入。

     活報應認為自己已取得了絕對優勢,一陣兇猛狂野的襲擊,主宰了全局,正感到意氣飛揚,目無餘子得意非凡,這種不怕刀劍砍劈,不怕暗器襲擊的天王傘,一比一公平交手,确是威力奇大,攻擊兇猛詭異對方難以招架,防守潑水不入毫無顧忌,占盡了上風,對方很難找得到空隙與弱點反擊,無往不利。

     豈知今天遇上了勁敵,柏青山發射暗器的速度,已接近肉眼難辨的境界,這時用細小的制錢襲擊,天王傘碰上了克星。

     激鬥中,響起柏青山的一聲暴叱:“打!” 活報應剛合傘劈向他的右脅,總算看到他的左手一揚,老江湖見多識廣,看手勢聽喝聲,便知對方要使用暗器,本能地收招,天王傘倏張。

     可是,仍然晚了一刹那,制錢已先一刹那锲入,傘張慢了些,制錢沒入活報應的右肩。

     “哎……”活報應驚叫,虎跳後退。

     柏青山人化龍騰,奮勇前躍,“嘭嘭”兩聲大震,雙腳全踹在張開的天王傘上。

     活報應右半身發僵,支不住傘,重重地摔倒,天王傘跌在身旁。

     柏青山一躍而上,一腳再飛。

     活報應剛挺起上身,下颔便挨了一腳,再次躺倒,尚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已被辟邪劍抵住了胸口。

     柏青山冷冷一笑,說:“你這一關也算不了什麼,你完了。

    ” 活報應躺在地下動彈不得,也不敢移動,沉着地說:“天下間能用暗器從正面射中在下的人你是有史以來第一人。

    ” “你不服氣?” “你赢了。

    ” 柏青山收了劍,舉步便走。

     活報應忍痛挺身而起,叫道:“如果我是你,就不要往前走。

    ” 他止步扭頭問:“閣下仍想阻攔嗎?” “不,在下已不配攔你,前面比在下高明百倍的人多的是,尊駕何苦跟自己過不去?回頭是岸,閣下。

    ” “可惜在下不能回頭,謝謝閣下的忠告。

    ”他沉靜地說完,重新舉步。

     但他不得不考慮後果了,活報應隻算是負責外圍攔截的二流人物,已經不易對付,再碰上他們把守谷口的高手,豈不更是棘手? 目下他們為了保持身分,一比一按規矩出面攔截,公平交手,萬一失手殺了人,他們被迫急了,群起而攻大有可能,他何必死心眼硬闖? 欲速則不達,看情勢,他想進谷千難萬難,即使能闖到谷口,也将筋疲力盡,而不歸谷的人是不會一比一與他交手的。

     在此大敵環伺風雨欲來之際,不歸谷的人怎肯讓他入谷?即使有生花妙舌,也難說服那些緊張過度憤慨萬分的煉獄谷徒衆,對方絕不會讓他有機會求見谷主,除非他能任由宰割被擒或投降,而且被擒或投降也不見得能見到無鹽魔女。

     他終于意動,不再前進,向左一折,揚長而去。

     頭頂上空,一雙金鷹仍然緊跟着他。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自語道:“晚間再活動,我不信這兩頭扁毛畜生晚上仍能監視着我。

    ” 白天的希望微乎其微,他隻好寄望夜間。

     眼巴巴等到天色入暮,是時候了。

     谷口必定戒備森嚴,群雄必定集中把守,他想:“我何不爬上西面的高峰,從側方越山進入呢?” 他卻未想到,如果越山可以進入不歸谷,不歸谷怎配稱為天險?群雄何必枉費心力苦守在谷口? 天黑了,兩頭金鷹早就不見啦! 他動身向西繞山而走,小心翼翼像一個幽靈。

     有三個黑影一直在監視着他,但不久便被他仍掉了。

     轉明為暗,他足以應付那些老江湖,半刻間便扔脫了三個跟蹤的人,繞道悄然的開溜。

     遠出六七裡,看山勢似乎不再峻陡,便打定主意從前面的山坡登山。

     到了山坡下,突聽到前面有人聲,心中一動,立即隐起身形,蛇行鹭伏向聲響傳來處摸索。

     山坡下竟然有一間茅屋,内有燈光。

     下弦月尚未升上東山頭,早着呢! 那是一棟三進茅屋,廳堂燈光明亮,屋外的半畝大廣場堆放着一些曬幹的藥材,門前,五名勁裝大漢席地而坐,一個穿了破直裰的中年村夫,坐在一張矮凳上,正與勁裝大漢聊天。

     屋後,也有兩名勁裝大漢把守,似在監視着四周的動靜,也留意屋中人的舉動。

     村夫擡頭看看天色,話鋒一轉,說:“諸位爺,天色不早,不會有人來了,何不到屋内坐坐,小的替你們點一盞燈籠來挂在外面,貴同伴如果看到燈光,自會趕來的。

    ” 一名勁裝大漢似乎等得不耐煩,說:“好,進去弄些食物充饑也好,魯兄弟,你在外面留心些。

    ” 四個人入屋,留下一個魯兄弟在外面監視。

     四人在廳堂落坐,村夫站在廊口向裡叫:“娘子,快取些酒菜出來,與諸位爺……” “不要酒。

    ”為首的勁裝大漢叫。

     “這……小的這裡沒有米面。

    ” “有些什麼?” “隻有小米飯,棒子粥,菜倒是現成的煮兔肉。

    ” “弄些小米飯好了。

    ” 不久,裡面出來了一個中年村婦,青帕包頭,荊钗布裙,臉色蒼白,像是營養不良健康狀況不佳,五官倒還清秀,端着一個托盤,上面盛着黃澄澄的小米飯,兩盤野菜一盆煮兔肉,六七副碗筷,慢斯條理地将飯菜一一放上八仙桌。

     為首的勁裝大漢含笑稱謝,說:“有勞大嫂了,等會兒咱們離開時,自當厚謝。

    ” 村夫呵呵笑,說:“大爺客氣了,山居小民,食物粗澀,大爺們别見怪,請勿見笑。

    ” “大哥客氣,咱們這些粗人,什麼都能吃,不瞞你說,在咱們故鄉,碰上大荒年,啃草根樹皮平常得很。

    ”為首大漢笑答。

     “大哥何不同進食。

    ”另一名大漢含笑招呼。

     “不了,小的已經吃過了。

    ”村夫笑容滿臉地說。

     四大漢匆匆進食,不久,門外一聲唿哨,進來了一個中年佩劍大漢,笑道:“諸位賢弟這時才進食呀?” 為首大漢離座而起,笑道:“二哥這時才來?葛前輩何時可到?” 二哥走近,搖頭道:“葛前輩不來了,到谷口去啦!” “哦!這……” “業已傳下後來,要咱們往後山,聽雷老前輩差遣,也許這兩天便可攻入谷中去了。

    ” “好,且喚他們進來用食,食罷動身到後山。

    ” 村夫突然臉色一沉,走近食桌,一把抓起肉盆,信手一丢,肉盆“啪”一聲掼碎在壁角,一盆兔肉撒了一地,吃不成了。

     衆人一驚,莫名其妙。

     村婦出現在堂口,冷然袖手旁觀。

     二哥一怔,訝然問:“這位大哥是怎麼回事?” 村夫哼了一聲,雙手抱胸冷笑道:“你們的人不來,在下不供給你們任何食物。

    ” “你……” “老娘要等你們的火靈官葛一德前來送死,他不來,老娘的食物豈不是白替你們弄了?”村婦乖戾地接口。

     衆人都是老江湖,一聽口氣不對,紛紛離座戒備。

     二哥如墜五裡霧中,但也知大事不妙,沉聲問:“你們是……” “老娘程鳳,寨主無鹽魔女的堂姐。

    ” 二哥大駭,伸手拔劍。

     程鳳一聲冷笑,雙手疾揚,銀芒脫手而飛,打出了二十餘枚肉眼難辨的銀蓮子,中間更有數枚令人難覺的細小毛銀針。

     一名大漢手急眼快,一腳踢翻了食桌,燈火倏滅,碗盤亂飛轟隆暴響中,廳中伸手不見五指了。

     “啊……”慘叫聲乍起。

     一條黑影飛射門外,是村夫,刀光一閃,在外面把守的大漢人頭落地,做了枉死冤魂。

     村失身形再起,直射屋後。

     把守後門的兩名大漢剛聽到慘叫聲,發覺有警,正想入屋,便看到飛射而來的村夫,黑夜中看不清人的相貌,本能地叫問:“前面是怎麼回事?” “前面的人都死了。

    ”村夫叫,人已射到。

     “你說什麼?” “你兩人也得死……殺!” 殺字出口,刀光一閃,最近一名大漢腦袋已經分家。

     另一人剛拔出劍,一技袖劍已射入咽喉,叫不出聲,仰面便倒。

     村夫回到廳堂,廳中的惡鬥已止,五個人沒有一個活的,全倒了,燈已重新點亮,五具屍體仍在抽搐。

     程鳳拔出一名大漢的鋼刀,向奔回的村夫叫:“快把他們的腦袋全砍下,帶回谷中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