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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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原醫院。

    猩紅熱就像蛇蛻皮一樣,身體的皮膚會脫落,如果嚴重的話,手上的皮膚就會像手套一樣蛻下來。

    這當然會非常癢。

    好不容易把這個病治好了,我又回到了昭和醫專,可是不久又染上了水痘。

    水痘也是一種傳染病,我的右腿又綁得直 直的,被再一次送到了荏原醫院。

    出水痘的時候,身上癢得讓人真想哭。

    全身都癢得厲害,露在外面的部分還可以撓一撓勉強止癢,可是裹在石膏裡面的部分,完全伸不進手去撓,癢得實在難以忍受。

    我隔着石膏敲打,還試圖從腰或腳趾那裡伸一個小棍子進去撓,但是伸不進去,都沒法解癢。

    後來還是爸爸想出了個主意,拿一根又薄又長的尺子從石膏縫裡伸進去,終于可以慢慢夠到癢處的邊上了。

    我拍手大叫:“成功啦。

    ”這也讓我很感激爸爸,他整天忙着拉小提琴,卻還為了我而絞盡腦汁地想辦法。

    可是盡管有了這個辦法,還是有好多地方夠不到,比如膝蓋後面啦,癢得讓人無法忍受。

    但我沒有哭鬧,即便癢得渾身哆嗦,我也拼命忍耐着,從來沒有哭過。

    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挺讓人佩服的,那時是因為我覺得護士和爸爸媽媽都盡了最大的努力來照顧我,如果我還抱怨的話,那就太對不起他們了,所以自己就努力地忍耐着。

     因為這兩次生病,我好幾次在醫院進進出出,坐在小推車上,得以偷偷地張望隔壁病房的情形。

    “和我生同一種病的那個女孩,究竟是什麼樣子呢?”我看到了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和我一樣臉朝上躺着,我還看見了她的臉。

    那是一個瓜子臉、梳着童花頭、眉清目秀的小姑娘。

    那個女孩子也看到了我。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于到拆石膏的日子了。

    隻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裹在石膏中的右腿就變細了好多。

    而且,似乎我在這段時間裡個子長高了,我的左腿比石膏中的右腿要長不少。

    所以,我雖然能夠站起來,卻不能行走。

    更嚴重的是,我甚至忘記了該怎麼走路。

     出院之後,按照現在的說法,我立刻開始了康複訓練。

    據說新宿有一所名叫“名倉”的醫院很不錯,我每天都要去那裡進行電療。

    在我的印象中,是從一個大箱子中彎彎曲曲地伸出好幾根花花綠綠的軟線,像繩子一樣,通過這些軟線給腿通電理療。

    另外,我也接受了按摩治療。

     後來,我去了湯河源溫泉。

    我爸爸的母親,也就是我的祖母,和一個年輕的保姆一起陪着我去的。

    我很怕這位祖母。

    我們住在旅館裡,不管我醒得有多麼早,睜開眼睛的時候總是發現祖母已經把頭發梳得紋絲不亂,衣服穿得整整齊齊,正在讀書呢。

    如果我哇哇地大聲唱歌,或者在榻榻米上翻騰打滾的話,祖母絕對不會訓斥我“安靜一點”,而是會從書本上擡起眼來,靜靜地說:“我讨厭吵鬧。

    ”所以我無計可施,隻好蹑手蹑腳地行動,每天和祖母一起讀書。

    祖母似乎并不是讨厭小孩子,有一天她曾經給我看她頭頂上一塊秃掉的地方,那塊地方圓圓的,直徑有3厘米長。

    祖母告訴我,那是因為過去“梳的是圓發髻,總是把所有的頭發在這裡緊緊地挽成發髻,所以這裡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祖母還說,現在她梳盤發的時候,都要精心地梳理以便遮住那塊秃的地方。

    從那以後,我試圖比祖母早起來一回,在她梳頭之前看一看那塊秃的地方,但總是失敗,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祖母已經在讀書了。

     我們雖然住在旅館裡,但并沒有去這個旅館的溫泉,而是去了附近的一個據說非常有效的叫做“瑪瑪乃”的溫泉。

    每天下午我都和保姆一起過去。

    溫泉那裡聚集了很多受了燒傷、創傷以及患了各種疾病的人,幾乎都是成年人,很少見到小孩子。

    瑪瑪乃溫泉有一個大大的浴池,周圍非常寬闊,能夠容得下很多人躺在那裡。

    浴池中的熱水是茶色的,站起來的時候,會覺得下面黏糊糊的,稍微有點吓人。

    有趣的是,每個人手裡都拿着一種大而細長的綠色葉子,把葉子在熱水裡浸一下,然後躺下來,把葉子貼在身體的某個部位。

    這大概是草藥吧?有的老大爺拿着好幾片葉子,也有阿姨在那兒,現在想來,應該是男女混浴的吧。

     我旁邊有一個男孩子,據說他是因為跳進了正在沸騰着的洗澡水中,全身都被燙傷了。

    那個孩子在身上貼滿了葉子,臉朝下躺着,一開始我還以為他在玩捉迷藏的遊戲呢。

    他看起來像是小學四年級學生,我已經忘記了都和他說了些什麼,隻記得他是由媽媽陪着來的。

    他媽媽對旁邊的人說:“這孩子真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