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案件的七個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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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脖子被輾斷的頭部,随勢落下河中,被沖到下流。

    頭部由于過于破損及已呈腐敗,剛三去認屍時,她的臉早慘不忍睹。

     如果隻看那張臉,有誰可以斷言那就是光子? 指紋與齒型的比對雖然也做了,但目睹殘破的屍首後,這可信性有多少?剛三也覺得懷疑。

    妙子與他一起去辨認屍首,但她還是存有光子尚活着的幻想。

    想想也是難怪。

     話又說回來。

     這兩個月來妙子的表現,有點奇怪,疑神疑鬼地快要失去理智的樣子。

    雖然平時她在人前表現得冷靜俐落,但與剛三單獨一起時,她的神經質即表露無疑。

    或許是:她是照命會中的成員,又是剛三的愛人,那種害怕人知的心理狀态逼得她變成如此吧! 這幾年來,她不僅是愛人,又是剛三有力的助手,對教會的經營及發展貢獻極大,所以也不能置之不理,隻是…… “你怎麼回事了!要不要到醫院看一下?”妙子依舊歇斯底裡,剛三丢給她幾句嚴厲的話後,就切了電話。

    四周安靜極了,一股不快的寂靜,彌漫在大廳中。

     一邊将煙揉熄于煙灰缸—— (個個都在找麻煩——) 剛三如此想。

     (真是!個個都在找麻煩……) 現在,快走投無路的不是你們,而是我啦!最害怕——最該害怕的人是我才對,可是…… 連昨晚也一樣,半夜一點了,濱崎佐知還打電話來。

    她也是和剛三有愛人關系中的一人,剛三讓她在S市開一家酒吧。

     “我現在去你那裡,好不好?”從她說話的聲音,就知道喝醉了。

     “我現在就去喔!你要寫好讓和樹入戶口的手續。

    ” 和樹是三年前佐知生下的小孩。

    是你的小孩,她說。

    最近她直吵着要讓小孩入戶口。

     我一定會幫他報戶口的,剛三答應她。

    實際上那孩子長得也像自己,算算日子,自己也是有數。

    要是一昧地否認,到時搬上法庭,可就難看了…… 到現在還不能替他報戶口,完全是光子的緣故。

     他和光子當初也是因愛結合,她又美得超凡脫俗,而對她擁有的靈力也并非不敬重。

     但是到後來,擁有一位非凡的妻子對剛三而言,卻變得厭煩又無法忍受。

     看着為了教團的“經營”,而到處奔波的剛三,高高在上的她,老是用一種似乎是看一隻可憐動物般的眼神看他。

    就連他第一次有了愛人時也一樣。

    她對他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卻一點也沒指破。

    還有三年前,佐知生下和樹時也一樣…… 她的雙眼,老是那麼冷淡,似乎能看穿對方的心底深處。

    那雙烏黑的眼…… 或許這就是後來剛三害怕的原因,所以—— 所以,兩個月前的那晚,剛三殺了光子。

    為了從那雙眼睛中獲得自由,也為了辛苦經營大的教團,可以真正地變成自己的…… 光子死後的現在,他是很願意将佐知的小孩報入戶口。

    隻是還得等一些時間,等到這個“淨靈”的儀式結束,正式地成為照命會的教主後…… 這個計劃,不知已和佐知講過幾遍了。

    但醉酒的她卻對他窮追爛打,也不聽勸,馬上就要過來。

     “不要再無理取鬧!”這時剛三也發火了,“再鬧,我也不理你,也不認小孩!” “哼!有什麼了不起!”佐知在醉言中道出自己的猜疑,“你啊!外強中幹,事實上你是怕死了光子。

    光子真的是自殺死的嗎?是你殺的吧!殺了她,你還是怕她嘛!” “混帳東西!馬上去關店睡覺!” “哼!你這是什麼口氣!” “不要再煩了!” 你去死好了!要挂上電話時佐知喊了這一句。

    看樣子是醉得相當厲害,隻是歇斯底裡到那種程度也不平常。

    說來自己也有點不對,一激動就說和樹是“也不知道是誰的種”等等的話,也難怪她…… 晚上十一點十分。

     剛三慢慢地從沙發站起來,換上衣服後,舉着沉重的腳步走向書房。

     從書桌中的抽屜取出一封信。

    這是上個月初,要在這頂樓開始“閉關”前寄到家裡的。

     “下一個輪到你!” 隻這麼一行,用黑色原子筆和尺畫成極不自然的方正字體。

     “下一個輪到你!”這什麼意思?是誰寫了這東西來。

     這封信的事,他沒跟任何人提過,也無法說出口。

    因為能讓他完全信賴的人,以現在的他而言,是沒有的—— 兩個月前的那晚,剛三從齊東美耶的屋裡溜出後,即奔向家裡。

    從這座總部大樓走路回家的話,二、三十分就可到達。

    如果沒有特别的“儀式”大典,教主是不會在閣樓洋房過夜。

    光子在晚上應該是會回家的。

     原本以為已入睡的光子竟然還醒着,雖然出現這點誤算,但事情卻意外地順利完成。

     在一樓廳内,用預藏的領帶勒住脖子…… 本來是布置強盜入屋。

    把房間弄得亂七八糟,打開後門鎖匙,偷出家中的價值之物,丢到河裡後回到美耶住處。

    他是計劃由他本身去發現妻子的屍體。

    雖然計劃聽起來很拙劣,但隻要美耶肯做證明,絕不會被捕。

    這點不在場證明設計得巧妙無比。

     但是結果卻…… 為什麼光子的屍體,會從房裡消失?——會是沒死嗎?還是昏死過去又醒過來?不可能的!……不對,如果如此,那她為什麼又會躺上境川鐵橋前的鐵軌上?為什麼……? 知道答案的人,或許是寫這封信的主人吧!那麼,“下一個輪到你”又是什麼意思呢? 不明白的事太多了,要擔心的也太多,還有要應對的問題也多得煩人。

     剛三心情黯淡地将不具名的來信連信封一起捏皺,丢入紙層籠。

     (總之,首先是今夜。

    ) 他說給自己畏怯的心聽。

     第三節 時間:八月十五日(星期一)晚上十一點五十分 地點:“禦玉神照命會”總部大樓大廳服務台 “……從南海上,一股已形成的低氣壓正慢慢地接近了。

    因此,從今晚至明天的天氣,将極為不穩定……” 淺田常夫心不在焉地邊聽天氣報告,邊伸懶腰打個哈欠。

     最近這些日子,白天熱得睡都睡不好。

    雖說今年是個冷夏,但他住的木屋公寓卻熱得像蒸籠。

    而冬天時又有冬天的苦。

    睡眠不足,又得在這仲夏夜執勤,真是頂不住。

     照命會總部大樓的大廳。

    大門右手邊,服務台的窗口—— 透過大玻璃窗口,可以看到整個大廳入口。

     雙扇自動門前的鐵門早已放下來了,但旁邊的小玻璃門整夜都是開着的。

    大樓内有兩扇安全門,但因裝有隻能出不能進的裝備,所以晚上時,人隻能從這扇玻璃門進入。

    總之,檢查從這扇門進出的人群,是淺田的工作。

     晚班是采兩班制。

     下午六點至半夜一點是由淺田負責,之後至早晨八點由另一人分擔。

    接班時一定要先視察大樓各層及附近才行。

     電視的旁邊有一台小型電風扇在旋轉。

    濕熱的風吹上臉頰。

     (可以蓋這麼大的大樓,一定是賺了不少,竟然也不幫守夜班的人裝台冷氣……) 他直犯嘀咕。

     淺田本身并非照命會的信徒。

    他是因為當會員的伯父的關系,才能進來當守衛。

     上從伯父,下至教團中的人,大家都極力拉引他入會,但這是不可能的,因這人生平連對祖宗牌位都沒合過掌。

    況且,除了得付不便宜的會費外,看着那些人對着一個莫名其妙的玻璃珠膜拜時,淺田的心中隻覺得滑稽。

     今晚的夥伴叫冢原雄二,也是個熱誠的信徒。

    幸好他在裡頭的休息室睡覺,他醒着的時候,總又會拉住他,直問他為何不入會?若不是看在他大自己兩年,笑着與他打太極,早就不耐煩地一拳揍下去了。

     什麼宗教——還有,相信那種不知所雲的新興宗教,還信得要死要活的人,看着真是沒出息。

     事實上,淺田也明白自己也不是個有出息的人。

    高中沒畢業又有前科,隻有一點可取的是年輕而已,但這裡卻肯付不錯的薪俸,老實說是沒得怨的,但…… 壁鐘上的針,已重疊上十二點。

     (還有一小時……) 總之今晚特别困,真想快點交班,窩到休息室去睡覺。

     剛要伸手去轉電視台時,桌旁的電話卻響了。

     (咦?) 這時間還有人會打電話來?真奇怪! “喂?” “——是淺田嗎?”嘶啞的男聲,幾個小時前才接到同樣的電話,同樣的台詞,當然馬上知道對方是誰。

     “我是貴傳名。

    ” “是!是的。

    ”不由然地,他坐了正起來。

     “教主大人”他,在這種時間又有什麼吩咐? 照命會的新教主貴傳名剛三,現在正在此大樓“閉關”中。

    他今天第一通電話打來時,是下午六點多,淺田剛開始上班不久的事—— 他指示說,晚上八點半左右,會有一位叫齊東美耶的女士會來拜訪他,要淺田讓她直接上來。

     喔!又來了。

    淺田嘀咕一句。

    先前也有數次,“閉關”中的他,也來過同樣指示。

     隻是,每次的女人都不同。

     其中一人,叫弓岡妙子——那人應該是教團的幹部之一吧!另外一位,叫濱崎佐知,是一位妝化得相當濃,三十多歲的美女…… 剛三再三囑咐千萬要保密,當然也承諾給淺田些好處。

    如果讓冢原般狂熱的信徒知道,肯定會有大問題,這點對淺田而言,教主做了些什麼,與他無關。

     那個叫齊東美耶的女人,在上周一也來過。

    短發嬌小的年輕女孩。

    雖不是什麼美女,但身材還不錯。

    但一想到剛三和那女孩之間的年齡差距,淺田就覺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