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神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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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這麼多煙是怎麼回事呀?” 起居室的桌上亂七八糟,煙灰缸裡堆滿煙蒂,江南見到這般情景大為驚訝,于是問道:“這全是鹿谷先生一個人吸的嗎?” “嗯?啊,是呀!” 鹿谷愁容滿面地點着頭,把手又伸向駱駝牌香煙,扔在桌邊的煙盒已被揉搓得不成樣子。

     “您已打破一天一支的規定啦?” “昨晚打破的,心想今晚例外,便吸了起來,誰知一發不可收拾。

    過幾天,一定遵守原來的規定!” 八月四日星期五晚八時,江南孝明走訪了鹿谷門實的住處——上野毛“綠莊”公寓四零九号房間。

     他昨天下午去醫院進行了身體檢查。

    幸好聽說沒發現嚴重問題,也用不着擔心腦震蕩後遺症。

    在充分補充了營養,足足地睡了一夜之後,體力總算逐漸恢複過來。

     “還能重返工作崗位嗎?但願你别每晚為那無休止的惡夢所糾纏呀!” “眼下看來好像沒問題。

    ” “你和學生時代相比堅強多了!” “我覺得也未必是這樣呢。

    ”江南說着,朝屋内後牆上的八角鐘瞧了一眼。

    那鐘和他第一次來訪時一樣,指針仍舊一動不動地指在四點前幾分鐘的地方。

     “怎麼說呢?那三天裡發生的事件,彷佛做了一場漫長的惡夢。

    奇怪得很,我總覺得不像現實中發生的事。

    ” 親眼看到那麼多人死去,卻缺乏現實感!江南對自已現在的心境甚至有點迷惑不解。

    他想自已是否仍沒有脫離那種巨大沖擊的影響?要不然就是本能地産生了自我保護意識,有了這種意識便可逃脫精神上的痛苦? “不管怎麼說,比原來想象的要健康得多,這比什麼都好。

    ” 鹿谷将吸了不到半截的香煙捺滅,換上一支新的,俨然一副老練吸煙者的面孔。

    江南受到影響,不由得也掏出煙來,同時鄭重其事地問道。

    “這麼說,所有案件都是那個少年所幹了?” “可以這麼說呀!”作家冷淡地回答,好像事情與己無關。

     江南想起了前天發生的一些情況。

     坍塌的道路修複之後,一群警察趕到大宅院,時間已快到下午七點。

    挨句話說就是在古峨由季彌從鐘塔的機械室墜地摔死将近一個小時之後,他們才趕來。

    同時到達的救護車立即将躺在後院的福西涼太送進了醫院。

    他好像也是從那高塔上墜落到院子裡的。

    後來他總算奇迹般地保住了性命,但至今仍處于昏迷狀态。

     “雖然屍體解剖等詳細調查尚未進行,但當局的看法恐怕不會再變啦!” 鹿谷緩慢地噴吐着煙霧,并眯縫起一隻深陷的眼睛,注視那煙氣在空中翻騰。

     “他們既擺出那麼多物證,最後下結論說由于精神錯亂而自殺身亡,這自然走圓滿了結一椿人命案啦!” 那是在由季彌剛摔死之後——。

     伊波紗世子茫然若失地從機械室走出來,鹿谷當時從她口中了解到事情經過,大緻如下: 當鹿谷和江南從骨灰堂出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倒在那兒的福西時,紗世子正向位于鐘塔第三層的由季彌的房間走去。

    據她說,在進入秘密通道之前,聽到鹿谷暗示說兇手可能是由季彌,于是心中焦急,不得不立即上去看看他的情況。

     走到由季彌房間時,他正從窗戶俯視後院,發覺她進來,便離開窗邊,而且邊走邊說:“一切都結束了,紗世子阿姨!”然後臉上浮着微笑,現出心滿意足的樣子。

    “這回我姐姐不會感到孤獨啦!” 紗世子追問他怎麼回事,“難道真的是你把他們……” “是我。

    我把他們都殺了!”由季彌斬釘截鐵地回答,漂亮的黑眼珠泛出異樣的光芒。

     “因為那些家夥欺侮我姐姐,我是為姐姐才這麼幹的!是他們整死姐姐的,是他們殺的,我完全知道!我……” 眼瞅着他越說越興奮。

    紗世子大聲呼叫他的名字,想要他鎮靜下來。

    可是不論說什麼他都絲毫聽不進去。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擡起眼睛望着天棚,說道:“姐姐正在叫我呢!”他的語調是那麼興奮。

    “她正在喊我,我必須去.” 紗世子憑着直覺立即知道此話意味着什麼。

     “我要去啦,閃開!紗世子阿姨。

    ” 她大喊一聲“不行!”把正要往外跑的由季彌堵住,可是他拚命掙紮,甩開了她,沖出門外。

     此後的情景如同鹿谷和江南目睹的那樣。

    由季彌跑上第四層,迳直奔入機械房。

    他掙脫了紗世子的阻攔,然後爬過塔中間周圍的鐵欄杆跳了下去。

     其後至警察到來的這段時間裡,鹿谷和江南去了第三層由季彌的房間,發現了數件“物證”。

     沾着血迹和泥土的黑色衣服一件,可能是從死者光明寺美琴身上剝下來的“靈袍”。

    同樣滿是血和泥的白線手套一副。

    帶着血迹的撥火棍一根,據說這是裡院焚燒爐使用的,最後一直收藏在“新館”的儲藏室裡。

    還有一件,就是“新館”走廊那副不知去向的假面具。

     這些東西全部藏在室内床底下,另外從櫥櫃的一個抽屜裡還發現了下列物品—— 小早川說交給美琴的那串“舊館”的備用鑰匙。

    塔頂大鐘上發條用的鑰匙,也就是連結“鐘擺軒”的大壁櫥和骨灰堂之間秘密通道的鑰匙。

    還有數張紙片,上面寫着“是你們殺死的”字樣,和江南在“舊館”發現的兩張完全一樣,是用同一種書寫工具,同樣的筆迹寫成的。

     “我至今也不相信,”江南瞅着默默吸煙的鹿召說,“那個少年再怎樣發神經,也不可能連着殺死九個人呀!” “你是說這和他的性格不相符?” “我看是這樣!” “來‘舊館’之前,你見過他一次吧。

    就憑當時的印象?” “是的。

    他那表情呆若木雞,好像始終遊離在夢境之中,沒有醒過來似的。

    所以我看他和什麼殺人啦複仇等血腥事件是不會沾邊的。

    ” “噢?”鹿谷用夾着香煙的手指擦着鼻尖說道。

    “我的感覺可相反呀!那是在見到他之後一起吃飯的時候。

    ” “相反?” “嗯。

    我覺得表面看來他神情恍惚,實際未必如此。

    我甚至懷疑他是否真的瘋了?” “您是說他頭腦正常嗎?” “從某種意義上可以這麼說,當然按照一般情況,會認為他的精神狀态不夠正常。

    ” “您的說法有點模棱兩可呀!” “是嗎?我是說可能是這樣。

    ”鹿谷皺起眉頭。

     “那麼,我們暫且就從由季彌已發瘋這件事說起吧。

    首光值得研究的,就是他的發瘋表現。

    伊波女士說他至今仍然深信不疑其姐姐永遠還活着,并且跟在他身邊。

    我不敢苟同。

    我想他至少知道他姐姐永遠已于十年前死去。

    進而也可能了解他姐姐的死因是什麼。

    而且,據說他本來就是個聰明絕頂的孩子。

    我覺得這一點和過去沒有兩樣。

     江南君,我不是已提到過在鐘塔的書房裡發現古峨倫典的日記這件事了嗎?” “嗯!” “古峨倫典已經知道十年前給永遠造成不幸的那群孩子的名字。

    由季彌也十有八九從其養父口中聽到過這件事。

    而且在倫典死後,他發現了沒有燒盡的日記的殘篇斷章,從而了解到事情經過,這種可能性也十分大。

    因而自然會強烈憎恨‘殺害’自已奉若女神般的姐姐的那四個人。

    雖然很幼小,肯定會有過早晚要報仇的思想。

     在此,我們不妨作這樣一個假設,雖然有點勉強。

    ” 鹿谷略停一下,又點燃了一支香煙。

     “由季彌心想,自己早晚要為姐姐報仇,殺死那四個人。

    但殺人是最嚴重的犯罪,捉到就是死刑,這可怎麼辦好呢?他的幼小心靈為此而苦惱。

    不久,他懂得了精神病人犯罪不受罰的規定。

    他想隻要發瘋殺人也不判死罪,隻要發瘋……。

    ” “這可能嗎?” 江南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想起剛去大宅院那天,闖進“新館”客廳的由季彌說的一句話。

    他說,“我要殺死欺負姐姐的人。

    ”紗世子聽到這話慌忙想予以勸止。

    這時,他卻說,“我沒關系,這有什麼關系呀!”那他一定說過幹什麼事“沒關系”,并且也想過為什麼“沒關系”。

     “照您的說法,由季彌打那以後一直故意裝瘋賣傻啦?”江南提出問題。

     “我的看法始終是假設呀!” 鹿谷強調了這麼一句之後,便對其“假設”進一步作了說明,“他一方面像上面說的那樣,不斷要求自己一定要裝瘋下去,實際上他的精神在自已不知不覺之中真的不正常起來。

    他明明知道永遠已死去這個事實,卻處處擺出一副他姐姐彷佛還活着的樣子。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深信自已真的聽到了‘姐姐的聲音’,認為這是永遠從死亡的世界裡同他說話,他本想故意搞些荒謬怪異的言行來欺騙周圍的人,但是,現實世界并菲像他所認識的那樣。

    ——你以為如何,江南君?” 于是由季彌在達到複仇目的之後,在“姐姐的呼喚聲”引導下結束了自己的性命。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江南聽後黯然神傷,對着桌子深深歎了一口氣。

    “讓我按照順序把整個事件作一番整理吧!” 鹿谷繼續說道:“是啊,把這次事件的開端視為‘混沌’雜志社‘特别計畫’正式決定下來的時候較為妥當呀。

    參加成員定下之後将名單交給了伊波女士。

    由季彌一定看到此名單。

    不管怎樣說,他總是古峨家現今的主人,所以有關同意采訪大宅院的事,也一定從伊波女士那裡得到了什麼報告,因此譴他有機會看到參加者名單也毫不足怪。

    于是他發現了姐姐的四個仇人的名字,并且當得知他們将住進‘舊館’時,很快在他發瘋的頭腦裡構思出一套怪誕的複仇計劃。

     七月三十日,你們采訪組一行到達大宅院,由季彌透過鐘塔的窗戶看在眼裡,并瞅準時機去了大廳,目的是熟悉一下四個人的面孔。

    雖然十年前隻見過一面,但是他們當時的面孔一定還牢牢地印記在他的心中。

    在大廳裡,他從你們當中尋找并認出了他們。

    ” “渡邊君并非四個人當中的一個,難道他當時沒有注意到嗎?”江南插問。

     鹿谷微微聳一下肩膀答道:“看來是的。

    雖說印在心中,可那畢竟是十年前的事呀!” “那麼他是什麼時候從牆上取下假面具的呢?” “可能是在你們聽取伊波女士和光明寺美琴作各種介紹的時候。

    這可能不在他原有的計劃之内,而是臨機應變,想以此來掩蓋自己的面貌吧!” “塑膠桶的水裡果真被投放了安眠藥嗎?” “從你談的情況看,下藥可能性很大。

    反正化驗結果一出來就知道了。

    ” “這也是那少年幹的?” “是呀!由季彌總訴說睡不着覺,所以安眠藥成了他家的常備藥。

    他簡單的認為,使用安眠藥讓大家睡個不醒,便容易采取行動。

    于是他事先将藥偷了出來。

     按照伊波女士的說法,好像藥品保管室沒有特别上鎖,偷取藥物是輕而易舉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藥,他沒有服用而儲存下來了。

    往塑膠桶中投藥的時間,可能和摘取假面具是同一時間,要不就是在你們到達大宅院之前,反正不出這個時段。

    聽說‘舊館’大門直到你們進去前還上着鎖,但是好像備用鑰匙就放在廚房的抽屜裡,開門并不難。

    ” 鹿谷輕輕地喘了一口氣,仍然擺出一副憂心仲仲的面孔。

    他拿起駱駝牌香煙,發現裡邊是空的,便胡亂将其揉成團扔到地上。

    江南遞過自已的香煙,鹿谷搖搖頭說“不吸了”,然後以手托腮沉默了片刻。

     “好吧,下邊講講當夜的情況!”過了一會兒,鹿谷又說了起來。

     “深更半夜,光明寺美琴為什麼要單獨去‘鐘擺軒’呢?可以從多方面設想。

    譬如,她也許想去拿一件永遠的遺物,以備第二天以後表演招魂使用。

    這時,非常偶然,由季彌沿着秘密通道走來。

    這可能是他父親倫典告訴了他有這條暗道及其暗門的。

    美琴大為驚訝,脫口問道‘你怎麼在這兒?’他當即覺得情況不妙,暗道要暴露,便把她殺掉。

    當時的對話及物體撞擊聲被你在門外聽到,這純屬偶然。

    ” “全都是偶然呀!” “想不通?哼!那我換個方法來說明吧。

    譬如說,這種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光明寺美琴和由季彌之間原來就有某種聯系。

    ” “有聯系?” “她說曾有一陣在大宅院幫助過家務事,因此,理所當然認識由季彌。

    離開古峨家之後,仍然偷偷地和由季彌保持聯系。

    因為她完全知道由季彌不像人們說的那樣是個頭腦有毛病的少年,他們的關系在她做為招魂師出了名之後仍然沒有中斷過。

    在這種情況下,不妨考慮是她将W大學推理研究組的學生當中,有十年前那四個人的消息親口告訴了他。

     美琴和由季彌事前約定好,那天晚上在‘鐘擺軒’會面。

    當然有關秘密通道的事她也是從他口中聽說的,她也許打算取得他的幫助進行更為有效的招魂表演。

    她就是為具體商談這件事而去的,可是……。

     不管怎麼說,由季彌已在那兒将她殺死,并把屍體搬到骨灰堂,藏到一口棺材中。

    然後将其‘靈袍’扒下來,穿在自己身上進行報複。

    必殺者四人。

    他覺得沒有絕好機會是不可能一舉殺掉四個人的。

    于是他穿着同樣的‘靈袍’到處走動,為的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向自己的同伴。

    可以認為在此他充分發揮了他所特有的智慧作用。

    隻要把美琴手中的備用鑰匙搶過來,大家便休想從‘舊館’中出來,這也是他早就計畫好了的。

     此後的發展情況如你所知,他一瞄準機會便潛入‘舊館’,連續作案殺人。

    出自一種無法抑制的沖動,他寫下了‘是你們殺死的’紙條。

    他殺死野之官泰齊,可能是因為他從骨灰堂的地闆下鑽出來時正好被野之宮看到。

    這位老人就對我說過他看到從骨灰堂裡出來一個黑衣睑的死神。

    這死神恰好是穿‘靈袍’戴假面具的殺人者形象。

    而野之宮老人不知接受教訓,後來可能又去了骨灰堂。

    于是非常不幸,突然遇到了從地闆的‘活門’鑽出的死神。

     福西所遭不幸,其經過恐怕也是如此,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要獨自登上鐘塔,但是顯然在那裡,譬如說恰巧看到了由季彌穿着沾滿血迹的‘靈袍’回到室内。

    所以……” “由季彌是否有可能認出他是十年前那幾個小孩中的一個呢?” “嗯。

    那也并非不可能呀!那天吃晚飯時,由季彌看到福西‘涼太’這個名字,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假如他當時從福西君的面孔上發現,福西就是十年前的小孩當中的一個,那麼……” 福西現在正住在醫院的綜合治療室。

    鹿谷大概是惦記着這位新交朋友的身體狀況,他閉起眼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由季彌殺死内海君,就是為了銷毀底片嗎?”江南問道。

     “可能是吧。

    他潛入‘舊館’正在窺視你們這些集中在大廳的人,照相機的閃光燈突然一閃。

    他懼怕自已被攝入鏡頭,于是不得已搞了一次計畫外殺人。

     我是這麼分析呀,作為他來說可能也考慮盡量不去傷害那些複仇對象以外的人。

    譬如他僅把你打昏卻沒有置你于死地。

    如果你當時沒有昏倒,而是不知深淺地進行反抗,那結果會怎樣就很難說了。

    ” “殺害新見梢又是為什麼呢?她同古峨家無緣無仇呀!” “她可能幹了什麼蠢事吧。

    她的屍體被藏在骨灰堂的棺材中,說不定她可能發現了大壁櫥内的暗道門敞着,于是想由此逃脫出去。

    ” “那小早川先生呢,您是說他也幹了什麼對由季彌不利的事嗎?” “很有可能呀。

    ” 小早川茂郎在鹿谷和紗世子進入“舊館”時就已經失綜,第二天即八月三日早晨,在大宅院東邊的森林中發現了他的屍體。

    是被埋在新挖的坑裡。

    同樣從“舊館”内銷聲匿迹的瓜生民佐男、河原崎潤一、内海笃志三人的遺體,也在同一地點被發現。

    由此可見, 新館”大門的地上和連接“舊館”的通道上的血迹是在往外搬運這些屍體時留下的。

     順便說一下,掩埋屍體現場一帶的地面上,留下了無數被認為是罪犯的腳印。

    後經檢驗證明,這些腳印和古峨由季彌的鞋印完全一緻。

     “由季彌為什麼特地要把屍體運出院外呢?”這也是個必須探讨的問題呀! 鹿谷繼續說道:“通常的回答是掩藏屍體是為拖延發現時間,但這次不同。

    這次恐怕應當解釋為罪犯由季彌的目的在于在那片森林中挖坑埋葬屍體這一行為本身。

    ” “您是說他是為給永遠報仇,也就是說當年永遠掉進陷坑遭受了痛苦,為了替她雪除這個怨恨……” 江南說到這兒,碰到了新問題。

     “可是,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把渡邊君和樫小姐的屍體丢在‘舊館’裡呢?” “獨自一人把屍體一具一具運到森林去,這要比口頭說說困難得多呀。

    你在‘鐘擺軒’的起居室遭到襲擊是八月二日淩晨一點許。

    小早川先生被害假設是在你之後不久,那麼從這時起到早晨這段時間裡,他本打算把‘舊館’内的全部屍體運出去,但實際上沒能做到。

    這是因為時間不夠,或者是他的體力不支。

    所以在埋下四具屍體之後,不得不放棄原來的想法。

    ” “噢,是這樣。

    但是——”江南還要提問題,鹿谷卻不予理睬。

     “還有一樁事必須加以說明,”他接着往下說道,“由季彌為什麼要去破壞‘舊館’的那些鐘表呢?他究竟為什麼要把鐘表當作兇器來使用呢? 他第一個把美琴殺死後,将‘鐘擺軒’的鐘表全部破壞掉。

    包括當作兇器用的法國枕形鐘及其他所有的鐘表。

    此後也一樣,他每次犯罪都把鐘表作為兇器使用,并加以破壞。

    好像隻有瓜生君和你是被用撥火棍毆打的。

    ” “所以,最後當您和其他人進來時,所有能運轉的鐘表已全部被毀壞了吧?” “嗯——!” “大廳的座鐘也破壞了嗎?” “嗳,沒錯。

    一零八個鐘表全遭破壞,其中也有不少是你們毀壞的。

    ” “嗯,大廳裡的鐘表半數以上是小早川先生摔壞的。

    ” “可以從由季彌的心病方面來解釋他的這種異常舉動。

    也就是說他非常讨厭鐘表。

    我親自聽他說過這類話。

    他所以憎恨鐘表,是因為‘舊館’中到處存放的鐘表曾經使他姐姐永遠遭受折磨不幸。

    ” “使她受到折磨?真的嗎?” “這是伊波女士說的。

    永遠極其厭惡那些鐘表。

    她似乎總覺得那些鐘表在監視自已、束縛自已。

    看起來,那些鐘表就是她所處環境極為‘不自由’的一種象徵吧! 由季彌了解這一切。

    所以他把鐘表這種東西當作姐姐的仇敵加以憎恨。

    他用鐘表擊殺那些‘殺害’姐姐的人,這種複仇行為,同時也是對曾經折磨過姐姐的鐘表的報複。

    他是完成殺人計劃之後,将那些未遭破壞還正常運轉的鐘表也一個不留地毀掉,這樣做了之後,他的複仇目的才算達到。

    ” “可是,另一方面,他不是還每天給鐘塔上的鐘上發條嗎?這一行動和他憎恨鐘表的心理豈不矛盾嗎—” “我想他并沒有意識到那是一個鐘,不是嗎,從機械房裡根本看不到鐘盤。

    即便看到鐘擺和鐘鈴,但和普通鐘相比,不論形體大小上還是風格内涵上都完全不同呀!” “您說得有道理。

    ”江南雖然颔首稱是,心中卻仍有點格格不入之感。

    确實這麼一解釋,有條有理,物證又很多,很可能像鹿谷所說的,警察當局的看法也大體上跑不出這個範圍吧。

    然而……。

     鹿谷将身體靠在沙發上,用力伸着懶腰說道:“反正大緻如此吧!” “好像是按計畫行事,其實是聽其自然,走一步看一步;好像是一切為了保全自己,最終卻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

    這是一樁奇特的案件,但是案發過程中的一切犯罪行為均可解釋成由于少年心理上失去平衡所造成的。

    ” 日期 時間 舊館内部K=江南 外部S=鹿谷 7/30 18:00 19:00 19:40 21:00 24:00 采訪組進入“舊館” 第一次招魂會 散會 S、福西到達時計館,同紗世子見面 福西見到院中有人影(由季彌) 7/31 1:30 3:00 3:30 14:00 15:00 17:00 19:00 21:00 22:00 22:30 23:00 K去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