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舊館”之六

關燈
,這屋中有着一種異樣的寂靜。

    外面的雨聲似乎也小了許多。

    這時,她産生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仿佛身體正在輕輕地離開大地向上升起。

     她又慢慢環視室内,床的對面有個輪椅,挨着輪椅,它的右後方露出的—— 那是兩扇小門,門正開着。

    這是個挂衣服的大壁櫥嗎?啊,這就是裝着染上血的結婚禮服的櫥子吧?是昨天江南和小早川尋找失蹤的招魂師時發現的那個。

     新見梢一下離開身後的門,朝衣櫥走去。

    她迷迷糊糊,好像闖入了别人的夢境。

    現實越來越淡薄,同時,剛才的那種劇烈的恐怖心情也淡薄起來。

     她像一個被人用線牽着的木偶,一步步走入衣櫥之中,不一會兒就看見了那件帶血的結婚禮服。

     這…… 這就是十年前自殺的姑娘——永遠的衣服。

    她一直盼望在十六歲時穿上這件禮服。

    結果未能如願,離開了人世。

     小梢想繼續往前走,猛然間停了下來。

     “不能靠近它!”她的心在說話,如果這座宅院真是抱恨死去的少女鬼魂的住宅,這裡不正是心髒部分嗎?想到此她突然一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想趕快躲開這件衣服,正要轉身回去,一下看見櫥内左側後方有一個開着的洞口。

    洞口隐蔽在挂着的大堆衣服的後邊。

     這地方怎麼會有洞? 她忘記了心中“不能靠近”的警告,一邊躲着那件血染的衣服,一邊戰戰兢兢靠近了洞口。

     這是一個正方形洞口,每邊有七、八十公分長,洞中露出微弱的燈光,她伸進去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裡面竟是陡直的台階!台階一直伸向地下。

     這…… 她愣住了。

     這是地下室的入口?于是她想起剛才自己關在屋裡時,聽到的瓜生等人的說法,他們提到了“暗門”“秘密通道”之類詞句。

    當時弄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那麽也許這就是…… 可以從這裡逃出去!小梢立刻想到這點。

    這正是連結宅院内外的秘密通道!當時瓜生他們是在猜測這個宅院内可能存在着逃得出去的秘密通道。

    肯定是這樣。

     果真如此,自已就能逃出去了,也許會得救。

    隻要能夠從這裡出去。

     新見梢已來不及考慮:為什麽會有這種通道?為什麽通道現在開著?是什麼人打開的?她什麽也沒想,一直走下了台階。

     走完台階,果然看到了長長的筆直隧道,隧道的頂棚與左右的牆面以及腳下的路面,都是水泥結構,水泥面上沒有任何覆蓋,髒兮兮,濕漉漉,充滿潮氣。

    通道寬有一公尺,略高過她的身材,大概高度為一點六公尺左右。

    一個人可以不費力氣地走過去。

     借着頂棚上一個個相距不遠的微弱燈光,小梢在通道上快跑起來。

    雨聲已聽不到,隻有自已光腳踏在地上的腳步聲和粗大的喘息聲回蕩在隧道内,也包圍著自己。

     不知道跑多遠,當到達通道的另一頭時,又看見一個和剛才一樣的台階,台階通到上邊。

     她拚命爬上去。

    出口有個蓋子,關得很緊,她看見一個把手,一扭,鎖響了一下,好像打開了。

    可是她便出渾身的力量去推,也沒有扶起來。

    她有些絕望了。

    手的力量一放松,不料那蓋子“吱”地一聲響,反倒輕輕地自動降下來。

     她走近一間漆黑的屋子,又聽到了雨聲,怒号的狂風似乎就在身邊。

     過了一會兒,眼睛已習慣黑暗,靠着剛才走出來的台階的光亮,勉強看出屋内的情形。

     這裡,四面牆壁全由石頭砌成,屋子很小,地上一排放著三個石頭箱子,好像是棺材。

     這是什麽地方? 她慌亂地四處張望,好不容易在左邊的牆上找到了出口的門,她迅速跑過去,摸索門的把手,一邊祈禱着“千萬别上鎖”,一邊用力去扭。

     門終于開了,雨聲又大起來,微溫的風吹起她的頭發。

     “啊,得救了!”她剛想跨出去,就在此時,“哎?!”她不由得驚叫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手還握著門把,驚愕地瞪著眼睛。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刹那間,她真的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瘋了。

     為什麼會有這種事? 她呆住了。

    正在此時,在她的背後,一個黑影悄悄地走上來,和她一樣,穿著黑色的靈袍,臉上戴著青白色的假面具——殺人者的影子。

     戴著白色手套的手,由後邊抓住了新見梢的脖子。

    她驚恐萬狀,拚命去掰開那雙手。

    黑影用力把她拉倒在地,她仰面跌倒,黑影壓在身上,便用力掐緊她的喉嚨。

     為什麼? 她不能呼吸,失去抵抗的力氣,她已意識到即将死去。

    但是,她依舊瞪著驚恐的眼睛,思考著:究竟是為什麼。

     這個疑問終於未能解開,不久,小梢便沉入了死亡的深淵。

     江南和瓜生摸索出VIII—V的組合數字,成功地打開了VIII号與IX号室連接的暗門之後,他們又逐個去打開各屋中同樣的門。

     第一個打開的是死去的内海的IX号室牆上的鐘盤。

    幸運的是密碼照舊。

    隻用了幾秒鐘這個門便打開了。

    IX号室與隔壁的X号室也是相通的。

     “這下可以抓住罪犯的行蹤了。

    ”瓜生說,“罪犯為了進入内海緊閉的房間,首先潛入隔壁的VIII号室,使用暗門進去之後,進行殺人。

    然後,就在罪犯處理照相機底片時,我們聽見喊聲跑來了。

    門打不開,我們在門外忙亂了好一陣,趁此空隙,罪犯拿着兩架相機跑了。

    他是從對面的暗門逃入了X号室的,而且罪犯沒有忘記關好剛才進來的門,把時針位置打亂。

    這些動作頂多花上幾秒鐘就可以完成。

    ” “那麼為什麼罪犯不從原先進來的門退出去呢?” 聽江南這麼一問,瓜生馬上不以為然地說,“那當然了,因為VIII号室是你的房間,又距大廳很近,所以隻有朝相反的方向逃跑,才不至于被發現。

    這不是很明顯嗎?那邊對着的走廊又通不過去,我們不可能由那邊過來。

    ” 由X号室到XI号室,又由XI号到XII号室,門一個個地打開了。

    不過,最邊上的XII号室的後牆上雖然也有同樣的大鐘盤,但試了試卻打不開。

    看來這半邊沒有暗門。

     “要是能打開這個,就可以到外面了,怎麼打不開呢?”瓜生覺得非常遺憾。

     “大概不那麼容易吧。

    ” 兩人從XII号室的正門走到走廊上,走廊在此處向北拐了一個直角。

    照直走了一會兒,就通不過去了。

    在顼頭的牆上也和各屋一樣,有個一模一樣的大鐘盤。

     “這個牆能打開吧。

    ”瓜生指着它說,“從位置來看,這牆的後面就是門廳了。

    門廳上也有個馬賽克的大鐘,你還記得吧。

    ” “噢,是有。

    ” “我想那正是這個鐘的背後。

    ” 這時,江南想起剛來那天瓜生繪制的舊館平面圖來。

    他記得在此處的背面,即北側門廳的牆上,确實有個大鐘盤,說不走上邊也有同樣的暗門。

     兩個人沿着走廊,走到頂頭的牆前,瓜生扭動指針,鎖自動打開,“牆”向北面打開。

     “果然是有!”瓜生說着,小心翼翼地把頭向外仲去。

     “我們看到内海的屍體,不知所措地忙亂之際,罪犯就從這裡逃到了門廳,然後接着又去殺了潤一。

    走,江南,抓緊時間,趕快去看對面那邊各屋的情況。

    ” 瓜生斜穿過撒滿破碎鐘表的門廳,朝北面拐進去的門廊走去,看了看門上貼着的三條膠貼帶子,這裡沒有變化。

     兩人走進I号室,這是瓜生在第一天晚上住過的房間。

     瓜生推測過這裡可能是古峨的書房。

    果然裡邊沒有擺放其他資料室的那些舊式鐘表複制品,隻有大寫字台和書架。

    書架幾乎占據了大部分牆壁,但是全部空着。

    可能那些書都已搬到新館去了。

     “相機!” 剛一跨進室内,瓜生立即看見了它。

    從内海身邊消失的兩架相機,正扔在房間的左角裡。

     “正像我猜想的那樣,你看,兩卷底片全都拉出來了”。

     兩卷打開了的底片和鏡頭,閃光燈,裡蓋等等都離開機體,扔在一邊。

     “罪犯可能認為逃到這裡已經安全了。

    ”瓜生走近毀壞的相機,“看起來他是取出底片之後,又故意把相機摔在地上的哦,不,可能他是不知道怎樣打開相機取出底片來,他以為把相機砸壞反而來得簡單。

    不過,也太粗野了,連電池都摔出來了。

    ” 這房間的兩側牆上也都有磁磚馬賽克大鐘,門口左手的鐘,和XII号室的相同,也是打不開。

    而右側的牆和II号室相鄰,它上面的鐘用VII—V密碼也打開了。

     他們由渡邊用的II号室到河原崎被殺的III号室,再到下一個相鄰的IIII号室,一個個走過去,大約過了十五分鐘,到達最頂端的VI号室。

    這間屋子靠外一側的牆壁,也和XII号是及I号室一樣,都打不開。

    屋裡面擺滿各種琢磨精雕細琢的古老立式座鐘。

    離開這 個屋子之後,兩個人又走上走廊。

    走廊由此斜着拐下去,又走了幾公尺,就過不去了。

    正像江南記憶的那樣,這個堵住路的牆上,也有馬賽克的大鐘。

    瓜生照例走上去,不久又打開了這個暗門。

    由此等出去一看,這裡正處在通向“鐘擺軒”的那條長廊的中間部位。

     “那麼,”瓜生疲憊地靠在走廊的樯上說,“暗門到此差不多全露出來了。

    ”說着朝牆上挂着的一個鐘看了看。

     “還剩下十八個小時多一點。

    ”他嘟嚷着,又不由得歎息起來。

     江南無意中掏出口袋内的懷表,十一點十五分,走廊裡所有的鐘也都指着這個時刻。

     “我們就這麼等十八個小時,還是主動出擊尋找罪犯呢?大門既然不曾開過,罪犯肯定還在舊館裡面。

    還是……”這時瓜生把手捂在嘴上,打了個大呵欠。

     “逃跑的方法還有一個,我剛想出來的,咱們試試怎麼樣?” “什麼方法?” “放火呀!把大廳的天窗打破,點着那裡的家具,點起呼救狼煙。

    ” 江南點了點頭說:“不錯。

    ”但又說,“可是,伊波能順利看到這火嗎?外面下着雨,又是半夜裡,而且附近沒有其他住戶。

    ” “至少比幹等着要好一點。

    ” “那倒也是,不過……”江南欲言又止,同時打了一個大阿欠。

     瓜生歪歪頭,“你困嗎?” “啊,有點。

    你好像也很困吧?我眼睛睜不開。

    ” “哎,有點不正常。

    ”突然,瓜生豎起眉毛,離開了靠着的牆。

     “你說什麼不正常?” “困倦的事呀。

    ”瓜生緊皺着眉頭回答,“仔細想想,咱們不都是老想睡覺嗎?潤一也好,小梢也好,都是如此。

    小早川剛才還說,‘睡得太死,沒聽見内海的喊聲。

    ’我們兩個在内海叫喊之前不也是在大廳裡打盹的嗎?” “這麼說,倒也是啊。

    ” “當然,隻有第一夜是真正睡好的,總的來說,還是睡眠不足。

    ”瓜生說着又打了個阿欠。

     “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