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沒有指針的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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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請往那邊去!”紗世子剛才說“力氣活有人幹”,這個叫田所的人恐怕就是那個傭人吧。

    過一會兒,紗世子回到大廳,說了聲“對不起”,便開始收拾桌上的杯子。

    對剛才發生的事隻字未提。

     “伊波女士!”江南決心問一問,“剛才那人是已故古峨倫典先生的公子嗎?” “是呀!”紗世子邊收拾,邊回答。

     “還很年輕呀,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 “是這麼回事,江南!”看了小早川對此時知之頗詳,他代替她作了說明:“古峨倫典先生死後,由其兒子由季彌少爺繼承全部遺産,但當時他才八歲,由于二十歲以前需要有一個監護人,這個監護人選中了倫典先生的胞妹,也就是由季彌少爺的姑母,名叫足立輝美。

    她是他們家唯一的親戚。

    ” “這人也住在這兒嗎?” “不,她家住在澳大利亞。

    ” “澳大利亞?”“聽說她的老公是那邊的一個什麼事業家。

    結婚後,她一直住在那裡,而且夫婦倆已經有了孩子,如今已無法返回日本。

    于是便委托伊波女士代替他們照料由季彌少爺和這個宅院。

    ” “原來是這麼回事。

    ”江南聽明白之後,馬上又想到另一個問題。

    他把視線從小早川身上轉向紗世子。

     “伊波女士,剛才他所喊的‘姐姐’是?”“江南!”小早川制止住他的提問,沉下臉,搖搖頭,意思是說回頭我講給你聽。

    紗世子輕輕點頭緻意後,推上盛着空杯的小車,匆忙離開了房間。

     “喂!說不定,”樫早紀子向身旁的瓜生耳語起來,“說不定這孩子,就是當時那個小男孩呢!” “哪個‘當時’呀?”瓜生一下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也隻是模模糊糊地記得,就是十年前,見到的那個男孩,你說是吧?”被這麼一問,河原崎和瓜生一樣,也記不起來,隻是側着頭“哦?”了一聲。

     早紀子急得一邊撫攏着長發,一邊說道:“喂,就是那個時候,那年夏天舉行夏令營活動的時候嘛!大家一起到……”小早川故意打個大噴嚏,打斷早紀子的話。

    說聲“對不起”後,又擤起鼻涕來,接着又大咳一聲,然後擡起頭看看表,“噢,時間正好呀!”當時是下午五點四十五分。

    小早川從沙發上站起身來,高聲對大家說道:“咱們開始動作吧!” 一行數人在伊波紗世子引導下,向“舊館”走去。

     夕陽透過西側的窗戶,照進大廳和門廳之間的走廊,使裡邊變成一片暗紅色。

    九個人穿着魔術師樣的黑色衣裝,沿着走廊魚貫而行,那模樣确是怪裡怪氣。

     江南懷着一種無法表達的心緒向前走着,無意中瞧了一眼挂在窗戶對面牆上的假面具。

    于是突然發現一件怪事。

    白色牆壁上按照等距排列着的令人發麻的假面具,缺了一副。

    他不記得原來一共有多少副,也不知道缺少的是什麼樣的假面具。

    但是第一次走過時,确實一副不缺,而現在卻少掉一副。

     江南拼命回想:究竟是什麼時候少的呢?剛才從車上取食品往返這裡時,是怎麼個情景呢?但是想不起來,按一般想法,可能是家裡人覺得挂在那兒不合适而拿掉的,…… “請往這邊走!”紗世子領着九個人從門廳進入向東延伸的通廊。

    盛食品的紙箱分别由三個學生抱着。

     這是一條兩邊沒有窗戶的長走廊。

    吧嗒吧嗒的拖鞋聲和“靈袍”長擺的擦地聲音重合在一起,震蕩着那不流動的稍帶黴味兒的空氣。

    通廊盡處有一道門。

    兩扇漆黑的大鐵門,看起來造得很堅固,而且非常沉重,很像監獄的大門。

    紗世子來到大門前停下,回頭看着大家說:“走過這道門就是‘舊館’!”然後從鑰匙串上找出一把要是插進鎖孔。

    看來這“舊館”大門,平時總是這麼鎖着。

    随着鈍重的金屬響聲,門鎖被打開。

    就在這時——“等一等!”突然從背後傳來叫聲,大家為之一驚。

     “你們,等一等。

    ”是個喉嚨沙啞的男子聲音。

    回頭一瞧,在昏暗的燈光下,那人步履蹒跚地朝這邊走來。

    是個老者,穿一身滿是皺褶的咖啡色和服,他的面孔幹瘦得簡直象猿猴木乃伊的臉。

     “哎呀,野之宮先生!”紗世子慌忙跪到老人面前,說道:“您别過來,請回去吧!” “我不騙你們!”老人仿佛沒有看到紗世子,用一種沙啞得令人害怕的聲調,象呆若木雞似的站在那兒的九個人大聲嚷道。

    他滿臉皺紋,兩瘦削,隻有兩隻深陷的眼炯炯有神。

     “你們快離開這個宅院!這裡有不祥之兆,毀滅之相呀!你們要是不想被那些死者殺死,就馬上出去!” “野之宮先生!”紗世子向老人深深地點着頭說,“您的意思我懂了。

    由我來向大家轉達,您請回吧!” 這時,老人氣喘籲籲,把臉轉向紗世子,說:“啊——伊波太太!”好像剛剛發現她也在場似的。

     “我做了個夢,是一場可怕的夢呀!又夢見人死、房倒了。

    在卦裡也出現了這種征候。

    要毀滅,要全毀滅的呀!……” 紗世子巧言勸止了要繼續說下去的老人,好歹把他從現場趕回去,低聲歎了一口氣,又回到九個人跟前,說道:“實在對不起!” “他是誰呀?聽您叫他野之宮先生。

    ”小早川用一種失望的調子問道,紗世子再次低聲歎氣,然後回答說:“他叫野之宮泰齊,是個算命先生。

    ” “算命先生?為什麼把他請來?” “他是已故老爺從年輕時代就一直請來家中做顧問先生的。

    ” “噢,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聽誰提起過呀!他很早就住在這裡嗎?” “是的,剛才的事,請不要介意。

    他八十多歲,頭腦已經相當糊塗了。

    ” “确實,我覺得也是這樣。

    ”小早川頗為掃興地聳了一下他那肌肉發達的肩膀,又說道:“不過,他的情緒好激動啊,究竟做了什麼惡夢呀!” 紗世子對此避而不答,用兩隻手将開了鎖的門推開,說了聲“請!”催促大家跟着走,她先行一步,倒裡邊打開了電燈。

     這兒是個狹長的房間,寬度和剛走過的通廊一樣,坡度平緩的階梯,通道地下室中段。

    天棚随着傾斜度,越往裡越低。

     “下邊那道門,是這座房子的舊大門,行李就房子那兒。

    ” 階梯底下,和上邊一樣按了兩扇大鐵門。

    門前堆着運輸公司送來的行李。

    有卧具袋,盛水用紅塑料桶,紙箱等數件。

    “那麼,我就告辭了。

    ”宅院總管輕輕點一下頭,沿着走廊方向往回退,同時強調說,“希望各位千萬遵守我剛才提到的幾點注意事項。

    一旦出現什麼差錯,我不得不要求作出相應的賠償!” “好多!明白了。

    ”小早川回答說,“我們放在‘新館’的行李,請妥為保管,三天後的這個時間再見!”與“舊館”大門被關上的同時,階梯下的黑鐵門裡邊,好多種鐘競賽似的一起響了起來。

    那是時計館裡的鐘鳴報下午六點鐘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