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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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參與?”一名拖了一具屍體的大漢向同伴惑然問。

     “你連這點玄機都猜不透,差勁。

    ”同伴說:“别廢話,幹活啦!” 利用房舍脫身,是最好的主意。

    但對那些自命不凡的英雄毫傑來說,卻認為是丢人現眼的事。

    生死一筆不屑做英雄豪傑,前門進後門出溜之大吉,能逃得性命,就是最佳的主意。

     他們從陸路入鎮,就是最精明的妙着。

    一看到街上的氣氛不對,便起了疑心,一問之下,心涼了一半,沒料到這裡的人,竟然真的出了意外。

     這可是天大的禍事,他們上京如何向魏奸交代?不砍他們的腦袋才怪,甚至會抄家賠償呢! 狗急跳牆,臨危拼命;他們不能棄家亡命逃遁,布下埋伏陷阱,要和姬玄華作殊死鬥,算定姬玄華等得不耐煩,早晚會到街上走動或查問的。

     失敗得好慘,而且發現姬玄華有了衆多的同黨。

    一個姬玄華已經讓他們魂飛膽落,再多了一群來曆不明的人,那還了得? 撤至預定的聚集點,這位威震天下的檔頭心中全涼了,二十四個人,竟然在短暫的片刻拼死搏鬥中,損失了三分之二,隻剩下八個了。

     真要到了必死的關頭,他們臨危拼命的決心動搖了,好死不如惡活,先留住性命再說,至于日後如何,隻有等日後再說了。

     這老人精略加權衡利害,斷然帶了殘餘往南奔,不進反退走了回頭路,繞出鎮南急如漏網之魚。

     不久,雄偉的泾河水閘在望。

     南北大官道旅客并不多,漕河承擔了客貨交通重任,沒有車輛往來,這一帶村鎮人隻使用手推車,因此不需建造巨大的橋梁。

     利用巨大的四座閘台,搭了三段供旅客往來便橋,寬僅一丈左右,兩旁有扶手防跌。

     遠遠地,便可看到閘南面的最後一座閘台上,有五個船夫打扮的人,堵在便橋頭,在走來走去轉身時,可以發現這些人攜有兵刃。

     不用細看,也知道不是好路數。

     隻要有一個超拔的高手堵在橋頭,誰也休想平安飛渡,一夫當橋,萬夫莫過。

     很不妙,不能轉回鎮重投血肉屠場,前有人攔路,後方有追兵。

     西面是漕河,天寒地凍,跳水逃走可不是惬意事,而且必須谙水性。

     他們隻有一條路好走,别無抉擇。

     如果把射陽湖看成一個池塘般的美麗小湖,那就錯得離了譜。

     這裡“本來”有一座湖,“本來”有一座射陽縣,“本來”是魚米之鄉,湖“本來”周圍三百裡。

    但現在,滄海桑田,變成一處常年浸在水中的大沼澤區,水是不少,怎麼看也不見“湖”的風貌了。

     嘉靖、隆慶年間,幾次大水災,黃河淮河接二連三潰堤,千萬億泥沙,流入射陽湖這處最低窪區。

    這座本來還可以看出湖泊風貌的湖,從此再也看不出湖的樣子了,成了無邊無際,人迹稀少的大沼澤區,在鬧水災時,作為容納各地洪水的臨時水庫。

    水一退,陸地浮洲重新出現,百餘年來,有些地方成了草木叢生的土阜,滿目全是連天的蘆荻,千百種美麗水禽,把這裡當成安樂窩。

     裡面有幾座村落,以古代的射陽縣故址最大,自下稱射陽鎮,有百餘戶人家。

     陌生人闖進這種地方,除非他能幸運恰好找到村落,而又幸運地獲得村民照料,不然…… 生死一筆八名男女,就是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泾河是漕河的排洪支河,河岸挑河泥築了土堤,但遠出二十裡外,土護堤逐漸消失,河道也隐約不明了,一條小徑在一片蒼灰的幹蘆葦荻草間繞來繞去。

    天不分東西,地不分辨南北,蒼涼、灰暗、孤零、寂寞……心浮氣躁的人,不發瘋才怪。

     要是踏入浮泥區,死定了。

     喪家之犬,漏網之魚,見路即走,别無抉擇。

    既找不到人間路,更不知身在何處。

    遠離現場,是逃生的金科玉律,逃往何處,先不必計較,反正條條大路通長安,逃出險境再打聽還來得及。

     已經是申牌初,天地茫茫。

     他們感到十分困惑,姬玄華對這一帶地勢,應該和他們一樣陌生,為何敢窮追深入? 姬玄華曾經有兩三次,在遼闊的湖水區現蹤,遠隔在小湖的兩裡外,隔水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繞湖追可能有六七裡,所以一直無法追及。

     其實他們心中明白,小徑隻有一條,想扔脫追蹤的人委實不易,除了全力加快逃走之外,别無他途。

     “小畜生會追得咱們上天無路。

    ”斷後的名宿袖底乾坤侯曉風,氣憤填膺咒罵:“總有一天,我會将這狗東西化骨揚灰。

    ” “必須設法埋葬他,長上。

    ”大煞喬森走在生死一筆身後,呼吸已有點不正常:“逃不是辦法,他會把咱們追至天盡頭。

    ” “天知道這是什麼鬼地方?”與鏡花妖走在一起的二煞冷梅,一雙腿全是泥漿,又冷又濕實在難受:“四周不是泥澤,就是無盡的枯草,難分東南西北。

    喂!有誰知道這裡可以通向何處?該不是鑽到絕地裡了吧?” 你一言我一句,身為首腦的生死一筆心亂如麻。

     “留些精神省些勁吧!”他不悅地扭頭叫:“咱們是有一步走一步,必須盡快擺脫姬小狗的追蹤。

    天快黑了,咱們必須支撐下去……” 前面探道的神拳鐵掌丁如山,踏入水僅及腳面的浮草地,沒留意淹沒的小徑是向右彎的,卻慌慌忙忙向前直線飛奔,奔勢太猛,突然一腳踏虛,向前猛仆,倚仗身手靈活,雙臂一振,上身擡起腳往下插。

     糟了,下面是無底的軟爛泥,腳筆直下插,也就加快下沉,眨眼間浮泥已淹及胸口。

     “救我……”拍動着雙手狂叫掙紮,一下子又下沉半尺,浮泥已淹至下颔。

     “是浮泥……”後面的接引使者驚叫:“丁兄,伸張雙手不可移動,不可……” 接引使者狂亂解腰帶,想抛出腰帶救人,可是腰帶剛抛出,便知道一切都嫌晚了。

     神拳鐵掌已經不見了,原處泥槳緩慢移動,偶或冒出一串氣泡。

     “我有主意了。

    ”生死一筆不在乎死了一個人,興奮地大叫:“咱們設法把小狗埋葬在這裡。

    ” “小狗會跳下去?”勾魂無常用嘲弄性的口吻說,指指神拳鐵掌沉沒的泥澤。

     “我會設法讓他下去。

    ”生死一筆咬牙說:“把前面對岸的原有小徑,用蘆枝掩蓋,再在右前方踏出一條小徑,必定可誘使小狗沉下去。

    ” 一陣忙碌,迅速停當。

     人的眼淚,具有洗滌排除眼中雜物的功能,惡鬥結束後不久,姬玄華的視力終于恢複了。

     鎮隻有兩條街,從後街的小巷追出,逃走的人早已不見了。

    他不假思索向南走,已經不需姑娘攙扶了。

     “走錯了,大華哥哥。

    ”姑娘拉住他的衣袂:“他們要逃回京,必須先往北到淮安。

    ” “這老狐狸就希望我往北追,哼!”他用袖拭淚水:“小華,在鎮上等我。

    ” “絕不!有你就有我。

    ”姑娘沉聲叫:“要不,就窮寇莫追。

    ” “我如果讓他逃回京都,整個東廠無數兇魔将大會江南,魏奸會下令江南的大小奸官,調動兵馬湧入蘇州,以追回他的無價珍寶。

    不!他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