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死裡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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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水清涼,他卻覺得奇寒徹骨。

     當然不是河水奇寒,而是他體内起了劇烈變化。

     在鑽入河水之前,他已經感到冷不可耐了。

    像他這種有如銅筋鐵骨,久經内功修練的人,冰天雪地中也可以洗冰水浴,深秋期間天氣依然炎熱,怎麼可能感到奇寒徹骨?必定是體内出了大毛病。

     毛病出在那一掌,那一記歹毒的玄陰攝魂掌。

     他不知道乘虛猝然下毒手襲擊的老人,姓甚名誰是何來路,卻知道掌勁乘虛入體,體内的熱能便迅速地散逸,全身發冷發虛,運起的内功片刻便功消氣散,先天真氣不受控制一洩而散。

     這種歹毒的至陰掌功,他不算陌生,發掌的老人在這種玄陰内功上,最少也下了三十年半甲子歲月若練,而且練功時吞服摻透寒毒的藥物,中掌人不但被掌功所傷害,也受到毒物的侵襲。

     這就是他入水逃走的原因,他已經喪失了反擊的能力。

     他不能在陸地上逃匿,必須盡快脫離現場遠走高飛,硬用堅毅無比的意志力,克服快要凍僵的身軀,渾忘發虛軟弱的困難,總算逃抵河旁,不顧一切往水中一鑽,冒被淹死的危險,向對岸遊去。

     黑夜中身在水裡,絕對安全,即使是水性天下一等高手,也不可能在黑夜中,捕捉一個水性差勁的人,山塘河的河水本來就相當渾濁,黑夜中漆黑一片,水性再好也無法發現三尺外的人。

     他像個夢遊者,爬上對岸,不管東南西北,邁動重如千斤的雙腳,眼前朦胧頭暈目眩,全憑一點靈智支持,跌跌撞撞有多遠就走多遠。

     久久,眼前一黑,處身在一座竹林中,向前一栽感到全身已經凍僵了,連呼出的氣似乎也是冷的,爬伏在竹竿下,逐漸陷入昏迷境界。

     “我必須支撐下去。

    ”他心中在狂叫:“不能昏迷,不能……我要争取時間,行功自……療……” 應該已經擺脫那三個老人了,已獲得安全的行功自療機會,他不能倒下,倒下将永遠起不來了。

     終于,他坐起來了。

     這一夜,織造署賓館也亂了一夜。

     五嶽狂客十餘位俠義道名宿,向賓館展開騷擾性的突襲,擊斃了三個警衛,幾乎被東廠的檔頭們圍住痛擊,是一次失敗的急襲,一沾即走徒勞無功。

     被殺死的三個警衛,是織造大監李實的爪牙,東廠的人一個也沒受傷,實力絲毫不減。

     賓館的警衛再度加強,想前往襲擊的人毫無希望。

     這次突襲唯一的收獲,是東廠的人不敢再外出作威作福了,躲在賓館發号令,如需出動,必定成群結隊亮相,搜尋與負責搏殺的人,皆責令李太監與毛巡撫所豢養的人供奔走,窮索五嶽狂客一群名宿。

     所有的治安人員皆出動了,要捉拿當夜闖入生祠外圍的神秘夜行人。

     夜行人是誰,沒有人知道,有如無頭公案,治安人員隻能茫無頭緒的摸索,隻能出重賞要求各方人士提供消息。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自從三月間蘇州民變之後,這一帶便成了牛鬼蛇神趁火打劫的獵食場,江湖朋友聞風而至,渾水摸魚打劫、敲榨、勒索、搶劫……針對市民們怕受牽連,破财消災的心理下工夫,不少豪強的确得了不少好處,因此各方英雄豪傑雲集,蘇州附近成了龍蛇混雜的大狩獵場。

     賞格就在當夜透露出來了:提供線索因而緝獲者,賞銀一千兩。

     一千兩,那可是一筆驚人的大财富。

     至尊刀的徒子徒孫們,跑得最勤快,他們是地頭蛇,無孔不入有廣大的眼線網。

    由于當夜神秘夜行人,出現在生祠騷擾時,至尊刀本人也帶人不少人在生祠内,所獲得的線索也多一些,他活動得最積極最有勁。

     府城北面是平門、齊門。

    城郊一帶沒有城南郊繁榮,名勝區也少,環境單純,村落星羅棋布,陌生人在這一帶活動相當困難。

    但在本地的牛鬼蛇神來說,卻是極為容易控制的區域。

     北郊向西延伸,便是名勝區虎丘。

    虎丘名義上位于阊門外,其實卻在城郊的西北角,從北面的平門至虎丘距離是相等的。

     至尊刀是老江湖,成竹在胸。

    神秘夜行人在虎丘失風撤走,決不可能南走阊門一帶藏匿,按當時的情勢,撤出虎丘往東逃的可能性最大。

     他的搜尋主力,就放在虎丘以東至城北郊一帶地域,要從這一帶找出蛛絲馬迹,他深信那人一定潛伏在北郊一帶,不可能在城内藏身。

     而且,他有足夠的理由,認定必可找出線索,甚至可以逮住這個人。

     他動員了所有的狐群狗黨,親自偕同幾位好朋友,分為十組人手,大索虎丘以東一帶可能藏匿的所在,地方的蛇鼠當然也熱心地提供幫助。

     天一亮,他的人已部署停當,展開大規模的搜查,分頭行事,每一組皆有指定的搜索區,派有專人聯絡與傳遞消息。

     巡撫署的走狗總領飛天豹子葛雄,對至尊刀十分尊重,也十分倚賴,因為至尊刀是本地實力最強,地頭最熟的地頭龍,與黑白兩道及太湖盜群都有往來,雖則至尊刀的武功在所有的走狗中隻在中上之間,信任程度卻是最高的。

    因此,飛天豹子并沒派親信同行,任由至尊刀自由行動,把城北郊的搜索責任全權交給他。

     日上三竿,至尊刀這一組八個人,便已出現在垂楊村附近,西距虎丘不足三裡。

     這一帶的田野,全栽了桑麻,一片青綠綿延不絕,隻有一些水塘視野稍廣些,小徑貫通田野,人行走其中,視界前後不足百步。

     “人躲藏在這一帶小村落内,怎麼查?”跟在至尊刀身後的中年佩劍人,帶有濃濃的江北腔:“小徑轉來轉去,繞過小橋流水人家,似乎每座村屋都很偏僻,咱們查這三家村,涉嫌的人恐怕已經遁至另一村了。

    陳兄,咱們在白費工夫。

    ” 這人是至尊刀的朋友,所以稱他為兄。

    他的徒子徒孫,一律稱他為老太爺。

     “他不可能躲藏,收容他的村民也心中慌亂,咱們隻要逐屋查問,便可手到擒來。

    ”至尊刀信心十足:“但如果死了,恐怕就真的白費工夫了。

    ” “如果死了?” “是的,希望他能撐得住,不要死得太早了。

    ” “怎麼說?”那人頗感驚訝。

     “冥火真君的九幽冥火,散發的煙有毒,嗅入後不久,便會發生虛脫現象,萬一失足跌入小河或池塘,一定死。

    ”至尊刀加以解釋:“毒手陰神楊天祿楊老兄,肯定地表示打了那人一記有效的五毒玄陰攝魂掌,雖未擊實,但不久便會傷毒俱發,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

    他逃不遠,在這一帶找村民救助,即使有回春妙手診治,也驅除不了掌毒。

    所以咱們隻要向村民嚴厲威吓,一定可以把他找出來,隻怕他半途死在隐秘處,咱們無能為力了,哪有這許多人手,遍搜每一寸土地河流?” “冥火真君三個人,所攔住的夜行人加以痛擊,并不表示人就是侵擾魏公生祠的同一個人,而且認為那人無法遠逃,渾身發寒不敢泅水逃過河來,可能仍然躲在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