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誤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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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樓外,古楓伸展開茂密的枝葉。

    剛剛修葺完畢的土牆上方,一輪明月高懸,遠處傳來青蛙的叫聲。

    十阿彌從腰間解下橫笛,吹了起來。

    想到就要從這座城池消失,他也不禁感慨萬千。

    離約定之時還有一段時間,他想在等待期間盡情享受吹笛的樂趣。

    正在此時,楓樹對面的椎樹叢中好像有動靜。

    毛利新助不可能這麼早來。

    到底是誰呢?十阿彌納悶地走過去,“誰?” “十阿彌嗎?”對面傳來利家爽朗的聲音。

    不隻是利家,他旁邊還有一個人影在晃動。

     “帶誰來了?” “阿松,我未過門的女人。

    ” “你帶女人來了?”十阿彌驚訝地向對面樹叢中望去。

    利家剛剛十一歲的小女人正茫然地望着這邊。

     “你究竟在想什麼?”利家沉默不語。

     “你打算将十一歲的小女人帶過去嗎?” “這還用問嗎?” “哦。

    這就是你反擊我的手段嗎?你太無能。

    帶着個女人,要到哪裡去?”十阿彌終于又無法控制地口若懸河:“你不會是要帶她去駿河吧。

    你要洗雪恥辱,在尾張洗雪就可以了,何必去三河、遠江和駿河呢?你難道打算将自己的恥辱傳遍三國嗎?” “隻有你這樣喜歡耍小聰明的猴子才會這麼想。

    既然出走,就要帶着妻子一起走。

    你可聽說過美濃的明智十兵衛?” “是齋藤道三夫人的外甥吧?他和你有什麼關系?” “他帶着妻子周遊列國,到哪裡都可以生存。

    看上去本分老實,其實是齋藤道三的探子。

    我也要帶着我的新娘走。

    ” “噢。

    ”十阿彌呆呆地歎了口氣,“真是别出心裁,我佩服得很!你不認為帶着這麼個母狗一起走太冒失了嗎?真是一隻犬。

    你……” 那女子再也忍耐不住,開口道:“你住口。

    ” “哼!我生性刻薄,請你不要在意。

    ” 神靈時常創造出人類智慧無法預料的事物。

    愛智十阿彌就是神靈奇特的造化。

    外貌如花,舌頭如蛇。

    他的豔麗,即使信長的側室們也自愧弗如。

    隻有濃姬和信長的小妹妹,勉強可以和他的容貌媲美。

    但正因如此,他那尖刻的話語,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雖然是你,我阿松可也不能輕饒了你。

    ”十一歲的阿松雖然身量不足,卻是清洲城裡有名的争強好勝的女子。

    自從她在濃姬身邊服侍後,受濃姬的影響,逐漸變得不再似個孩子了。

     “這個姑娘将來定會成為犬千代身邊不可或缺的賢内助。

    ”濃姬經常這樣說。

    這時,阿松突然從樹蔭中走到月光下。

    雖然還隻是個青澀少女,她的眼睛卻放射出駭人的光芒。

     “那麼你也是條狗了?” “我十阿彌不是狗。

    你看錯了。

    ” “那麼,你既是人又是畜生。

    你難道忘了自己曾經給母狗寫過情話,卻被斷然拒絕之事了?” “你……你……”十阿彌頓時狼狽不堪。

    他沒有忘記此事,聽到濃姬總是對阿松贊賞有加,他曾經給阿松寫過一封帶着嘲諷意味的情書。

    而十一歲的少女如同成入一般,回了一封冷冰冰卻不失分寸的信,大緻内容是:我已許配他人,如答應你的要求,既有悖婦道,亦不合人倫,請您斷絕此念雲雲。

     十阿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利家的“夫人”果然口齒伶俐。

     “哼!”利家道,“你不但對在下惡語辱罵,還對我妻子不敬,我堂堂一武士,如再容忍下去,有何面目活于世上?拔刀吧,十阿彌!” 利家好像将這裡當作戲劇表演的舞台了。

    二人拉開架勢,在月光下持刀對峙。

     就在毛利新助快要攜着死屍前來的時候,十阿彌應該從不淨門出來,然後趁着夜色消失;但是到了應該消失之時,十阿彌卻仍滞留此地。

    因為利家屬于被驅逐之人,即使被人看到也無妨。

    但本應死去的十阿彌如被人看到,就前功盡棄了。

     十阿彌着急起來:必須及早決定各自的去向。

    如果本應被驅逐的利家和本應被殺死的十阿彌在岡崎城下邂逅,将會成為笑柄。

    他持刀道:“既然新娘如此珍貴,就不要随便在人前展示。

    把她緊緊藏在腋下吧。

    ” “少廢話。

    我決不饒你。

    既已下定決心,必要殺你。

    我又左衛門絕非你那般逞口舌之快之徒。

    ” “既然你能殺了我,就殺吧。

    你會帶着心愛的新娘逃到哪裡去?是阿古居的久松佐渡守……” 十阿彌在暗示利家到佐渡守處去,利家卻突然舉刀逼近,道:“既要逃跑,何必到盟友那裡去。

    我要到尾張的敵人那裡。

    ”十阿彌不禁十分狼狽。

    利家的想法也不無道理,殺死了主君的寵臣而被驅逐的人,藏匿在敵人那裡才符合常理。

    利家誠實而頑固,既已決定,恐怕無法輕易改變。

    十阿彌心頭十分沉重。

     “我,”利家低聲道,“我和松平元康很熟,也了解元康身邊的人。

    利用這層關系,岡崎定有我容身之處。

    ” 話雖如此,但是也有相反的理由和根據,十阿彌想告訴利家相反的可能,滿臉嚴肅道:“犬,你歸根結底還是愚笨之人。

    但如果連前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