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無形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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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

     十日,宿于熱田。

    此日,西面的海邊燃起四五處火焰,據說乃西軍水軍九鬼大隅守放的火。

    距離熱田海濱有五六町遠的近海一帶,泊着一艘大船,船上張着幔帳,幔帳上印紫白梧桐葉。

    恰逢家康西上,九鬼大隅守便想趁機改旗易幟。

    但家康隻是與攜馬印前來的兵士會了面,便從大船旁徑直過去,一言不發。

     十一日,家康抵達清洲。

     十二日,仍停留清洲。

    此日傍晚時分,藤堂高虎再次飛馬從前線趕來。

     家康與高虎初次會面,乃是在當年家康應秀吉之邀進京時。

    當時,藤堂高虎奉秀吉之命,于内野的聚樂第為家康築建府邸。

    從那時起,二人的關系便日漸親密,甚至超越了尊卑。

    對于豐臣舊将的動靜,高虎恐怕比監軍本多忠勝和井伊直政更清楚。

     是日,高虎同樣待到半夜才回去,之後,本多和井伊才被叫來。

    由于家康與高虎密談時間太長,井伊直政和本多忠勝有些不滿。

    二人被叫到家康面前時,夜深入靜,連城郭都似睡熟了。

     “夜長了。

    ” “是啊。

    馬不停蹄一路趕來,卻不得不驅趕睡意,真是不堪啊。

    ”本多忠勝毫無顧忌地于家康面前盤腿而坐,“藤堂佐渡守是否想西軍諸将倒戈?” 家康苦笑着吩咐同席的永井直勝:“休要讓任何人靠近。

    ”說着,他挑亮旁邊的燭台,“最好是全天下人都倒向我們。

    隻是,我德才不夠,還做不到啊。

    ” “大人!”忠勝似乎把家康的話理解為反唇相譏了,道,“中納言何時到達?” “大概還要花費些時日。

    ”家康微微側着頭,曼聲問井伊直政,“直政,你怎麼想?” 未等直政開口,忠勝分明已忍不住了,不由分說地插話道:“大人,中納言趕來之前,您就想向敵人出擊?中納言一旦到達,我方大軍會讓敵人鬥志減弱大半。

    但在此之前就發起進攻,敵人見有機可乘,怕會士氣大漲。

    ” “忠勝,我在問直政呢。

    直政,你看要等待秀忠嗎?” “啟禀大人,”井伊直政有些為難地探身道,“屬下不同意本多大人的意見。

    終于盼來了您,卻不能立刻發起進攻,這樣的話,會擾亂軍心。

    故,在下認為,應立即行動。

    ” “可是,那豈不等于長敵人威風……”忠勝又插了一句。

     “直政以為,士氣熊熊燃燒的不是敵人,而是我軍。

    正因如此,我們不如趁熱打鐵,趁大人剛剛到來,士氣如虹時,速戰速決。

    ” 家康默默點了點頭。

    看來,無人能看穿他的真心。

    雖然單靠德川氏力量也可取勝,但以武力征服天下,不過是莽夫之舉,不能服人,天下亦難太平。

     “好,那就速戰速決。

    ”家康輕聲道。

    沒有秀忠的支援也能取勝,為何還要等?神佛已把天下交給了自己…… “這若是大人的決定,在下無話可說。

    但若是在藤堂高虎的建議下作出的決斷,還請大人三思。

    ”忠勝還是不能接受。

     藤堂高虎正與黑田長政合軍一處,不動聲色地與西軍保持聯絡。

    此時稍有大意,恐要出大事。

    忠勝擔心的便是這一點。

    家康也深知這個道理:“莫要擔心,忠勝。

    我并不寄希望于敵人倒戈。

    ” “既如此,待中納言到達,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再發起總攻,豈不更好?” 聽到忠勝依然頑固地堅持己見,家康覺得必須開導開導了。

    他們太缺乏眼光了,若連他們都不能說服,還談什麼一心對敵? “忠勝,你覺得我和中納言,誰更重要?” “那還用說,沒有大人就沒有德川氏,大人怎麼會問起如此奇怪的問題?” “唉。

    我已年過花甲,中納言則正當壯年。

    所以,即使我戰死,也必須保證中納言平安,以構築日後的太平盛世。

    我先出戰,乃是秉承天意啊。

    ” “但是……” “你先聽着。

    你明白嗎,隻有我出戰,即使不利,也不至于毀了德川氏。

    ” “可是,若大人……” “一旦不利,我們還有回旋餘地。

    并且,若此舉可取勝,德川主力就可毫發無損。

    這些好處,你思量過沒有?世人都說我奸猾,說我有意保存實力,隻讓豐臣舊将去賣命。

    對于這些議論,我不屑一顧。

    ”說着,家康把視線移向井伊直政,“你方才的想法,也和家康的心思有些出入。

    此次戰事,并非單靠武力取勝即可。

    ” “取勝還不行?” “是。

    ”家康重重點頭,“勝利之後,還要看我們有無足以震懾亂事者的能力。

    倘能有此能力,無論是家康,還是中納言,都要牢牢掌控局勢,否則,此戰之後的形勢,甚至會比朝鮮戰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