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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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現有矛盾的地方,那時我突然想到,說不定另有一個阿瑟,于是我開始發現你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 “奇怪的地方?” “嗯,比方說,當亂步知道我是金田一耕功的孫子時,他的表情似乎是完全沒聽過這件事的樣子,這就有點奇怪了,我和美雪的事,不是應該由阿瑟最先告訴亂步的嗎?為什麼他的樣子似乎是完全不知道?所以我判定和亂步在一起的人,是從未見過我的史賓塞。

    ” “原來如此……我從沒想到這個細節。

    ” 阿瑟把頭仰得高高的。

     “還有,我想來想去都覺得那條圍巾應該是你送的才對,可是卻一直沒有聽你說起送圍巾給亂步的事,難道是因為自己送的圍巾沾滿了血迹還圍在死者脖上的關系嗎?我想不會吧!一般人是不會在意這一點的。

    ” “你說的沒錯,我另在風雪中瞥見那條圍巾,當時并末注意到那是一條手工編織的圍巾,隻知道那是條紅色的漂亮圍巾。

    如果我注意到那是條手工編織的圍巾,也許我會想到那是史賓塞送給亂步的,如此一來……唉!那也是行不通的,從史賓塞的毛線團中還是可以推敲出許多蛛絲馬迹,我的行動還是會有破綻産生,失敗!‘特洛伊的木馬’完全失敗!哈哈……” 阿瑟自嘲地大笑起來。

     “阿瑟……你真的殺死了四個人嗎?” 華生畏縮地間着。

     阿瑟用充滿憎恨的眼神看着華生說:“沒錯!他們都是我殺的,還有一個人,也就是真正的阿瑟,她也被我殺了!” 華生矮胖的身子就像是落水狗般的震驚,他吓得腳步蹒跚地退了好幾步。

     “你和他有什麼關系嗎?那個叫神原秋男的人……” 史東用發顫的聲音問着阿瑟,因為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罪惡感,進而心生畏怯。

     “你想知道?” 阿瑟說完就将視線往下一移,她将兩手慢慢地交握着,然後從右手無名指上取下戒指。

     接下來,她将戒指輕輕地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神原秋男……和我有婚約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 阿瑟說這話時,就像是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這些話就像正被撥弄的琴弦,不斷震撼着每個人的内心深處。

     滄桑凄涼的音色,宛如殺人兇手的悲哀告白…… 7 阿瑟開始向大家訴說她的故事:“神原秋男是新來的高中級任老師,而我是他的學生。

    當時的我實在是個亂七八糟的學生,無論是偷東西、打架啦!什麼事情我都做過,甚至連禁藥我都可以弄到手,沒有任何事能讓我感到害怕。

    而神原似乎想改造我,不斷苦口婆心地教導我,但是我卻覺得很不耐煩,對于他不厭其煩的教導,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

    最後,我因為抽菸被學校抓到,學校對我處以退學的處分。

    趁着這個機會,我離家到pub工作,過了幾個星期,他竟然搬到我租屋的隔壁,甚至還自作主張幫我報名考大學,晚上還像爸爸一樣在門口等門,不論任何事,他對我都是關心備至……就這樣,他開始成為我的家庭教師。

    ” 阿瑟蒼白的臉頰,不知何時突然紅潤起來,也許是那段甜蜜的回憶,使得她冰凍的心也融化了。

     她任由思緒飄向往日,臉上輕輕地浮起一抹微笑。

     “從那時候起,他就悄悄進駐我的心了。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感情就不好,媽媽在外面有了男人,爸爸整天不是工作就是搞女人,更差勁的是,他們把我交給□人帶,甚至連陪我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後來我不知不覺愛上神原,但是他不知道是人正經還是太木讷,竟然完全不知我的感覺。

    最後在他的督促之下,我考上了公立大學,我的運氣還不錯,有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可以支付我的學費,而他還是待我如學生一樣,我想這樣也好,平常有人可以照顧我,我還是我,也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偶爾做做菜和他一起品□,生活過得非常幸福。

    但是那樣平靜的生活卻維持不到三年,他的學生被他打了一巴掌後,就腦出血死了……” 她原本快樂的表情到這個時候突然消失無蹤,隻剩下哀愁包圍着她。

     “我告訴他說,那不是你的錯,而且事實也的确是如此啊!經過警方調查,證明那個學生是病死的,但是他沒辦法聽進去這些話。

    最令他難過的是,校方把責任撇得一幹二淨,使得輿論都把矛頭指向他,也因為這個原因,他變得非常讨厭自己,覺得自己就像是電視裡演的壞老師一樣。

    自從辭去學校教職後,他的生活一直過得很不好,每到半夜都會聽到像夢魇一樣的叫聲,喝醉酒昏睡在公園裡還差點被凍死,他的身心都凋零了,我也一樣……” 阿瑟的表情變得很苦惱,不過頃刻間,她回複原來猶如雕像般的冷酷表情,繼續輕輕地說着:“不久,夏天結束了,我想你們應該也記得很清楚吧!” 她的眼光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射向史東和華生。

     他們兩個慌張地閃躲,阿瑟的臉上再度浮現冷笑。

     “夏天酷熱的天氣,即使是夜晚也讓人無法入睡。

    有一天半夜,神原按了我的門鈴,我飛快起身開門,因為他已經好幾個月不曾我過我了,倘看到我隻穿件丁恤和内褲的樣子,還笑笑說:‘你那是什麼樣子!’ 我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來,他也回抱我,然後…… 我們親吻…… 現在回想起來,那次似乎是我們的初吻,也是最後一次…… 他對我說:“我想通了,與其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不如積極地把自己的事做得更好。

    ‘他告訴我,他接到一個想自殺的高中女生的電話,還說:‘明天早上我會好好勸她,一定要讓她打消自殺的念頭。

    ’ 然後又對我說:‘有個東西我一定要先給你。

    ’ 就是這個戒指…… “她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着左手的戒指。

    ” 那天晚上,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了,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快樂的天堂和悲慘的地獄竟隻是一線之隔! 她突然張大眼睛,眼中燃燒着憎恨的怒火。

    金田一感覺事情并未因此結束,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她繼續說着:“隔天早上,我在他的房間等他回來,結果接到警方打來的電話,我才知道他死了…… 我立刻跑到離家不遠的事故現場,隻見電話亭中用白色粉筆畫着代表屍體的位置,當我了解那一切都是事實時,我簡直要崩潰了,他的雙親都不在,所以所有遺物都歸我;而警察也認為那是一件意外事故,因此大緻調查一下就結案了。

     我從他當天穿的夾克口袋裡,找到一張餐巾紙,上面有他當天打的電話号碼,我想藉着電話号碼找到那個想自殺的女學生,阻止她自殺的念頭,因為我想幫他完成他沒有做完的事。

    一直到那個時候,我還認為神原的死隻是個意外罷了,紙上所記載的電話号碼是附近一家咖啡廳的,我把這件事和店裡的人說,得知當天在店裡接起電話的人是個高中女學生。

     然而更令我錯愕的是,店裡的人說,當天那個女學生邊講電話邊看着筆記本,而且手邊還抄寫一些東西,而她穿的制服還是神原以前上課的學校制服。

    我想這絕對不是巧合,如果她是刻意找神原來談自殺的事情,那不是很奇怪嗎?因為他被外界批評是一個對學生施加暴力的老師,如果有學生想找老師談心事,怎麼可能會找上他呢? 這時我心中突然興起一股奇怪的念頭,我想,他的死真的是許多偶發事件同時發生而造成的嗎?于是我回到電話亭前的咖啡店,想找當時使用洗潔劑的工讀生,但是他在事故發生之後立刻辭職,而且工作期間隻有兩個星期。

     我根本找不到他,且心中的疑惑愈來愈大,為什麼那個學生隻在事件發生前後的兩個星期裡打工?為什麼想自殺的女學生要邊打電話邊做紀錄?是為了要向誰報告嗎?我知道那個女生慣用左手,而且戴着眼鏡,身材略顯矮胖,我決定要找出那個人。

     那個高中女生的學校也就是我的母校,我回去找高一時的老師,告訴他我想看看學校裡學生的入學照片,當他知道我現在是一流大學的學生,态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于是我順利地找了幾張可能是那個學生的照片後,偷偷拍下照片請咖啡店裡的人确認,後來又花了幾天的時間跟蹤那名學生…… 我發現她經常進出電腦商店,所以就利用這點去接近她,我告訴她自己目前從事電腦相關工作,然後把她帶到我家裡,一方面我們同為女性,再另一方面,她絕對不會料到自己有危險,因此當我亮出刀子時,她竟然哭得尿濕了褲子。

    按着,我把她綁住後說出了神原的名字,她吓得馬上什麼都招了,包括‘電腦山莊’的事、還有殺人方法,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除了一邊忍住怒氣,還一邊逼問她的身分證号碼及電腦密碼,我把電腦接上之後,赫然發現她用阿瑟的名字和‘電腦山莊’的人對話,當我漸漸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那個阿瑟竟然對我說:‘我做的事不過是把他找出來而已,我這樣不算殺人吧?’ 我聽完它的話後,猜想其他‘電腦山莊’的人一定也和她抱持相同的想法,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犯了罪。

     哼! 神原因為這些人而死,我因為這些人而變得如此不幸,可是他們殺了他的感覺卻比不上殺了一條蛇…… 不! 我一定要将他們一個個都殺死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那時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事,等我回過神後,阿瑟已經沒氣了,我的頭昏沉沉的,全身都被冷汗給浸濕了…… 回複神智後,我在浴室裡把阿瑟的屍體一一支解,在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成為另一個人,轉變後的我比原來的我更冷靜,完全不在乎也不考慮其他的事,心裡隻想到如何解決眼前這件事。

     像我這種全身充滿仇恨的人,就像是進入電腦程式中專門破壞程式的病毒,我就是‘特洛伊的木馬’…… “阿瑟的表情時而狂怒,時而充滿愛情的光輝,眼淚撲簌簌地落下,就像是初融的春雪一般。

    阿瑟不是”特洛伊的木馬“,隻是個哀傷的女子。

    她并沒有拭去淚珠,隻是繼續述說着:“我租了一輛車将阿瑟的屍體載到公園的水池裡丢棄,并将屍塊放入塑膠袋裡,還放了一些石頭進去,也許這幾天她的屍體就會被發現了吧……我和她之間還有一種微妙關系,雖然她是我親手殺死的,不過我卻借用她的名字繼續活動着。

    ” 她壓抑着内心的痛苦,悲歎道:“從那時候起,我……就代替阿瑟進入‘電腦山莊’,以阿瑟留在電腦記憶中的對話為基準,很快就能天衣無縫地取代了原來的阿瑟……” 她說完之後,将兩手伸進夾克口袋裡,然後蹒跚地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金田一的心突然震了一下,他把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的兩隻手,因為阿瑟的舉止實在很奇怪,雖然他想制止她,但是卻無法出聲。

     她認為自己是殺人魔“特洛伊的木馬”,隻要稍一不謹慎,便會使她做出更不堪設想的事情。

     阿瑟突然回過頭來,從夾克的兩個口袋裡拿出塑膠袋和一把刀,然後對着衆人大叫:”别動!” “那、那是什麼?你要做什麼?” 史東想接近她,她卻揮舞着手上的刀子,不讓任何人靠近。

     “别過來!隻要我一劃破塑膠袋就會産生氰酸鉀,隻要吸入一點點……就會去了你的小命!” 史東和華生吓得跌坐在地闆上。

     “别做傻事!” 金田一說着往前沖去,但她還是揮舞着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