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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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書懶洋洋地看看,一會兒擡眼傾聽着阿稻的叙述。

     當阿稻的叙述接近尾聲時,她抛下圖畫故事書,打了個小小的呵欠就依偎到阿稻的懷裡,同時撒嬌似地閉起眼睛。

    我為她的演技之佳而暗暗咋舌。

     這是她有天生的演戲細胞呢?還是屋代的指導得宜? 本劇如此這般順利地進行着。

     三郎和健一出場後,本劇開始有動作和緊張氣氛。

    就戲劇之構成而言,這是相當于“序一破一急”之“破”的部分。

    大部分的觀衆都身子往前傾地觀賞着。

     聽說飾演三郎的中垣順次也志在必得個人演技獎,而他的演技的确是值得稱贊的。

    雖然演技稍嫌誇張,但這是由于鬥志過滿的關系吧? 就以當他聽到二樓的槍聲,怔怔之餘對着二樓喊道:“大哥,怎麼啦,你是不是把人家幹掉了?”結果知道并沒有這麼一回事時,于是以呷威士忌酒來鎮驚的這個場面來說吧。

     這時候他暫時把口罩拿掉。

    愛子看到他的臉就叫道:“啊!你是我爸爸!叔叔,你不是我爸爸嗎?”三郎為此發愣,将手裡的酒杯擱到茶幾上就探頭望着小女孩的臉——這是劇本的内容。

     劇本上對這個動作的叙述是“三郎愣住,将酒杯擱到茶幾上”,而他卻使酒杯從手裡滑落,掉到地闆上。

    玻璃酒杯因此摔破。

    這是他故意這樣演,還是屋代的導戲如此,這一點我不明白,但看來确有極自然的感覺。

     舞台上已進行到高xdx潮戲的場面了。

     三郎和健一終于發生口角。

     三郎護着臉上淌着血的阿稻,站到健一的槍口前…… 槍聲響處,三郎搖搖欲墜。

    阿稻連忙抱住他,但,由于兩人都受傷,因此雙雙頹然倒下。

    三郎手裡的威士忌酒瓶滾落到地闆上了。

     健一見狀,倉怪地竄逃出去。

     “讓我喝水……水……娘……” 愛子聽到這句話就跑上前去,揀起威士忌酒瓶交給三郎。

     三郎用顫抖着的手指打開瓶蓋,迫不及待地将瓶口對着嘴巴,呷飲一口後,掉下了手裡拿着的酒瓶。

     “三郎!這是愛子啊!娘說的話你聽得見嗎?三郎……” 阿稻悲痛的叫聲融化在觀衆席的硬咽聲和抽鼻涕的聲音裡。

     異變的發生就是在這一刹那。

     按照劇本,三郎在這之後應該要說這樣的台詞才對: “不,我不是你爸爸!叔叔是飛出溫暖的老巢,結果迷失了方向的一隻鳥……” 但,舞台上的三郎呷一口威士忌酒後,一個勁兒以扭歪着的表情望着觀衆席,卻說不出這個台詞來。

     我以為這是腹部挨了一槍的三郎為了要表現所受之痛苦的即興發揮。

     “哇!”一個奇怪的聲音從他的嘴唇迸出後,他竟踉跄地俯倒在舞台上了。

    這時候,連我在内的所有觀衆都以為他是在演戲。

     這個時候一直從後面抱着他的飾演母親的中垣律子卻喊道: “你怎麼啦?順次!” 聽到她喊的不是戲裡角色的名字,同時,看到倒下來的三郎的身體在異樣地痙攣着,這時我才感到有什麼不對勁的事情發生了。

     觀衆席上一時啞然無聲,但當守在舞台左右出入口的青年團團員們蜂擁而上,屋代修太郎。

    等待着出場的飾演派出所警員的青年,以及穿着戲裝的健一和美親等人全都圍到俯倒着的中坦順次身邊來時,所有的觀衆都霍然站立起來。

     有人拖着拉幕急急地在舞台上橫越過去。

     “真的死了呀!” “醫生!誰快去叫醫生啊!” 拉幕後的喊聲連一片嘩然的觀衆席都聽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