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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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就自己獨行。

     獨行的心情有時候就像一次放逐。

    在陌生的地方,從不牽挂别人,也無明信片和電話傳到遠方。

    隻是讓自己看。

    呼吸。

    盡情地呼吸。

     自己在外面,就需要獨立,買票,訂酒店,看路線,搭車,全部自己安排。

    然後在旅途中,會遇到有緣的陌生人。

    曾經有些人,彼此留了電話号碼以後,再放在心上。

    轉了一圈回到家,收到卡片或電話。

    把它當成意外的驚喜。

    相信真情。

     印象裡和朋友一起出去的,是和喬去北京。

     父親給了我3000塊錢,說你該到祖國的首都去看看了。

    那年我22歲,即将畢業。

    喬在失戀,想到遙遠的地方去嘗試遺忘。

    我們買了卧鋪票。

     晚上喬擠到我窄小的鋪位上來,對我說她的故事。

    那些一段一段的情節,支離破碎。

    在火車軌道有節奏的撞擊聲中,喬溫暖的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枕上。

    火車一路開過去,從南到北,風景漸漸從南方的青翠鮮活轉向北方的荒涼單調。

    一路經過山東,河北,所有我隻在地圖上看到的地方。

    到北京的時候,是深夜12點多。

     整整6天。

    和喬在北京拿着地圖到處跑,拍掉4卷膠片。

    喬說回去後就要過堅強的生活。

    可是在北京到上海的特快上,她就開始想念他。

    但是如果不回來呢。

    沒有什麼感情是不能代替的。

    為了忘記一個人,跑到那麼遙遠的地方去。

    躲不開的是自己的淪陷。

     那是少年時代的旅行。

     有過一段時間的沉寂。

    冬天的南方城市灰暗潮濕。

    一場意外的大雪紛飛,一夜之後寂寞如初。

    像一隻昆蟲一樣,寄居在城市的一角,蜷縮起自己的激情和想象。

    晚上很早就上床去,睡眠是溫柔的棉被,遮蓋起所有的失落。

    也有失眠的深夜,寂靜閱讀。

    看以前買的一本舊書,是個寫詩的人寫的小說。

    她看着落日。

    列車路過大橋,橋下的河水一縷一縷的金黃。

    她想,大自然是給遊子最昂貴的補償。

    漂流使人随時感到陽光的溫度。

     那一刻,我聽到自己血液裡的聲音。

    它始終潛伏在那裡。

     在上海我認識了很多喜歡旅行的朋友,包括一個數次獨自走入西藏的女孩。

     她在小學裡教書,節假日的時候就打起背包在全國晃蕩。

    今年五一節她去了江西一個與世隔絕般的縣城,8月份還想再去西藏。

    她的笑容已經和普通的上海女孩不同了。

    那是風塵和陽光洗禮後的笑容。

    清澈如水。

     藍得透明的天空,綠得沉靜的草原,高得寒冷的山嶺。

    笑靥如花的藏族少女,漆黑的長發編成一條一條細細的小辮子,穿戴着豔麗的衣服和首飾。

    英俊的康巴漢子,有漆黑明亮的眼睛。

    走在夕陽原野上的喇嘛,渾身被一種寂靜幽涼的光芒所照耀。

    還有被雲層纏繞的巴顔喀拉山,山下的空闊草原上,散落着星羅棋布的牛羊群。

     她說,她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

    那是自然給予她的啟示。

    并非逼仄的城市生活。

     國内我想去的省份太多。

    四川、雲南、新疆、西藏……它們是一些遠方的聲音。

     還想去越南。

    看看那裡的女人,是不是和我很像。

    我喜歡那種沒落的地方。

    曾經的繁華和舊夢一去不複返。

    所以每一條街,每一個人都充滿意味深長的傷感。

    這樣的國家還包括印度、埃及等。

    都是想去的地方。

     8月份,決定去趟北京,因為要處理一些事務,見見朋友。

    潛意識中,感覺自己又可以被放逐一次,所以充滿起飛之前的沉重質感。

    之前一直出沒于上海西區,寫字樓和租住房都在北京西路,所以每天的路程就是車流不息的一條老馬路。

     機票到手以後,給自己買了一頂黑色的棉布帽子,還有黑色的短袖T恤。

    舊舊的破牛仔褲也洗幹淨了。

    還要洗球鞋。

    這樣的時候,想起來自己為了工作,真的很久沒有出行了。

     心裡充盈着明亮的情緒。

    北方的太陽會非常灼熱。

    他們說。

    可是我熱切期望着陽光在手臂上發出細碎破裂的聲音。

     給北京的一個朋友打手機,快樂地告訴他,星期六我就在北京了。

    朋友愣了一下,然後說,可是我現在一個人在拉薩呢。

     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