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人海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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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堅冰未解,大雪茫茫。

     一雙老少站在木屋前,一身夾褐衣,身背包裹,屹立在雪花飛舞之中,遠眺着眼下延伸至天邊的銀色雪原。

    看樣子,他們将有遠行。

     雙絕窮儒伸出大手,向茫茫雪原南面一指,沉聲說道:“我們将永别久耽多年的居所,步向莽莽江湖。

    這處塞外荒原,像是我們的前程。

    不,像是你的前程。

    由安身立命之地,投入茫茫風雪之中,首先,得超越這人獸絕迹,難測難料的無垠窮荒,窮荒的那一邊,便是花花世界,那個花花世界中,其實是危機四伏,比荒原更為險惡難測,但你必須到達那兒。

    孩子,我們走!” 楊玉琦的古銅色臉龐,光彩閃閃,轉首回顧在這兒生活了二十年的木屋,有無比的依依。

     他再放目四顧,看看消磨了二十年歲月的冰山,雪原,一陣寒風挾着雪花,撲上了他的臉面。

    他蓦地一咬牙道:“是的,祖叔,該走了,我要踏過那莽莽荒原,進入危機四伏,波詭雲谲的莽莽江湖。

    ”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長嘯,投入狂風舞雪茫茫銀花之中。

     在同一時刻,陝西榆林之北,至伊金霍洛的風雪草原中,兩匹駿馬,一馱行李,一匹鞍上伏坐着一個渾身裹在重裘中的人,正冒着茫茫風雪,向北緩緩而行。

     這一帶荒原千裡,盛夏之際,本是蒙古人放牧之地,但目下大雪積厚八尺,連孤魂野鬼也不在這兒呆着喝西北風,别說是人了。

     怪!這個人怎麼僅仗着兩匹馬,敢踏入這處鬼門關? 更怪的是雙絕窮儒和楊玉琦之老少兩人竟敢橫越絕域。

    他兩人不懼酷寒,背着小包裹,流星似的向南趕,好快! 終于,他們在伊金霍洛之南,遇上了這一人雙馬。

     而在這一人雙馬之後,也有一雙騎士,正以全速向北追來,遠遠地已經看見三方面的身影了。

     後來的一雙騎士,馬是千裡神駒,人亦不壞,貂皮風帽之下,露出他們那可透人肺腑的鷹目,身材雄偉。

     前面的一人雙馬,起初發現後面有人追來,便驅馬狂奔,向北急沖。

     無如後面的雙騎,騎術高出極多,馬匹更是上上之選,不消半個時辰,便已追近至百十丈距離。

     北面,雙絕窮儒和玉琦也如飛迎至。

     三方面的人,誰也分不清面目。

     猛地刮來一陣狂風,在雪花飛舞中,一人雙馬似乎馬失前蹄,馬足陷入齊膝深雪中,一時拔不出蹄,兩匹馬向側便倒。

     真正快的人,該算雙絕窮儒老少兩人。

    他倆用輕功在雪上滑行,快逾奔馬。

    而對面的四匹馬,在可陷抵三尺的浮雪中奔跑,說快未免欺人,馬兒又不是鐵打的,狂奔了半個時辰,已經行将力竭了。

     馬倒了,人卻如大雁般落在一側,手中多了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劍。

     這家夥不知對面飛掠而來的人是敵是友,反正近身之人,皆有戒備的必要,便向急速掠到的老少兩人喝道:“誰?說明來意。

    ” 喝聲一出,他掀掉皮風帽納入懷中。

    帽一除,便現出一個風霜滿面的花甲老人面目來。

     “哈哈!邱老弟,記得谷某麼?”雙絕窮儒打着哈哈,與玉琦大踏步走近。

     那人定神一看,大喜道:“哎呀!是谷老,真是你!四十年,你老人家的臉容一如往昔,誰說歲月不饒人?邱應昌給你老人家請安。

    ”說完,丢下劍跪倒行禮。

     馬蹄飛雪,兩人兩騎在這刹那間奔到。

     “咦!”兩人兩騎同時止住,也同時發出一聲詫呼。

     雙絕窮儒一手扶起邱應昌,向馬上的兩人掃了一眼。

    風帽掩住他倆的臉容,隻看到兩雙寒光閃閃的鷹眼。

     老人家心中一震,開口問道:“老朽谷逸,請問……” “谷老先生,可認得施某兄弟麼?”兩人同聲答,飛躍下馬,順手摘去風帽。

     兩人國字臉,短虬須,年在四十出頭,長相極為相似,一雙大眼睛,眼神極為銳利。

     老人家滿臉堆笑,上前抱拳一揖,笑道:“原來是小兄弟倆,長得更為健朗啦!不知島主安否?二十年,不算短哩。

    ” 施家兄弟笑着回禮,老大說道:“托福,島主風儀如昔。

    想不到在這邊荒異域,有幸得遇你老人家。

    敝上思念甚殷,不知谷老因何仍在這兒逗留?約期隻有半月了哪!” “老朽正欲赴島主之約,并送敝侄孫返回中原。

    珀兒我為你引見兩位海外高人。

    ” 楊玉琦心中一怔,心說:“好家夥!大概他們是毒龍島的人,前來找祖叔的晦氣了,哼!我可不信邪!” 他淡淡一笑,拱手道:“晚輩楊玉琦,兩位前輩萬安。

    ” 老人家一看他的笑臉中,有點不懷好意,趕忙說道:“珀兒,這兩位是……” 施老人趕忙接口道:“谷老請諒。

    敝長上曾告誡門下,不許在江湖上洩露身份,請勿見怪。

    ” 又向玉琦道:“敝姓施,名威。

    那是舍弟施全。

    老弟請别見外,咱們兄弟雖癡長幾歲,可不敢倚老。

    來,小兄弟,咱們親近親近。

    ”施威泰然地說完,伸出一隻虎掌。

     玉琦仍在淡笑,伸出一手。

    兩手相握,兩人都用了七成勁,兩條鐵臂全成了大鐵鉗,兩人心中都猛然一震。

     玉琦徐徐收勁,笑道:“施大哥既不見外,小弟高攀了。

    ” 施威呵呵一笑,放手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楊兄弟怎說高攀二字……站住!” 原來一旁的邱應昌,乘他們攀交情的空隙,悄悄地向一旁移動,被施威喝住了。

     雙絕窮儒一看不對,忙說:“小兄弟,那是老朽的朋友,姓邱名應昌,不知因何事故與賢昆仲有隙?” 施威鷹目中閃過一道冷電,哼了一聲說道:“敝長上的孫千金因慕中原風物,特于去歲仲秋進入中原遨遊,敝兄弟與幾位兄弟奉命暗中呵護,千斤重擔在身。

    這位邱朋友在長安客邸之内,竟然午夜驚擾小姐芳駕,不知有何圖謀。

    我兄弟重責在身,故而千裡迢迢追捕他鞫問緣故。

    ” 邱應昌面色一冷,接口道:“在下為應好友之約,午夜兼程,無意中經過客店屋頂,以緻驚擾諸位大駕。

    無心之錯,實非有意,賢昆仲既不見諒,那也是無法分辯之事。

    ” 雙絕窮儒深注邱應昌一眼,便向施威道:“邱老弟個性耿直,老朽倒是相信。

    賢昆仲可否沖老朽薄面,不究他……” 施威豪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