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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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我的爸爸做爸爸,卻是兩個不同的人,一個在四川,一個在台灣。

    父親恰好常去四川成都和台北采購火鍋店要用的材料,他每次回來也會帶很多好吃的東西給我,我小時總是盼着他去。

     我把舊的簡訊跟父親以前回覆的那些簡訊一條一條翻出來看,然後跟手機裡的電話簿對比。

    四川的那個人在電話簿裡的名字是日台灣那個的名字是月。

     日、月、星,天哪!突然之間,我全都懂了。

     我壓根兒沒想過,除了底料的秘方,我的父親藏着一個更大的秘密。

     父親還有另外兩個家,可我居然不覺得驚訝。

    從頭開始仔細回憶一遍,秘密無論藏得多深,從來也不是毫無痕迹的,何祝他是跟**夕相處的父親?像我父親這樣的浪子,我從不認為他隻愛一個女人,也不相信他隻被一個女人所愛。

    父親一直以來對我的溺愛和嬌縱,到底是因為我很小就沒有了母親還是因為我不是他唯一的女兒? 要是父親還活着,我也許會生他的氣,可是,我已經沒有辦法生他的氣了。

     就在這時,父親的手機突然響起,吓了我一跳。

     “喂”我接了那通電話。

     對方聽到我的聲音,停了停,爽朗地說:“喔,打錯了,對不起。

    ”然後,她把電話挂掉。

     那是四川的号碼。

     過了一會,手機再次響起,打來的是同一個女孩子,我又“喂”了一聲。

     “咦,我是不是又打錯了?” “你撥幾号?”我探了一句。

     她說了。

     “号碼沒錯。

    ” “唉,這不是我爸爸的手機嗎?” “這也是我爸爸的手機。

    ” “呃?你是誰?我找我爸爸夏亮。

    ” “他沒法接這通電話了。

    ” “我爸爸他怎麼了?” 我告訴了她。

     她在電話那一頭稀裡嘩啦地哭了,我靜舒地聽着她哭。

    等她哭完了,我們竟然慢慢說起話來。

     四川的夏如日住在成都,她并不知道台灣有個夏如月,也是剛剛知道香港有個夏如星。

    我們一緻認為台灣的夏如月也不知道世上還有夏如日和夏如星 我發了一條簡訊給夏如月,請她聯絡我。

    我很快就接到她打來的電話,溫柔的聲音帶着疑惑: “剛的簡訊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我爸爸的手機嗎?” 我把我跟夏如日說的話跟她再說了一遍,然後又靜靜地聽着她放聲大哭。

     我都覺得我是冷血動物了,隻有我不哭。

     夏如日跟夏如月匆匆忙忙訂好機票來香港,我把她們安排在同一天到,我可以開父親的小汽車去接她們。

     後來,我們三個人說起那天晚上通電話的事都覺得好笑,為什麼她們就不擔心是騙局她們竟然異口同聲地說,我說話那麼直接,又說得急,才不像騙子? 接機的那天,我内心忐忑,卻也好奇,我不知道走出來的兩個人是長什麼樣子,又是什麼年紀的?她們長得像父親嗎?見面的時候,我們會不會覺得很窘?我會喜歡她們嗎?她們的母親會不會也一塊來? 二十四年來,我一直以為我是獨生女,母親死了,留下我跟父親相依為命。

    突然有一天,父親離開了,他沒留下一句話,卻把火鍋店和兩個素未謀面的我的姐姐留給我,連他自己的老姐姐也都留給我。

    他是不是害怕我一個人太寂寞太孤單了?人瑞夏珍珠加上夏如日、夏如月、夏如星,珍珠呀日呀月呀星星呀都不缺,我還真的覺得我的人生光芒萬丈。

     星 二○○八年一月二十七日 附記: 現在很想去睡,夏家三姐妹在機場相認的經過,我下次再寫好嗎? 今天到郵局寄信的時候,順便買了一大疊三塊錢面值的郵票,像我這幾封信的重量,寄到馬拉威的郵費是三塊錢,所以,我以後寫給你的信大概也會是這個長度(或是它的倍數?),那我便不用常常跑郵局,晚上寫完信,第二天就可以直接把信投進就近的郵筒,這樣我會多寫一些。

     買郵票的時候,我順便向郵局職員打聽了一下馬拉威的郵差是怎麼送信的,沒有人能夠回答我的問題,他們連馬拉威都沒聽過。

     我忘了在哪裡看過一張照片,照片中的非洲救護車竟然定一台簡陋的牛車。

    天哪!救護車尚且如此,郵車會不會足由幾隻小貓拉着的木頭車?那你什麼時候才收到我的信?從香港寄信到馬拉威,要八到九天的時間,然後再由小貓咪搖着屁股拉一輛木頭車送信,搞不好你要等到明年才會收到我今年寫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