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仇了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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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虎六個人不可能住進振武社的招待所,雖然雙方已成了同盟。

    他的淮河好漢損失了四分之三,比四海牛郎更慘,哪有臉做對方的貴賓?連最得力的心腹五太歲也損失兩個,可說損失慘重。

    以往四海牛郎看他的臉色,現在他反而得看四海牛郎的臉色了。

     他們在淮陽老店投宿。

    碧瑤與侍女小秋,上次就在這家旅舍落店。

    結果被毒娘子發現,與小瑩結交,轉往靈壁,引惡賊們西奔靈壁,掀起狂風巨浪。

     後半夜落店,幸好旅客不多,六個人住進最高雅的獨院客房,四周都有活動空間,每人一間房,相當豪奢。

     人疲馬乏,長途騎馬趕路并不輕松,住進客房,連洗漱也免了,甩掉外裳往床上一躺,片刻便鼾聲如雷。

    練内功的人疲勞過度,睡覺仍會打鼾的。

     飛虎并沒打鼾,他睡得并不安穩,惡夢連連,不可能熟睡。

     惡夢極耗精神,他需要的是好夢連床熟睡,偏偏瞌睡蟲不光顧他,卻飽受惡夢的糾纏。

     夢是沒有色彩的,他卻破天荒夢中有色彩,沒錯,看到金色,金色的光芒,做的是金色的夢。

     金色來自那兩個金箱,箱蓋掀開,金光入目。

    十兩一錠的私鑄馬蹄金,每箱一百錠。

    這是自制的金箱,銀号錢莊的金箱隻盛四或五十錠。

    一百錠金子體積并不大,但好重,足有六十多斤,提起來相當費力。

     他真該像山西解州尉遲家一樣,把金銀鑄成一千斤重的大磚藏起來。

     山西尉遲家,是唐代開國元勳尉遲恭的故園,千餘年世勳之家人丁旺,不許後代的子孫在外地鬼混,好像也拒絕做官,所以尉遲家一直就沒有光宗耀祖的子弟出世。

    子孫們賺來的銀子,鑄成一千斤的巨型大磚砌牆。

     兵禍或強盜,這座自成天下的尉遲莊,曾經被多次攻破,誰也運不走這些銀磚,所以這些巨磚被稱作沒奈何,成了流傳天下的成語諺語。

     “真他娘的黴啊!”他在夢中絕望地叫:“我的金子!” 真是黴,九州冥魔那可怕的身影出現,一手握一箱,百餘斤重量似乎并不存在,一躍便上了屋頂,一晃便像輕煙般消失了。

     如果他的金銀鑄成沒奈何,該多好? 兩千兩的金子,可以買兩千畝地,成為大田莊的莊主,他能不心疼?這該死的惡魔,必須把金子還給他。

     心一急,猛然驚醒。

    房中的菜油燈明亮,他忘了熄燈。

    江湖人住宿,點燈睡被列為禁忌。

     房門外有人聲,他驚得跳起來,恍愧的神智倏清,第一個反應便是穿靴。

     人聲太耳熟,所以他驚得跳起來。

     半點不假,是九州冥魔的聲音。

    那晚九州冥魔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他的内堂卧室,踢開門把他堵在房内,他赤條條跳下床,赤裸的愛妾則滾入床後。

    還沒看清入侵者的形影,一頓拳腳把他打得不知人間何世。

    以後逼問他的語音,他沒齒難忘。

     門外人的語音,把他拉回夢境,神智已經清醒,但仍然無法清晰分辨是夢是真。

     抓起枕畔的靈飛寶劍,他發瘋似的拉開房門沖出。

     房外是南道,兩壁懸挂着照明燈籠,光度不怎麼亮,但足以讓旅客往來方便。

     九州冥魔正揪住三太歲追魂一鑽沈忠的耳朵,将人半壓在身前,正在逼三太歲招供。

     三太歲隻穿了一條長褲,光赤着上身,渾身軟綿綿像病狗,顯然是被從床上拖起揪來的,一定沒經過打鬥,但已被打得隻剩下半條命啦! “果然睡在這裡,你沒撒謊。

    ”九州冥魔看清他了,信手将三太歲推倒在壁根下。

     “哎……喲……”三太歲虛脫地掙紮叫号,渾身抽搐爬不起來。

     他心膽俱寒,拔出劍擺出暴虎馮河姿勢戒備。

    走道寬僅丈二,施展不開,退入房可能更糟,房内四面封閉,走道還有兩端可以進退移動。

     九州冥魔的劍插在腰帶上,絕對無法刹那間拔出,他應該抓住機會,毫不遲疑行緻命一擊。

    可是,他卻失去發劍搶攻的勇氣。

     九州冥魔從頭罩眼孔内,透出的陰森目光太可怕,根本就是吃人魔鬼的眼睛,外形也有吓死人的魔力,背着手冷森森地盯着他,勾銷了他搶攻的勇氣。

     更令他害怕的是,九州冥魔背着手,竟然徐徐向他移步逼近,向他鋒利的劍尖逼近。

    一個大白癡,也不會向劍尖靠近。

     “站住!”他向後退,心虛地大叫:“不要欺……欺人太……甚……” “混蛋!誰欺你大甚啦?”九州冥魔的嗓門高一倍,按理他的爪牙應該可以聞聲趕來救應了:“你帶了不少爪牙,在江湖揚言找我讨債,是你找我,我找你豈不順了你的意?出劍呀!你這混蛋!” 劍光迸射,他在九州冥魔的驅使下出劍了。

     九州冥魔身形後仰,像在使鐵闆橋身法避招,配合他出劍的速度後仰,像是事先演練的,劍進身退,套招極為圓熟契合。

     同一瞬間,九州冥魔的右大袖内,以令人目力難及的奇速,吐出一段捆仙繩,奇準地纏住了他的右小臂,無可抗拒的拉力傳抵内腑,手臂像是失去知覺了,身形立即飛翻而起。

     “砰匍”一聲大震,他被摔飛翻倒,背臀着地手腳朝天,隻感到天族地轉,不知天地何在。

    靈飛寶劍抛出三丈外,滾落在走道的右方折向處。

     折向處踱出碧瑤姑娘,順手拾起劍。

     “這是女性使用的劍嘛,正好,我喜歡,劍正式易主。

    ”碧瑤倒垂着劍,退走一閃不見。

     他禁受得起重摔,奮身一滾躍起。

     鐵拳光臨,故事重演。

    上次他赤條條跳下床,被打得天昏地黑。

    這次也是剛跳起,左頰便“砰”一聲挨了一記重拳,接着右頰又挨了一下,眼前星鬥滿天,口角溢血,一雙手急擡保護頭面,小腹又被靴尖吻上了。

     “嗷……”他厲叫,上體前俯腳下大亂。

     拳打掌劈急如暴雨,完全是粗俗的手法重擊,砰然大震中,他再次倒下了。

     “你永遠學不乖。

    ”九州冥魔踢了他一腳:“起來,想躺在地上做老太爺等人扶你?” “你……你……”剛雙手撐起上身,下颚便挨了一腳,重新翻倒像沒有骨頭的肉架,神智開始暈沉沉。

     “不……不要打他了……” 倚坐在壁根下的三太歲,用抖索失腔的聲音叫。

     “我……我給你拚……了……”他昏昏沉沉掙紮欲起,口中仍然逞強。

     九州冥魔左手扣住他的右肩,五指如鈎深入肉中,把他猛地抱起,右拳動了。

     “放……我一馬……”他終于清醒了,拚不得。

     “我一定要斃了你永除後患。

    ”九州冥魔一拳搗在他的丹田穴上:“免得你日後再帶了狐群狗黨大賊小賊,在江湖誇口揚言找我讨債。

    ” “我……發誓不……不再找你。

    ” “再說,我也想通了,對付你這種作惡多端的人不能太仁慈,不能認為沒目擊你的罪行便手軟,必須把你們斃了,以免日後你們戕害無辜。

    殺掉你,淮河那條河,今後一定少死一些人,雖說不會從此天下太平,至少不會比現在更壞。

    你……” “我多年沒……沒殺人了……” “你教唆爪牙殺還不是一樣?” “我發誓今後……” “今後你想殺也沒有殺的能力了,淮河将有人取代你的地位。

    ” “放……我一馬……” “好,放你一馬。

    ”九州冥魔奪了他的劍鞘,把他推倒:“也許取代你的人,比你壞十倍,不如留着你撐門面。

    你記住,日後你如果再做下傷天害理的事,就算你躲在閻王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