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長箭短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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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幾乎摔倒。

     “我帶你走。

    ”楊敏到了床口,匆匆替她用破襟掩住酥胸,輕靈地背起她,“砰”一聲大震,撞破了窗戶,跳出窗鑽入屋角,逃之夭夭。

     救人第一,不妨示弱遁走。

     人聲暴起,包圍楊敏客房的人,紛紛現身向這一面沖來,人數真有二十人之多,像一群争食的餓狼。

     這是普通民宅的小房間,除了一張破床,空無一物,黴氣甚重,一看便知是無人管理的空宅。

     窗台擱了一支蠟燭,光度有限。

     穴道已解,神針織女默默地用衣帶連結破衣襟,掩蓋住胸部的尴尬,臉色顯得可怕,與往昔明豔照人的神情迥然不同。

     “你沒哭哭啼啼,反而令人感到不安。

    ”面向門外站立的楊敏,劍眉攢得緊緊地:“你天性靈慧刁鑽,改變性情不是好現象,受到委屈……” “沒有什麼委屈可說啦!”她一面束襟一面說:“更沒有哭哭啼啼的必要。

    我立志做武林女傑,當然知道所要面對的兇險,如果沒有承受痛苦打擊的動理準備,就該躲在家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乖乖大閨女。

    ” “晤!也許……也許你的改變是好現象。

    ”楊敏盾一舒,不再擔心:“其實,一輩子躲在家裡過太平日子,并不一定太平,也不見得一定沒有兇險。

    你能預計日後所要面對的兇險,受傷害的機率便可降低了許多。

    記住,日後與那個四海牛郎交手,千萬别讓他有機會給你全力一擊,用緊逼死纏的快攻,不讓他有聚功的機會,三天三夜他也沒有向你聚功一擊的可能。

    ” “我知道啦!”她的臉上有了笑意,那種慧黠的笑。

     “最好不要和他碰頭,你的武功相差好幾分,因此很不容易完全打消他聚功的機會,風險太大……”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關心我……”她到了楊敏身後,欲言又止:“那畜生……你知道他的底細?” “那位大英雄的底細,雖然不是衆所周知,至少一些名号叫得響的人,對這位大英雄不陌生。

    我隻是一個小人物,所知皆來自風聞。

    ”楊敏走向窗台取燭:“等他的振武社正式開山門,必定轟動江湖。

    ” “你的名号叫得響嗎?” “我還沒混到綽号呢!身邊沒有人捧哪!那位大英雄羽翼漸豐,叱呼風雲以争霸主寶座為目标。

    我想,他會成功的,我真的有點羨慕他呢!”他吹熄了燭:“走吧!知道回城的路嗎?” “送我回去好不好?謝謝你啦!”她挽住了楊敏的手膀,反正黑夜中看不到她臉上的神色變化。

     “這個……” “好嘛……” “我有事……”楊敏不願答應。

     她突然踞起腳尖,在楊敏的臉頰親了一吻。

     “走吧走吧!”楊敏身軀一震,煩躁地挽了她便走,真被她大膽的舉動吓了一跳,親呢的舉動還真令人倉卒間難以适應。

     “那個大英雄,還會到我家行兇嗎?”她緊挽着楊敏的臂彎,舍不得放手。

     “你老爹不會利用官府,調集各街坊箭館的弓手嗎?隻要射到了一個,結果如何?” 城内每一座坊,皆建有箭館,平時訓練民壯箭術,經常舉行各種比賽,每月兩次的召集民壯訓練刀槍弓馬,則在北校場舉行操練。

     一旦有戰亂,全民皆兵,各坊的壯勇,也不時接受緊急召集參加圍捕盜匪。

    在鄉鎮,這種民壯組織更為健全,更龐大,動員也迅速。

     如果射倒一個活擒,不必問結果,民心似鐵,官法如爐,門口供的殘酷手段,鐵打的人也熬不過淬煉。

     四海牛郎隻有一條路好走:加快遠走高飛以免上法場。

    從此,足迹不敢接近順德地境。

     “這……這恐怕影響家父……” “影響全家安全的事不重要?”楊敏搖頭苦笑:“你爹的一個朋友丢了命,還想多死幾個?我現身晚了一步,也沒料到那些人敢悄悄使用毒暗器行兇,錯不在我,但我仍然感到心中有愧呢!” “看來,也隻好如此了。

    ”她呼出一口長氣:“家父即使不借助官府之力,也可以請來三五十位弓手相助。

    ” “那就好,這是避免兇煞登門的最佳手段。

    ” 四海牛郎并不愚蠢,而且是胸懷大志的不世之雄,明時勢識興衰,聰明得很。

     他的爪牙用淬毒無影針,謀殺了飛虹劍客的一位朋友,激起了衆怒,勢将動員所有人手對付他。

     楊敏,更令他心驚。

     還有一個神出鬼沒的九州冥魔,也同樣令他心驚膽跳。

     走,是他唯一的選擇。

     一大隊凱旋北返的邊軍,由一位千戶領隊,浩浩蕩蕩徐徐通過五裡亭,千餘人的隊伍拉有四裡長。

     凱旋,應該人強馬壯,盔甲鮮明,勝利者的軍容應該極為壯觀。

     可是,一點也不像凱旋歸來的盛壯軍伍。

     正德皇帝禦駕親征,自稱威武大将軍,皇帝的至高頭銜不要了。

    兵出京,在江西造反的甯王,已經被督師贛南的王陽明先生捉住了。

     但皇帝不許奏捷,要乘機到江南玩玩,江南的美女多,寡婦也多,皇帝就喜歡這兩種女人,也想親自平定叛亂表示威武。

     因此,這些在江南玩了一年的十餘萬邊軍,根本就不曾作過戰,不斷在各地逛來逛去。

     他們都是所謂重兵,全身重裝備,有盔有甲,有坐騎需要照顧,南方溫熱的氣候,把他們整得十之四五水土不服,搜刮來的财物,全被軍官們吞沒了,沒得到絲毫好處,無不怨天恨地。

     長途跋涉,盔挂在鞍前,甲卸下擱在鞍後的馬包上,倒挾着長槍斬馬刀,衣衫不整,一個個垂頭喪氣,真夠瞧的。

     後面的辎重車隊更糟,四匹健騾拖挽的雙套大輪軍車。

    車廂車架挂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甚至有盔甲,有晾曬的衣褲。

     形容為殘兵敗将,不算離譜,難怪千餘人的隊伍,拉長了四五裡,打前站的兵馬到了五裡亭,殿後的後衛還在城外的環城大道上。

     楊敏與十餘名旅客,跟在隊尾保持半裡距離,任由健馬自由舉蹄,慢慢北行聽天由命。

     軍隊不許旅客超越,旅客天膽也不敢放馬奔馳搶道。

     他的坐騎是二級棗緊,算是良好的坐騎。

     行李也簡單,一隻馬包,一個鞘袋,标準的長途旅客打扮,隻是人生得俊偉出色,頗為引人注目。

     神針織女也乘了一匹玉花聘,傍在他右首并辔徐行。

     “楊兄,你在京都要停留多久?”她臉上依依的神情流露無遺。

     “大約一月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