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須磨浦公園站

關燈
他偷偷看了一下由香裡說道。

     “嗯……啊,不好意思……”由香裡回過神來,慌忙從淺見臂彎裡逃開。

    她臉上完全失去了血色,甚至讓人擔心她是否就要暈倒。

     “那個,難道真是……” “我想大概就是了。

    ” “你瞎說……” “我也希望搞錯了。

    ” “但是,你還沒去确認,怎麼就這麼說……” “我當然會去确認的。

    ” 淺見小心翼翼地選擇着落腳點,在灌木叢中穿行。

    但是,由于10月30日之後連着下了兩次大雨,而且還積滿了落葉,看來作案現場的原樣是無法保持了。

     直着走過去大約三十米處,在一棵松樹的根部,前田淳子靜靜地躺在那裡,似要沉入灌木深處。

     很明顯有人欲甩樹枝及落葉将其蓋住。

    但是,也許是不幸中的萬幸吧,吹落樹葉的狂風也将它們吹走了,短上衣的右肩處露了出來,因此才被淺見看見。

    雖然多少有點髒,但短上衣的泛白色仍與周圍的自然色的差異很明顯。

    如果短上衣是綠色或是茶色系,肯定就難以發現了。

     雖然屍體的全身都被樹枝和落葉覆蓋着,但從那長發及從裙子裡伸出的腳來看,确是女性無疑。

     但是,她是否确實是前田淳子,還不能完全斷定。

    也許是因為屍體正在腐爛,從落葉下露出的臉已經腫脹變色,令人目不忍睹,因而與照片上的人無法對上号。

     淺見對在後面跟着的由香裡說道:“你還是不要看的好。

    ”自己也折了回去。

    也許正如由香裡所說,自己本來就是個怯懦的人。

     “肯定是前田嗎?” 由香裡仍在做着最後的努力,眼裡已經泛起了淚光。

     “光看無法識别,就算是你,大概也認不出來。

    ” “好可怕……” 之後的話堵在了心裡。

    由香裡縮了縮肩膀,驚懼不已。

     “不管怎麼說,很快就會弄明白。

    還是先通知警察吧,我留住這兒,你到剛才的遊樂場事務所去給警局打個電話。

    ” “啊,我一個人去嗎?” “是,要不然,你留在這兒?” “啊,不……還是我去吧。

    ” “對了,不是打110,最好和明石署的刑警聯系。

    ” 雖然淺見自己要求留下,但由香裡走了之後,他卻突然感覺背上冷嗖嗖的,恨不能拔腿就跑。

     3 崎上由香裡聯系的是明石警察署的警察隊長岡本,但缽伏山一帶卻是須磨警署的管轄區域。

    明石署很快派出了調查人員,當然事先也聯系了須磨署,這樣,反而是須磨署的警員先行到達現場。

     聽完在現場等候的淺見及由香裡的說明,調查人員慎重地靠近屍體發現地,同時在周圍一帶拉起了禁止進入的警戒繩。

     這時候明石署的警員陪着前田淳子的家人一起到了。

     淳子的家人包括雙親及妹妹,還有定居于東京的兄嫂。

    但現在趕到現場的隻有母親及正在讀高中的妹妹,其他人則可能會在接到通知後直奔這兒。

     确認身份的事交給了淳子的母親及妹妹。

    此時已是深秋,白天且不說,夜間的溫度會下降得很多,因此屍體不會像在夏天那樣腐爛得很快,但即使是至親的妹妹,面對完全變形的淳子的遺體,也猶豫不前。

     母愛畢竟是偉大的。

    即使變成了再醜惡的東西,畢竟是傾注二十多年心血養育的女兒,這二十年來的愛,仿佛就凝聚在這一眼裡了。

    因警官叮囑不要碰到遺體,母親沒有撲到女兒身上,但她仍是摩挲着女兒的衣服,嘴裡喃喃說道:“太殘忍了……”眼淚也慢慢流下來。

     這時警方已決定,由須磨署為主進行調查工作,但由于此前是明石署辦的案,因此明石署也将臨時協助調查工作。

     問題在于淺見及由香裡。

    從警方的角度來看,此寨與一般的案件稍有不同。

    屍體不是被偶然發現的,而且給人的感覺是發現者在某種程度上預見到了能在此地發現死者似的。

     警察首先将懷疑集中到了第一發現者淺見光彥身上。

     即使不是這樣,一般來說,懷疑第一發現人,也是調查殺人事件的程序之一。

     而且,如果是平常的地方倒還罷了,在這深山裡,這個人迹罕至的樹林深處,就如同料定這兒能發現屍體似的發現過程,對于警察來說,是難以認同的。

     發現屍體的時間是下午2點50分。

    警察到達的時候是下午3點30分左右。

    這之後,下午5時40分,淺見坐到了須磨警署的審訊室裡。

     在對崎上由香裡進行了一般性詢問、并向神戶女子大學的筱原愛子打過電話印證之後,警察就讓她回家了。

     大概是性别歧視吧,這時候反而成了好事,女性也因此而得利。

     在長野、富山兩縣發生的連環殺人案中,有一男一女被認為與此案有關。

    但無論是警察還是檢察官,最初都根據“是男人幹的”這一潛意識來進行調查,審判進行到一半時,才終于注意到出現了錯誤。

    不是别的,而是此案完全是那女人一手實施的。

     淺見筋疲力盡地癱坐在鋼管椅子裡,仰望着鑲着鐵欄杆的窗外秋日遲暮的天空。

     他已經在現場将發現屍體的過程反複再現了多次,走到腳上都幾乎快起泡了。

    而且,到現在為止,已反複多次回答了同樣的問題,口裡渴得要命,他們卻茶都不給一杯。

     真是,在警察局這種地方,服務态度一個賽似一個地差勁。

     對淺見進行審問的是一個叫川上的四十歲左右的刑警隊長,以及一個似乎是剛踏入刑警職業的感覺還很稚嫩的青年。

    川上一看就是刑警,面相極惡,若與流氓站在一起,甚至會被誤認為也是一個流氓。

    他使用的語言也極為粗暴,完全不相信淺見所說的話。

    因為作為被懷疑對象,淺見可以說屬于最壞的一種類型。

     淺見解釋說,自己最初涉入此事,是受J報社文化部總編富永委托的。

    富永也飛奔過來證實了這一切。

    可是,即便如此,警方也不能将他無罪釋放。

     讓警方起疑的是淺見卓越的“調查能力”,這真是一種諷刺。

    再怎麼說吧,也不能突然上山就找得到屍體。

     “喂,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屍體在那裡?” 這就是川上刑瞽隊長的固有觀點。

    他堅信,淺見早就知道屍體在那裡,然後将崎上由香裡帶上,做出像是推理出來的結果似的,讓她同時也發現了屍體。

     這也就是說,淺見就是兇手。

    這可真讓淺見吃驚,甚至超過了憤怒。

     淺見耐心地向對方一一說明了事情的經過,也反複多次正确回答了同樣的問題。

    且絕對不能讓對方生氣,因此淺見就像是對不聽話的孩子解釋為什麼鄰居孩子的玩具不是自己的東西一樣,一遍一遍耐心回答着問題。

     淺見條理清楚且仔細地說明了事件的經過,那天在須磨浦公園站,已逝的前田淳子及崎上由香裡從電車裡看到穿黑夾克的兩個男人。

    因此淺見就由由香裡陪同到了須磨浦公園站,向檢票員打聽了淳子的情況,然後登上了缽伏山,最後終于發現了屍體。

    但在川上刑警隊長的感覺裡,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即便如此,好歹讓頑固的刑警隊長放棄追究,與其說是拜淺見的耐心及說服力所賜,還不如說是因為已過了下午7點,大家都累得筋疲力盡,肚子也早就開始唱空城計了。

     “知道了,知道了。

    不管怎樣,今天就暫且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但請告知居住地。

    ” “怎麼,我不會跑也不會躲起來的。

    現在暫且住在梨港酒店。

    ” “呀,這可真是家高級酒店呢。

    一個自由采訪記者,能有這麼多錢嗎?” “哪有。

    這次是J報社出的錢。

    我平時隻住商用旅館。

    ” “這個且不管。

    總之明天上午10點前到這兒來,如果你不來而我們又聯系不到你,我們也許會立刻拘捕你的。

    ” “唉呀,你就算不逮捕我,從明天開始我也會每天來這兒打擾的。

    ” 淺見嘻嘻笑着說道。

     “你想幹什麼?……” 川上覺得被嘲弄了似的,瞪着淺見,一副想要吵架的樣子。

     “我既然已介入此事,如果不搞明真相的話,我可無法安心。

    請讓我助你們一臂之力。

    ” “幫助我們……你這個外行。

    你在說什麼啊,你以為調查殺人事件是那麼容易的事嗎?” “這個我明白。

    但是,警方今後也許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如果沒有我的話,就等于找不到罪犯的線索了。

    ” “哼,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警方的組織能力及調查能力完善得很。

    經過現場的實地調查,已經收集了各種數據了,還可以用電腦排查過去的相似罪行以及精神不正常的人的名單,以鎖定犯罪嫌疑人。

    哎呀,如果忘了将你算作懷疑對象,可就麻煩了。

    ” “确實如此,如果這樣的話,就輪不到我了。

    但是,我想也許事情不會像你所說的那樣進展順利吧。

    ” “什麼?你也太小看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