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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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衙前,州衙大門外又擠滿了濮陽城好事的百姓,黑壓壓的人群低聲傳說着半夜聖明觀裡那口大銅鐘的種種奇聞,一個個面紅耳赤,神思奮飛。

    沉重的正衙大門剛拉開,百姓便如同潮水一般湧進了衙院外廳,又去兩廊庑下各揀了個好位置立定了,隻等狄老爺升堂開審。

    不待衙役吆喝,竟自秩序井然,絕無大聲喧嘩者。

     内衙一聲銅鑼響,三通鼓畢,八名衙役雁行而出。

    狄公頭戴蟬翼烏紗帽,身著深绯色海雲捧日公服升上高座。

    衙役參拜唱唱,按班就列,各執火棍、闆子,聽候差遣。

     狄公擡眼大堂上下遍掃了,拍了一下驚堂木宣布開審,提正犯林藩。

    衙役接過令簽,片刻便将林藩押上了公堂。

    狄公見林藩須眉星星斑斑花白,滿臉青紫腫塊,額上還貼着一方黑膏藥。

    一夜折騰下來,添了許多老态。

     狄公厲聲道:“林藩,今日被押上公堂,可知罪麼?” 林藩冷漠地擡眼望了望狄公,苦笑搖頭。

    他并不想作無益的抗争,但顯然也不願認輸。

     “回老爺,小民一向謹言慎行,知禮守法,正不知犯了何罪,受此淩辱。

    ” “林藩,本堂不忙點破你二十年來的罪惡行迹,今日先與你看一件東西。

    ”說着将那片“長命百歲”的金鎖扔下案桌。

    “當”地一聲正掉在林藩的腳跟前。

     林藩睜眼看了地上那金鎖,不由雙眼放出異樣的光采。

    他彎腰一把将金鎖拾起,挪到眼前細細端詳,禁不住心潮起伏,老淚縱橫,将金鎖貼到了臉面上。

     狄公示意,衙役上前一把将金鎖從林藩手中奪過,小心放回到案桌上。

     林藩臉色轉青,睜大了一對灰眼睛,尖聲叫道:“老爺,這金鎖哪裡得來?快将金鎖還與我,還與我!”――這聲音又凄厲又悲怆。

     狄公喝道:“林藩,快将你如何屯販偷運私鹽之罪與我招來!” 林藩鼻子裡哼了一聲,臉上挂起一絲冷笑。

     “老爺怎可厚誣小民屯賣私鹽,有何憑據?” 狄公大怒:“先與我打二十闆,再傳證人上堂質對!” 衙役兩邊答應如雷,上前按翻林藩,不輕不重打了二十闆。

    林藩究竟上了年紀,不由聲聲慘叫,蒼白的臉上沁出豆大的汗珠。

     “林藩,我這個證人與你一樣,非得挨二十闆子才肯作證。

    ” 林藩被狄公弄糊塗了,一對發紅的眼珠緊盯着狄公。

     衙役下堂去擡上了兩卷厚蘆席,又将一張黑色油紙小心鋪在水青石闆地上。

     狄公道:“将兩名證人各打二十闆,再令開口作證。

    ” 堂下看審的人群一個個翹首肢足,伸長了脖頸。

     衙役兩人各扶起一卷蘆席,另兩名衙役掄起闆子向蘆席狠狠拍打。

    紛紛揚揚,細白末子沙沙地落到了黑油紙上。

     書記桌上洪亮、陶甘恍然大悟,相視一笑。

     狄公厲聲道:“林藩,快用舌頭去嘗一嘗那是什麼。

    ” “鹽!”――看審百姓禁不住異口同聲叫了出來。

     “這便是林藩私屯私販的鹽!――一包一包的私鹽就屯儲在聖明觀的藏經樓裡,這蘆席是用來墊放鹽包的。

    日長月久,故沾了許多鹽末。

    如今一頓撲打,便開。

    作了明證。

    鐵案如山,林藩還有什麼話可說的?” 衙役已将撒落的鹽末聚起,竟堆起小小的一座鹽丘。

    一個衙役用手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