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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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在樓上攻讀詩書,那樓上的窗戶正對着純玉閨房的繡窗。

    日長月久,兩人漸漸生起了傾慕之情。

    一日深夜,他心猿意馬,按捺不住,終于在小巷僻靜處架起了梯子,爬進了純玉的閨房。

    從此兩人色膽愈張,往來益發頻繁。

    他說他擔心小巷裡架的木梯不巧會被更夫或過路人撞見,便勸純玉從繡窗上挂下一條長長的白布,一頭系在她的床腳下。

    深夜,他在樓下一拉那布條,純玉就開窗接應,不留心的人見那布條還以為是主人晾曬着晚上忘了收進房去的哩。

    ” 狄公怒從心起,拳頭在案桌上狠狠一擊,叫道:“這個狡詐的簧門敗類,竟堕落到如此淫惡地步!無恥!無恥!” 洪參軍道:“正如老爺所說,那王仙穹乃是一個卑鄙無恥、德行敗壞之人。

    他招供道,一日他們的勾當被龍裁縫撞破,多虧了他一番花言巧語,穩住了龍裁縫。

    但是好景不長,災殃終于降臨到他和那個小淫婦的頭上。

    ” 狄公又問:“十六日那天夜裡王仙穹究竟幹了什麼?” 洪參軍答道:“他的供詞上說,‘那天夜裡我們已私下約定了幽會的時間。

    偏偏不巧,下午同窗好友楊溥來邀我去五味酒家小酌。

    說他父親從京師彙來一筆錢慶賀他生日,我欣然應邀前往。

    席間可能飲酒過量,告辭了楊溥後回家的路上隻覺身子飄飄然,頭重腳輕。

    我知道自己醉了,尋思不如回家去先好好睡一覺,半夜酒醒後再去赴純玉之約。

    誰知走着走着,卻走迷了路,晃晃悠悠,正不知自己到了哪裡。

    今天天亮時我猛然醒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幢舊宅的廢墟上,那裡長滿了荊棘藜刺。

    我掙紮着爬了起來,仍感到頭殼隐隐作痛。

    我踉踉跄跄,蹒跚着步子轉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了大街上,一路并未注意所過來的路徑。

    回到寓處,躺倒便睡,一直到老爺衙裡的差官将我從床上揪起。

    老爺說純王小姐被歹人殺害時,我還以為是在做夢哩。

    ” 洪參軍讀到這裡,不由輕蔑地嗤笑了一聲,看了狄公一眼,說道:“下面就是這個邪惡的歹徒最後的供詞:‘倘若是我王仙穹疏狂放蕩,行止不檢釀成了純玉小姐之慘死,則處小生以極刑,決無異詞。

    如今我的心已破碎,即便貪生苟活,終無滋味。

    老爺不必躊躇。

    但是,一味為胡亂結案而指小生為謀人性命之歹人,則小生抵死不肯虛認。

    我王仙穹決不受奸污殺人之罪名。

    ”” 洪參軍放下案卷,苦笑道:“這王秀才秉性狡桧,意圖蒙混官府。

    他清楚知道誘奸一個女子至多罰打五十闆子,而奸污殺人則須處以極刑,在萬目睽睽的法場上象一條狗一樣可恥地死去。

    ” 狄公神色陰郁,半晌沉默不語。

    他慢慢呷了一口茶,乃開口說道:“馮相公對王仙穹的辯詞作如何觀?” 洪參軍答道:“那天公堂上馮老爺并沒有下緊追問王秀才,他親自去了現場細緻勘問。

    ” 狄公捋着胡子,面露贊許之色:“這敢情好。

    ” “馮老爺帶了衙役、差官、仵作一幹人等趕到半月街純玉小姐閨房,見小姐的屍體躺在床上,披頭散發,衣裙淩亂,繡花枕頭和衾褥都掉到了地上。

    床腳邊盤着一堆白布條。

    小姐約十七八歲,看上去體格健壯。

    閨房裡家具陳設很簡單,小姐放衣裙的大櫃門敞開着……” “現場沒有發現兇手留下的任何線索?” “沒有。

    老爺。

    隻見到純玉小姐用鲛绡手帕包裹的一疊詩箋,詩箋上都簽有王仙穹的名号。

    純玉雖識字不多,卻是很仔細地将這一疊詩箋小心收藏在她梳妝台的抽屜裡。

    ” “仵作的驗屍格目如何寫的?”狄公又問。

     “驗屍格目上清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