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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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三騎着馬,慢慢悠悠地走着,腦中迷迷糊糊的,他根本不知道前面會發生什麼,他也不願意知道,不願意去想。

     他就願意隻是這麼走下去,隻願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

     他的眼前,總是要出現一朵一朵鮮豔嬌嫩的紅色薔薇花,他沒法不去想那個嬌媚可人、愛笑愛鬧的“紅薔薇”,沒法不去想那一次令人心碎的離别。

     心在流血。

    血的顔色就和紅薔薇一樣,不是嗎? 傷害了别人,也就等于是傷害了自己。

     蘇三的眼中竟然閃出了點點淚光,而知道蘇三的人都曉得,蘇三向來是不哭的。

     其實蘇三自闖江湖以來,還是哭過一次的,那次在薔薇園中分手後,他曾偷偷躲到一處沒人的密林裡默默流了半天淚。

     “我該去看她麼?……也許我是該去的。

    李抱我說得對,我應該去看她,向她賠小心、請罪,懇求她原諒我的過失……” 其實那不是“過失”,更不是蘇三的過失,可蘇三總覺得對不起紅薔薇。

     若非任獨立和羅敷制造的謠言,他們或許不會分開,可現在任獨立既死于燕雙飛手中,而羅敷又已嫁給了李抱我,他又該找誰去洩憤呢? 他當然隻有去負荊請罪,乞求她原諒。

     一想到該去,胯下馬立時便快了數倍。

     “不……不該去看她,讓她忘了我好了。

    她是個愛笑的開朗的姑娘,即便受了打擊,也會很快恢複生氣的,也許她早已把我忘了,已經和那個沉穩誠懇、豐神如玉的武當俗家第一高手霍名山成親了,正過着快樂甜美的日子,我又何苦再去打擾她的甯靜呢?我又何必求她原諒呢?那件事其實并不是我的錯……” 一想到不該去的許多理由,馬又跑得慢了。

     就這麼時快時慢,走走停停,蘇三一直沒有真的停下不走或是掉頭回去。

     離宣城越近,蘇三就越感到神不守舍,人也好像要生病要發燒似的,喝多少酒都不管用。

     平日裡灑灑脫脫的“巧八哥”蘇三,現在是怎麼了? “喂喂喂,叫你呢,叫你呢!你是聾子啊?”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耳邊炸了開來。

     蘇三吃了一驚,止不住哆嗦了一下,一擡頭,卻見一個秀麗的小秀才正怒氣沖沖地瞪着他,馬鞭子揮得啪啪響。

     蘇三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是個女扮男裝的少女,可她偏偏還自以為能瞞過天下所有的人。

     蘇三帶理不理地道:“你要幹什麼?” 依他往日的脾氣,他一定會先惡狠狠地對罵上一陣子,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小丫頭片子一點厲害瞧瞧,可現在,他實在沒這個心情。

     “幹什麼?虧你問得出!我問你,你是不是叫蘇三?” 小秀才冷冰冰地直盯着蘇三的眼睛,看樣子很怕蘇三說謊騙她。

     蘇三一下來精神頭了:“你怎麼知道老子就是蘇三?” “你嘴裡放幹淨點好不好?”小秀才火了,馬鞭揚了起來:“你當我不敢打你?你以為你是蘇三就有什麼了不起了嗎?” “你怎麼知道我叫蘇三?”蘇三歎了口氣,将“老子”還原成了“我”。

     他實在不想惹麻煩,更不願意和一個扮成男裝的漂亮小姐鬥嘴鬥氣,他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惰。

     小秀才見他服軟,面色頓時和緩了不少,但口氣還是很冷淡:“反正是有人告訴我的,至于那人是誰,你用不着知道,我也絕對不會告訴你的!” “好吧,好吧,不說就不說!”蘇三耐着性子道: “那麼,你剛才叫我一聲,究竟想幹什麼?” 實際上他早已火冒三丈了,随時都可能暴跳起來。

     “一聲?人家叫了你四聲,你卻像丢了魂似的!”小秀才撇撇嘴兒,不屑地道:“也不知你心裡又在琢磨什麼鬼主意!””你找我幹什麼?”蘇三沉下臉,十分不客氣地加重了語氣。

     小秀才火了:“你吃錯藥了還是怎麼着?人家好心好意跑來給你報信兒,你還這麼惡狠狠的!呸,不理你了!” 小秀才口中罵着,一撥馬頭,就想走開。

     她滿以為蘇三會急着求她,追問她報的是什麼信,沒料到蘇三兩腿猛一磕馬肚,如飛而去:“你不理我,實話告訴你,老子還不願意理你呢!” 小秀才一轉頭,見蘇三已經跑遠了,連忙又撥轉馬頭,追了過去,口中大叫道:“蘇三,你等等,等一等……” 追了一陣子,拐過一道山口後,小秀才驚訝地發現,蘇三不見了,那匹馬正一溜小跑地往一片麥田裡沖。

     很顯然,蘇三不想再和她搭腔了,已經躲開了。

     小秀才叫了他幾聲,沒人答應,不由氣哼哼地罵了起來:“蘇三,你不聽算了!以後要出了什麼事,可别怨我!” 四下裡還是靜悄悄的,隻有田溝裡的流水聲在響,還有樹林中的鳥兒在唱。

     天知道蘇三躲到哪裡去了。

     小秀才愣了半晌,才快快地策馬往回跑。

     跑了好一會兒,看見路邊有個茶棚,小秀才下了馬,牽着馬走到茶棚外,剛想将缰繩系在拴馬樁上,卻又愣住了“ 蘇三跟沒事兒人似的坐在一張條凳上,慢慢地啜着茶,好像壓根兒沒看見她似的。

     小秀才躊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