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往事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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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案"中将進入現場的關鍵任務交給尚在實習期的袁志邦? 丁科對袁志邦的師徒情誼,應該就像父親對兒子一般吧?即使對方犯下了錯誤,也不忍心讓他受到傷害,更何況那個錯誤有着一個非常正義的理由。

     想到這裡,羅飛忽然又覺得自己的比拟有些不太準确。

    因為丁科和兒子丁震之間似乎隔閡頗深,從這個角度說起來,對丁科來說,那種建立的工作關系上的師徒之情或許比父子間的關系都還要親密呢! 可丁科是否知道,正是從那個時刻開始,袁志邦已經在謀劃一個駭人聽聞的殺手計劃,他已經注定要走上一條和警察職責背道而馳的不歸之路! 黃傑遠并不知道他的一句話會把羅飛的思緒帶出那麼遠,他仍然在分析先前羅飛抛出的那道選擇題。

    卻聽他又在思索着說道:"不過話又得回過來說。

    雖然第一種選擇會讓丁科非常痛苦,但這并不代表他選第二條路就能獲得解脫。

    我覺得第二種選擇他同樣是無法接受的。

    因為那樣做的話,他便徹底背叛了自己的職責。

    作為丁科的副手,我非常了解他。

    他是一個職責感非常強烈的人。

    在他的刑警生涯中,他放棄過很多,也犧牲過很多——有些犧牲相信是普通人無法忍受的,而他卻都忍受了下來,因為他堅守着自己的職責,他是法律最堅定的捍衛者,這是他永不會放棄的底線。

    " "對于丁科的敬業精神,我們也是聽聞了很多。

    "慕劍雲對黃傑遠的這番分析表示贊同,同時她轉頭和羅飛換了個眼神,羅飛知道她多半也是想起了丁科父子間的緊張關系。

     為了工作,連親情都可以忽略的鐵漢,又怎會輕易放棄自己的職業操守呢? "這麼說來的話,真的是很難辦呢!"慕劍雲此刻又攤了攤手,總結陳詞般的說道,"把我放到當時的情況中,我實在不知該怎麼選擇。

    好了,羅隊長,你就不要再為難我們了,說說你對此事到底是如何分析的吧。

    " 羅飛眯起眼睛——這副神情通常意味着他正進入一種凝思的狀态。

    片刻後他輕歎了一口氣說道:"确實是無法選擇。

    所以丁科這兩條路都沒有選,他選擇的是……逃避。

    " 如一語驚醒夢中人一般,慕劍雲和黃傑遠同時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色。

     "原來是這樣……丁科辭職并不是因為受阻于劫案,隻是因為他無法在人情和法理中做出唯一的選擇。

    所以他才退出警界,這樣既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又保全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從而不留下任何違背職業道德的污點。

    "慕劍雲一邊說一邊搖着頭,似乎對這樣的結局頗為遺憾。

     而此時情緒受到沖擊最大的人無疑就是黃傑遠了。

    也就是短短幾十分鐘的時間内,他不僅洞悉了十八年前那起劫案的全部隐秘,還第一次了解到了丁科退隐的真正原因。

    他的心中有些失落,更有一些酸楚: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自己仍能在丁科的指導下工作,那省城警界後來還會發生那麼多的變故嗎?自己又怎會在十年前遭遇那場刻骨銘心的職場大辱? 對于丁科來說,那确實是一場無法進行的選擇。

    不管他選擇那條路,都會給今後的刑警生涯留下難以抹去的陰影。

    所以他選擇逃避也無可厚非。

    可是,他倒是輕松了,自己卻被蒙在鼓裡,獨自去承受十多年的壓力,難道他就沒有想過,自己也是會被壓跨的嗎? 黃傑遠心中思潮彭湃,難以抑制。

    他重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不知是品茶的方式不對還是味由心生,原本清香宜人的綠茶這次卻顯得苦澀異常。

     慕劍雲注意到了黃傑遠情緒上的變化,她伸手接過對方的茶杯:"這茶涼了,得續點熱水才好。

    " 那熱水激在茶碗裡,清香的感覺随之四散逸出。

    黃傑遠的心也覺得溫暖了起來。

     "這樣的真相,的确讓人無奈。

    "羅飛也正陷于某種感慨地情緒中,他主動把自己的茶杯推到慕劍雲面前,"幫我也加點熱水吧。

    " 慕劍雲右手把着熱水壺,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腕。

    在包廂内的昏暗燈光下,愈發襯出雙手白皙細膩。

    她倒茶的時候神情專注,就沖她那副認真細緻的勁兒,羅飛也覺得這杯茶定會甘香清甜。

     随着黃傑遠和羅飛先後端起茶杯,包廂内暫時出現了甯靜的氣氛。

    三人各自輕啜着杯中茶水,似乎都在想着些什麼。

    而最終這份甯靜被羅飛率先打破。

     "人生很多時候都是如此。

    "他微微仰起頭,目光略有些缥缈,"當某種局面已經形成之後,你再怎麼努力也都無濟于事了。

    你所能做的,隻是把傷害減小到最低的程度而已。

    可是外人并不了解,他們看到你做了一個糟糕的選擇,因此就抱怨、失望,卻不知這樣的選擇已經是相對來說最好的結果了。

    " 羅飛的這段話帶着說教的意味,黃傑遠飽經風雨,自然也聽得明白。

    他淡淡苦笑着:"是的。

    我不該對丁科有所抱怨。

    把我換到他的位置上也無法做出更好的選擇。

    就像你說的,那個時候局面已經無法挽回。

    " "如果一定要有人為這種局面負責,那這個人應該是袁志邦才對。

    當他犯下'四七劫案'的時候,他就把丁科推上了兩難的境地。

    "慕劍雲說話時帶着忿忿不平的情緒。

     羅飛轉頭看着慕劍雲,目光黝黑閃亮。

    後者便聳聳肩膀:"怎麼了?你有話就直說吧。

    " "好吧。

    "羅飛也不再猶豫,直言道,"你現在認為'四七劫案'是導緻丁科退隐的最根本的原因。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當袁志邦犯下劫案的時候,他也許同樣是在尴尬境地下做出的無奈選擇呢?" 慕劍雲愣了一下,然後她搖了搖頭:"羅警官,照你的這個說法,每個人的選擇都可能是無奈的、被迫的,我們是不是要對所有人報以同情和理解?" 羅飛的眼睛又眯了起來。

     "總有一個起始點的——"他幽幽地說道,"最初的起始點。

    隻是我們暫時還無法看到那個點的全貌。

    " "你說的是'一三零劫持案'?"黃傑遠反問了一句,同時若有所悟地沉思起來。

     慕劍雲也明白羅飛的意思。

    正是"一三零"案件之後,袁志邦開始和文成宇母子變得親近,最終為了幫文家讨回公道實施了"四七劫案",所以要給袁志邦的行為找到追溯點的話,這個點顯然就要落在一九八四年一月三十号這一天。

     "或許我們真該好好地琢磨琢磨,袁志邦到底是在什麼情況下射殺的文紅兵。

    "黃傑遠把自己沉思的問題跑出來,希望得到大家的讨論,"從他後續的表現來看,他對文紅兵妻兒的關心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 羅飛立刻點頭對這個觀點表示認同。

    從警察的角度來說,對案犯産生同情也是正常的,甚至去資助案犯家屬的情況也不鮮見。

    但是像袁志邦這樣,為此不惜觸犯法律的界限,這就有悖常理了。

     "他的這種行為,倒像是在還債一樣。

    "慕劍雲試圖從心理學的角度提供一些分析,"這樣看來,袁志邦對于文家,似乎懷着很強的愧疚感。

    " 羅飛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他進一步問道:"那他在愧疚什麼?" 一個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