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父子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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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不遠處的那個女子,有些重新審視對方的意味。

    慕劍雲亦毫不示弱地回視着他,辦公室内的氣氛一時間顯得頗為緊張。

     恰在這時,敲門聲輕輕地響了起來。

     丁震略穩了穩情緒,他借機移開視線焦點,同時低聲說了句:"進來。

    " 屋門被推開,吳瓊款款而入。

    她把一個便餐盒送到丁震面前:"丁教授,您的午飯到了。

    " 丁震點點頭以示謝意,然後道:"你先出去吧。

    " 吳瓊走出兩步,她似乎感覺到氣氛的異常,于是一邊走一邊轉頭看向羅飛和慕劍雲,在與對方的視線相交之後,她燦爛地一笑,柔聲說了句:"你們慢慢聊。

    "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卻如暖風一樣輕吹在羅慕二人的心頭,讓人通體舒暢。

    連慕劍雲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在心中暗暗贊歎:這女人能有這樣的親和力,的确稱得上是個好秘書了。

     丁震拆開了那個便餐盒,開始享用他的午餐。

    他吃飯的速度很快,大口地吞咽着,似乎這個過程對他來說也隻是一項需例行完成的工作一般。

    吃了三五口之後,他重新擡起頭,看着羅飛問道:"這次是什麼案子?" 或許是自忖先前的對話确有無禮,或許是被慕劍雲的反擊挫去了銳氣,亦或許是吳瓊的出現緩和了他的心态,丁震此刻的語氣平和了許多。

     "是十八年前的一起案子了。

    "羅飛回答說,"當年就是你父親負責的——其實那案子早就結了,我們找你父親,隻是想了解一下案情的細節。

    " 因為聽說丁科隐匿的原因就是為了躲避破案的俗事,所以羅飛特别強調這是一起已經偵結的案件,并不會給對方增添很多麻煩。

     可丁震卻反而皺起了眉頭,他停下吃飯的動作,沉吟着問道:"十八年前的……是不是那起劫持人質的案子?" "你知道那起案子?"羅飛有些意外,同時也有些興奮:如果丁震了解此案細節,那即使找不到丁科,或許也能完成此行的目的呢。

     "那是一起不圓滿的案件。

    "丁震輕輕地"嘿"了一聲,不知道在笑什麼。

     "不圓滿?什麼意思?"羅飛雖然不太明白對方的話意,但他對這樣的交談内容已經越來越感興趣了。

     "我父親是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

    他當了二十年警察,經手的案件保持着百分之白的破案率。

    可是唯有這一起案件,對他來說是不圓滿的。

    "丁震嘴角的笑意更甚,看起來他對自己的父親竟有些嘲諷的意味。

     羅飛顧不得去分析這對父子間的複雜感情,他緊抓着追問案件的事情:"那你知道那起案子的具體細節嗎?" 丁震搖搖頭:"不知道——我對他的案子從來不感興趣。

    "說完之後,他又埋頭大吃了幾口快餐。

     羅飛失望卻又不甘心:"那你為什麼說案子是'不圓滿'的?" 丁震把嘴裡的食物咽進肚子,然後怡然自得地反問羅飛:"如果案子很圓滿,你們為什麼還要來問案子的事情?" 羅飛被問得一愣,随即露出無奈的苦笑。

    難道就是這個原因?邏輯倒是正确的,可惜對自己來說毫無價值。

     丁震卻又看着羅飛笑了笑:"不過你們警方的反應也太慢了。

    我可在十八年前的時候就知道這個案子有問題了。

    " 那他還是知道一些事情?羅飛沒有繼續追問,隻是用目光表達自己的困惑——對方顯然在故意兜圈子,自己如果還跟着他的話轉悠未免有些太傻。

     丁震很清楚羅飛想要什麼,所以他再次強調說:"我并不知道案件的細節——我知道這案子有問題,是因為我父親因此放棄了他的刑警生涯。

    " "你父親是因為這起案件辭職的?"這樣的消息讓羅飛非常驚訝,一旁的慕劍雲也頗為動容:如果此事屬實,那一三零案件就真有些深不可測的感覺了。

     丁震冷笑着反問:"那你們以為是因為什麼?" "官方的說法是:身體方面的原因,積勞成疾。

    "羅飛以"官方的說法"這幾個字起頭,顯然是對這種說法的可信度已大大起疑了。

     "身體的原因能讓他放棄刑警生涯?"丁震緩緩地搖着頭,"你們太不了解我的父親了。

    他是一個為了破案什麼都可以不顧的人。

    身體的原因能讓他停下?嘿嘿,除非他真的累死在案發現場。

    " 羅飛轉頭和慕劍雲對視了一眼。

    倆人的神态都傾向與認同丁震的說法。

    對于他們來說,丁科隻是個存在與傳說中的人物,他們對其了解的确不多。

    不過有一點是可以設想的:如果丁科不是一個嗜案如命的工作狂,他又怎麼可能創下破案率百分之百的警界神話?這樣一個人,僅僅因為身體的原因就從颠峰狀态突然隐退,這的确不合情理。

     "沒有其他原因能讓他放棄破案的。

    "卻聽丁震又繼續說道,"他不想再當警察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遇到了無法解決的案子,而他性格是不能接受失敗的結果的。

    所以他隻好找借口離開刑警隊,這樣才能保全他二十年積累下來的顯赫名聲。

    " 說完這番話,丁震又開始自顧自地大吃起面前的快餐。

    他的神态就像老師在給學生上課,隻顧說自己的,根本沒有興趣等待别人的質疑和反駁。

     可羅飛卻又不得不提出自己的質疑:"據我所知,一三零案件在細節上雖然有一些模糊,但大情況還是清楚的。

    犯罪嫌疑人身縛炸藥劫持人質,最終被警方當場擊斃。

    這些都不存在疑問。

    這樣的案件會出現什麼問題,以至于你父親都無法解決?況且你父親離開刑警隊的時候,這起案子已經審結歸檔了啊。

    " 丁震一口食物噎在嘴裡:"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羅飛搖搖頭。

    一旁的慕劍雲則瞪着丁震,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你有什麼話直說行不行,别繞來繞去的。

    " 已經領教過慕劍雲的銳利語鋒,丁震不願再和她言辭沖突。

    于是他快速把那口食物咽進肚子裡,解釋道:"我以為你們既然來問那起案子,應該對相關情況都有所了解才對——那案子看似了結了,但實際上還留了個尾巴。

    大概兩個月之後,那個被劫持的受害者又來報案,說他遭到了案犯同夥的劫持和勒索。

    " "案犯同夥?"羅飛愈發的詫異,"那是什麼人?" "誰知道?"丁震搖着頭,然後話鋒一轉,"如果知道的話,我父親就不會辭職了。

    " 羅飛讀出了對方的潛台詞:"你的意思是:後來的案子一直沒破?你父親就是因此辭職的?" 丁震點點頭:"我父親是個追求完美的人,不能容忍失敗的結局。

    所以他甯可用辭職來逃避。

    嘿,不管他對外說出什麼冠冕的理由,都瞞不過我。

    我是他的兒子,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他邊說邊吃,面前的快餐已經隻剩一小半了。

     "那案子有這麼麻煩?"羅飛有點不太理解的樣子。

    按理說,劫持、勒索這樣的案子是很容易偵破的,因為案犯和被害人之間往往會有密切的接觸過程。

    号稱警界神話的丁科怎麼會被這種案子難倒? 丁震看出羅飛的困惑,他聳了聳肩膀說:"案子的具體情況我不知道——我也從來不關心這些。

    但是那一陣我父親整天都是苦着臉地對着卷宗發愁,在我印象中,以前可從來沒有類似的情況。

    " 羅飛的眉頭越鎖越緊。

    他沒想到一三零案件的背後還隐藏着更加複雜的情況。

    當年文紅兵已在現場被袁志邦擊斃,那麼後來出現的這個同案又是什麼人呢?而這家夥又是用怎樣的犯罪手法,居然能将丁科逼得退出了警界? 一個個的疑團接連蹦了出來,将原本就迷霧缭繞的一三零案件包裹得愈發嚴實。

     "好了,我們的交談就到此結束吧。

    "丁震此刻突然說道。

     羅飛的思路被打斷了,他擡頭愕然地看着對方:"什麼?" "我們的交談該結束了。

    "丁震重複了一遍,"——因為我的午休時間已經結束,我要開始工作了。

    " 羅飛注意到對方面前的快餐隻剩下一個空盒,難道他口中的"午休時間"就是和"午飯時間"完全劃等号的嗎? 丁震則用實際行動做着解答,他那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吩咐外屋的秘書:"小吳,進來把飯盒收一下,順便把山東那個制藥廠廢水排放的資料帶過來。

    " "丁教授。

    "羅飛連忙提醒他說,"你還沒告訴我們該怎麼去找你的父親。

    " 這才是他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交談怎能就這樣匆匆結束? 丁震卻給出令人失望的回答:"他已經消失了十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 "難道沒有任何聯系方式嗎?"羅飛不甘心地追問着——在這樣一個信息無比發達的現代社會,這實在有些有悖常理。

     丁震"嗤"了一聲,語氣有些不耐煩了:"他就是要把自己藏起來,怎麼會留下聯系方式?" "那他為什麼要把自己藏起來?"羅飛不依不饒。

     丁震冷淡地回答說:"我想我已經回答過類似的問題了。

    " "什麼?&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