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umenides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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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排列着。

     因為都是些陳舊的檔案,平時很少有人來光顧浏覽,所以大部分資料都排列得整整齊齊,檔案袋的邊縫上積着一層灰塵,但尚不足以蓋住邊縫上标記的檔案摘要。

     Eumenides從中取走了十三份檔案,哪一份才是他真正的目标所在? 羅飛的目光在這些資料間來回掃動搜索着,他一一找到了那十三份檔案原來的位置,然後他拿出一支水筆,在這些空位周圍的檔案袋邊縫上畫出一個碗口大的圓圈。

     “好了,去把燈關掉吧。

    ”十三個圓圈全都畫完之後,羅飛吩咐在一旁等待的曾日華。

     曾日華雖然不明所以,但他還是老老實實地照做了。

    檔案廳裡頓時變成了黑暗一片。

     片刻後,黑暗中閃出了一絲微光,那微光來自于羅飛手中的一個熒光燈。

    這也是刑偵人員常常會使用到的設備之一,多與指紋粉配合檢測犯罪嫌疑人留下的指紋。

     可羅飛已經知道Eumenides是不可能留下指紋的,他現在拿出這個熒光燈,想要做什麼呢? 羅飛用熒光燈照向剛才畫出的那些圓圈。

    他照得非常仔細,一個圓圈一個圓圈地看過去,有時還歪過腦袋變換着觀察的角度。

    很顯然,他是在尋找什麼。

     曾日華也湊了過去,可他實在是看不出什麼端倪。

    熒光映着羅飛的面龐,他的神情嚴肅,在黑暗中愈發現出凝重的氣氛來。

     良久之後,羅飛才将那十三個圓圈全部看完。

    他這才輕輕地籲了口氣,臉上露出大功告成的釋然表情。

     曾日華懸着的心也落了下來,他期待地問道:“羅隊,有譜了麼?” “來,你看這裡。

    ”羅飛用熒光燈照向檔案櫃左下角的一個圓圈,同時讓開角度,招呼曾日華過來觀看。

     曾日華半蹲着身子,順着熒光照射的方向看過去。

    圓圈内現出不同狀态的反光,顯示出灰塵在檔案袋邊縫上不同程度的堆積。

     “你看這裡。

    ”羅飛在一旁指出重點所在,“這裡好幾本檔案袋邊縫上的灰塵脫落了,這是手指新近翻動的痕迹。

    可以想象當時的狀态嗎?他一本一本的翻過去,查看邊縫上的摘要,最後他終于找到了目标,将其中的一本檔案抽取出去。

    ” “嗯。

    ”曾日華點點頭,從那些痕迹很容易想象出Eumenides的動作。

    事實上,這也是大多數人在一堆書函中尋找目标都會做出的常用動作。

    ” “好了,我們再看其他的這些圓圈。

    ”羅飛把熒光燈挪向了别的關鍵處,“你看,空位附近檔案袋邊縫上的灰塵很完整。

    這說明什麼?他在這些地方拿檔案的時候根本沒有尋找,他隻是非常随意地抽取着,動作快速而匆忙,因為他并沒有太大的把握在檔案館裡長時間的停留。

    ” “是的!”曾日華完全明白了羅飛的意思,忍不住要擊節叫好,“所以這些用來幹擾視線的幌子,左下角那本檔案才是Eumenides唯一的目标。

    ” “看看那是什麼。

    ” 曾日華迅速打開了電燈,那十三份檔案他都帶了過來,按日期很容易便找到了從坐下角空位上取出的那一本。

     那是一九八四年的檔案,這個敏感的年份立刻讓羅飛的眉頭跳動了起來。

    而在檔案袋的封面上則寫着一行标題:“一三零惡性劫持人質案”。

     這是什麼案子?羅飛皺眉努力回憶着,卻已搜索不出太多的印象。

    從标題看,此案發生在一九八四年的一月三十号,正是四一八大案發生的兩個多月前。

     它與四一八大案回有什麼關聯嗎?Eumenides為什麼又會對這份檔案情有獨鐘?這些疑問顯然要等仔細研究過檔案内容之後才有可能解答了。

     晚二十一點二十四分。

     正是都市夜生活剛剛進入高xdx潮的時候,芭拉拉酒吧内人頭攢動。

     衣着火辣的女歌手在吧台中央瘋狂扭動着妖娆的身姿,極具節奏感的音樂,嘶啞放浪的歌聲将媚惑的氣息撒播到了酒吧内的每個角落。

     有人在劃拳喝酒,有人在搖擺狂舞,燈光忽明忽暗,照着這些男男女女的面龐如同鬼魅一般,虛幻難辨。

     如果想找到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裡顯然是非常困難的。

     所以韓灏選擇在這裡休養生息。

     雖然已成功脫獄,可在他面前的道路卻仍然無比兇險。

     他熟知警方的搜查手段,他不能去賓館,也不能去投靠親戚朋友,他甚至都不能打車。

    在這個城市裡,他幾乎已到了寸步難行的窘迫境地! 中午他迫不得已搶劫了一對情侶。

    他忘不了那兩個年輕人當時看着自己的眼神——驚訝、恐懼、厭惡。

    那種眼神使他感受到一種深深的沉淪,一種痛入心脾的感覺! 他已經徹底成了一個罪犯,一個自己曾經深惡痛絕,恨不能清剿而後快的卑劣的角色。

     剛到酒吧的時候,他點了一瓶冰啤酒,一口氣便喝了個幹淨。

    那冰涼的感覺漫遍全身之後,他才稍稍的冷靜下來。

     他必須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這樣才有可能在絕境中覓得一絲生機。

     中午搶劫的時候他順便帶走了那個小夥子的外套,這是一個障眼法,那件外套很快便被他丢在了路邊的垃圾箱中。

    不過他知道這個障眼法使不了多久,尤其是在那個羅飛面前。

     他必須盡快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這個地方必須是他以前很少去可現在又絕對安全的。

     到哪裡去找這樣一個地方呢? 在狂燥的音樂聲中,韓灏已想得有些頭痛。

     那瓶酒已經喝完,他并不想再點,因為他必須保持頭腦的清醒。

     然而有人卻偏偏要和他作對似的,将一打新開的啤酒擺在了他的面前。

     韓灏警覺地擡起頭,隻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坐在了自己的對面。

     “大哥,喝酒吧!”女子扯着嗓門喊道,在酒吧嘈雜的環境中,這是一種說話的常态。

     “走開,我不需要。

    ”韓灏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隻想一個人呆着。

    ” 可那女子不但不離去,反而向着韓灏身邊湊過來。

    這次她把嘴唇貼在韓灏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免單的,韓大哥。

    ” 這聲“韓大哥”像利刃般刺中了韓灏的心窩,他駭然瞪大了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擺出一副蓄勢待發要拼命的姿勢。

     那女子“咯咯咯”地大笑起來,花枝亂顫:“真有趣,那人說得不錯,果然能把你吓夠戗。

    我說你怎麼回事啊,這輩子沒喝過免費的啤酒?” 韓灏從女子的話中品出了些味道,他眼中的駭然變成了警覺,目光四下掃動着。

     “行了,别找了。

    ”女子伸出纖纖玉手,挑逗似地從韓灏眼前掠了過去,“是那邊的大哥請客,我隻是帶個話而已。

    ” 韓灏順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酒吧的角落,一個男子悠然獨坐着,身形籠罩在黑暗中。

    他看到了韓灏的目光,便把香煙送到口中猛吸了一下,暗紅色的煙火閃過,映出了他那雙亮閃閃的眼睛。

     “是他?”韓灏心中一動。

    猶豫了片刻之後,他提起那打啤酒,大步向着男子所在的角落走去。

     晚二十一時三十分。

     綠陽春餐廳。

     他又來到了這裡,仍然坐在那個可以通覽全局的角落。

     短時間内多次出現在相同的場合對他來說本是件非常忌諱的事情,可他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他必須找個方法讓自己紛雜的心平靜下來。

     短短兩天的時間,他經曆了太多的事情。

     首先是那個人的離去,那個給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十多年來,他早已适應了在那個男人的指導和訓誡下生活。

    可當那個人離開的時候,他卻連對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老師”,這就是他一直以來對那個人的稱呼。

     他感到茫然而無奈。

    在他的人生中,這已經是第三次失去可以依賴的男人,而每一次都是如此的突然。

     第一次是他的父親。

     父親的具體形象在他的腦海中已有些模糊,因為他能見到父親的時候年齡還很小。

    但在他心底,卻藏着無法磨滅的對父親的眷念感覺。

    那種感覺總是帶着明顯的憂傷。

     和父親相處的時光并不快樂,因為父親身上似乎承載着太多的煩惱和痛苦。

    時至今日,他仍能感受到當年父親對自己的疼愛,但那種疼愛卻更多的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中。

    也許父親并不願意在孩子面前展現出那些悲傷,但父子間的血脈是相融相通的,父親一絲一毫的情緒都能夠沁入到兒子的心中。

     那時的他雖然年幼,當一種想要幫助父親的欲望卻已經開始萌生。

    這種欲望随着他年齡的增長變得越來越強烈,然而他卻從未有過了卻欲望的機會。

     因為父親忽然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消失得如此突然,沒有分别的過程,甚至沒有任何的預兆。

     十多年來他都不知道父親去了哪裡,他隻知道從某一天開始,父親就再也沒有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現過。

     父親消失的那一天,恰巧也是第二個男人進入他生命的那一天。

     他清晰地記得那個日期,因為那天正是他的生日。

     他管第二個男人叫做“叔叔”。

     他對這個叔叔印象深刻,因為後者曾給自己帶來過無盡的快樂。

     從一個孩子的角度來說,叔叔是個非常“好看”的男人,年輕、帥氣、陽光,臉上總是笑嘻嘻的,即使是第一次見面,也會讓人感到由衷的親切。

     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候,他喜歡紮在對方的懷裡;和叔叔在一起的時候,他卻喜歡看着對方的臉,這使得他在十多年後仍能清晰地回憶起後者的笑貌音容。

     叔叔有很多方法能哄他開心:一點小零食、一句笑話甚至是一個鬼臉。

    叔叔對媽媽也很照顧,那時候媽媽病重在床,她經常囑咐自己要聽叔叔的話。

     叔叔的存在使他甚至忘記了父親離去的憂傷。

    那是他一生中最開心的一段時光。

     可是這種快樂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因為叔叔很快也消失了。

     同樣是毫無預兆地,突然地消失,随之離去的還有那些曾經擁有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