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炮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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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有星光的夜晚,梁山分隊奉命出擊了。

    出擊地點選在角嶼島上,這小島在大金門島的東北方向,和金門直線距離隻有兩千多米,這是由我方控制的距大金門最近的一個島嶼。

     李雲龍帶着一些作戰、情報、偵察部門的軍官特地乘船趕到角嶼,他要和自己心愛的特種分隊告别。

    他心裡明白,這些勇敢無畏的戰士此去九死一生。

    送行的軍官們和突擊隊員們都神色肅穆,頗有易水悲歌的氣氛。

    梁山分隊裝備了幾艘安裝了消音裝置的快艇。

    突擊隊員們都裝備了潛水裝具和小型無線電對講機,武器是新出廠的56-2型沖鋒槍,這是蘇制AK-47型自動步槍的仿制品,又比一般制式56式沖鋒槍要短小體輕,是軍工部門專為特種部隊研制的,連軍區司令部來的見識多廣的參謀軍官們對這種槍都感到陌生。

    李雲龍發現這些規格統一的、嶄新的槍支到了突擊隊員的手裡就變得奇形怪狀了,有的隊員居然把本來已很短小的槍連槍托鋸掉,隻剩下手柄和扳機。

    若在一般部隊,這種破壞武器的行為是要上軍事法庭的,而在梁山分隊卻被視為正常。

    段鵬認為,自己的武器,怎麼順手怎麼改,他還打了個粗俗的比喻,這好比自己的老婆,想怎麼睡就怎麼睡。

    别人管不着。

     隊員們的沖鋒槍和手槍上都安裝了消聲器,手槍和匕首的佩帶方式也很雜亂,有的挂在腋下,有的綁在小腿肚上,有的挂在腰上,有的幹脆把皮槍套吊在脖子上。

    這支小部隊的訓練方式是很注重各人個性的。

     分隊長段鵬穿着一身黑色的緊身潛水服,頭上戴着水鏡,兩隻腳蹬一前一後搭在肩膀上,他神态松弛地叼着香煙,仿佛不是去執行危險任務,而是休假時到海裡去撈珍珠貝一樣。

    他對李雲龍說:“軍長,我們要出發了,您還有話要說嗎?”李雲龍覺得嗓子發堵,他似乎有很多話要和他的戰士們講,但一時卻不知說什麼好,他隻是一招手說了句:“拿酒來。

    ”參謀們連忙把茅台酒倒進一排排的大碗裡。

    李雲龍雙手端碗說:“今天我給大家送行了,我隻想說,咱們梁山分隊沒有一個孬種,全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我相信你們會忠于職守,盡職盡責的。

    九年前,咱們有八千多弟兄登上了那個島,他們幾經惡戰,殲敵上萬,最後血灑疆場,無愧于軍人的稱号。

    這些年來,我多少次夢見自己率部隊登上那個島,可我沒有機會啊,我老喽,以後大概也沒這機會了,現在,你們的機會來了,老實講,我羨慕你們的運氣,恨不得用軍長的位子和你們換一換。

    可身為軍人,就要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們的身上都承擔着不同的責任,隻能各司其職了。

    今天,我用酒給你們送行,對你們隻有一個要求,就是要你們一個不少,都要給我平安回來,我在司令部給你們擺酒慶功。

    ”李雲龍把酒一飲而盡,猛地把碗砸碎在礁石上。

    突擊隊員幹了酒,紛紛砸碎酒碗。

     段鵬立正敬禮:“軍長,梁山分隊全體隊員向您告别了。

    ”李雲龍盡量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說:“你們的家裡還有什麼事要辦?盡管說。

    ”這是敢死隊赴死之前,上級必問的一句話,似乎已成定規。

    段鵬笑了:“沒事,真要有事,等我們回來自己辦。

    ”他最後一次立正敬禮,然後登上快艇。

    幾艘消音快艇發出輕微的引聲,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李雲龍站在岸邊的礁石上,凝視着隊員們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肯離去,似乎和礁石溶為一體。

    1958年8月23日17點30分,解放軍福建前線指揮部發出了炮擊的命令,随着一串串紅色信号彈的升空,炮聲妻時撕裂了甯靜的空氣,第一輪出膛的數百發炮彈從不同方向落在金門島上北太武山的國民黨軍陣地上,帶着死亡氣息的金屬彈丸劃破空氣發出駭人的嘶哮聲,在海峽上空形成密如蛛網的橘紅色彈道,金門島立刻陷入煙霧和火海中。

    為了達到射擊的突然性,各炮群一律沒有進行預先試射,而是以精密法确定射擊諸元,力求使設在廈門、蓮河的陸軍炮群和設在圍頭的海軍岸炮群的首批炮彈同時落達各自目标。

     8月23日正是星期六,下午17點,國民黨軍金門防衛司令部召集官兵,一面聚餐,一面聽國防部長俞大維将軍的訓話。

    俞将軍的話不多,不過是申明此次赴金門是奉了蔣總統之命,向守衛在大小金門、馬祖、大二擔諸島嶼上的國民黨軍将士表示慰問。

    幾年來,台灣各界的慰問團走馬燈似的來金門進行慰問,官兵們早已習以為常了,他們都是現實主義者,關心的不是空洞的語言,而是慰問團帶來的各種慰問品和為歡迎慰問團而設的聚餐。

    盡管九年來金門與大陸之間常有炮戰,但以往來自大陸方向的炮火并不猛烈,而且事先也多有察覺,部隊早早便進入了坑道,但這次突如其來的炮擊,國民黨軍事先沒有嗅到一點兒風聲。

    17點30分,設在金門北太武山下翠谷湖心亭中的宴會已散。

    金門防衛司令部司令官胡琏将軍和新調來的副司令官楚雲飛中将陪同國防部長俞大維沿着張湖公路散步回司令部。

    而酒足飯飽的副司令趙家驟将軍、章傑将軍和澎湖防衛部副司令官吉星文将軍三人正用牙簽剔着牙站在翠谷湖與湖岸相連的石橋上聊天。

    此時站在石橋上的三個将軍都不是等閑之輩。

     趙家骧當年在東北戰場上長期擔任國民黨軍東北剿總的參謀長。

    東北野戰軍司令員林彪和參謀長劉亞樓以及他們摩下的各縱隊司令員如丁偉、孔捷諸将領,都太熟悉這位剿總參謀長了。

    他們從1945年率部出關起,就和這位趙家骧成了死對頭,雙方在白山黑水之間頹殺了近三年,遼沈戰役結束前,趙家驟從沈陽乘飛機逃走,據說東野參謀長劉亞樓一直耿耿于懷,他很希望能抓住這位老同行、老對手。

    章傑将軍是國民黨軍空軍中成名人物,他畢業于中央軍校和中央航校,空軍元老,曾任國民黨軍空軍副參謀長,此時任金門對空聯絡的副司令。

    這三人中屬吉星文将軍最為大名鼎鼎,他出身西北軍,七七事變時,盧溝橋和宛平城正是吉星文團的防區,當日軍借尋找失蹤士兵為借口企圖進入宛平城搜查時,被吉星文嚴辭拒絕後,蓄謀已久的日軍突擊隊開始攀登城牆準備偷襲中國守軍,吉星文果斷下令開火,連他自己也沒想到,在他扣動扳機的一刹那,他已經作為名人載入史冊了,他一時名噪全國,成為抗日英雄。

    但他的輝煌卻很短暫,在八年抗戰中都默默無聞,原因是他非蔣嫡系,直到國民黨軍1949年撤離大陸時,吉星文不過是個殘破的雜牌部隊第37師的師長,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