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飄絮(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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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沒意思,還不如蹲在屋子裡睡大覺呢!” 衆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卻誰也不肯出頭。

    大夥剛才見識過羅成的武藝,單打獨鬥,在場衆人肯定無人是他的對手。

    可不滿足他的要求,這個小武癡肯定要繼續糾纏。

    想了想,伍天錫笑着建議道,“要是比試,也可以。

    但不能這樣比。

    咱們幾個都是領過兵的人,知道個人勇武其實在戰場上的作用非常有限。

    不如再找些人來,到校場上列陣演練。

    各守一片地盤,誰先丢了将旗誰算輸。

    ” “好啊,正要見識一下伍将軍的陌刀陣!”羅成眼神一亮,欣然應允。

     看到羅成興趣這樣濃,程名振也覺得有些心癢。

    笑着點點頭,大聲道:“那就各帶一百人,我跟天錫、闊海算一波。

    羅兄弟身手好,跟王飛兩個算一波。

    大夥點到為止,勝者不準傷人,力有不及者痛快認輸!” “行!”衆人轟然答應,然後各自找了兵器,到校場上實戰演練。

     “嗚嗚嗚——”旗牌官吹響号角,宣布第一輪演練開始,羅成有心試試洺州衆的斤兩,因此讓王飛押後瞭陣,自己先帶隊撲向程名振的中軍。

    剛剛沖到一半,左側的部衆已經被雄闊海帶着樸刀手大盾硬擠掉了一截。

    他不顧陣型散亂,繼續揮師猛攻,伍天錫又從右側斜切過來,用綁了葛布的木棒當做陌刀,乒乒乓乓地将右翼的士卒掃翻了一半。

    剩下十名兵卒跟着羅成努力向前,程名振退後數步,用三人纏住一人,将所有“敵軍”擋在了圈子外,獨獨放了羅成一個靠近,卻帶着十幾名弟兄車輪而戰。

    幾招之後,羅成便自知不敵,抽身跳出圈子外,大聲喊道:“這局算我輸了,咱們再來一場!” “這次你來守,我來攻!”程名振一時興起,也大聲喊道。

    把伍天錫、雄闊海招到身邊,待羅成在遠處站穩腳跟,立刻分做左、中、右三路撲了上去。

     “你帶三十人,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要頂住雄闊海一刻鐘!”羅成看都沒看王飛一眼,大聲命令。

    随即點出同樣三十名士卒,直撲程名振。

    這回,程名振擋不住他,被逼得連連後撤。

    伍天錫見勢頭不妙,趕緊調轉方向,抄殺羅成的後路。

    被羅成迅速一個回馬*,非但便宜沒撈到,連陌刀陣也被沖亂了。

     沒等王飛跟雄闊海糾纏夠一刻鐘,羅成已經趕走伍天錫,轉身來援。

    二人合兵一處,将雄闊海所部盡數“殲滅”。

    不待程名振再度回撲,羅成将剩下的四十名生力軍全交給王飛,讓他從側翼包抄過去,盡管奪程名振的将旗。

    自己卻帶了剩下的殘兵,盯住程名振和伍天錫兩個死死糾纏。

     一番“激戰”下來,羅成身邊的士卒損失殆盡,程名振的将旗卻被王飛給拔了,隻好棄械認輸。

    很久沒如此激烈運動過,雙方都開始喘上了粗氣,卻都覺得沒盡興,笑着互相挑釁。

     “再來一局定勝負,如何?”羅成不找别人,單單撩撥伍天錫。

     “來就來,絕不會被你騙第二次!”伍天錫對戰場的癡迷程度不亞于羅成,吐着熱氣答應。

     雙方再度拉開陣勢,徐徐逼近。

    這回,誰都知道對方不好惹了,因此都分為加着小心。

    不求有功,先求無過。

    隊伍你來我往“厮殺”了小半個時辰,羅成這邊沒有陌刀隊,“損失”大半,無法再發動有效進攻。

    程名振麾下還剩了十多名“疲兵”,但伍天錫和雄闊海二人都被負責裁斷的旗牌官判了“傷重”,直接趕到了場外。

    羅成一個持了木杆,圍着自家将旗死守,程名振派弟兄沖過去徒增損失,想調虎離山虎卻不上當,隻好硬着頭皮自己帶隊沖上去,跟羅成纏鬥。

     光憑着有數的幾個弟兄支持,他果然不是羅成的對手,沒幾招下來,已經腳步散亂,失了章法。

    羅成見狀,急刺兩*,然後轉身拔出自家的将旗,扛着跳出圈外,大聲喊道:“平手,這次就算平手,如何?” “是羅兄弟赢了!”程名振放下兵器,一邊擦汗,一邊說道。

     “如果是兩軍陣前,我已經輸得沒法再輸了!哪有把弟兄都丢光了,自己還能獨自活着沖殺的武将!”對着程名振這些人,羅成也高傲不起來。

    抹了把臉上的汗,笑着反駁。

     “如果你麾下換成了幽州虎贲,我早就連屍骨都沒地方找了!”程名振搖了搖頭,點明比試的不公道之處。

    洺州軍最強三将迎戰羅成和王飛兩人,對方手下的兵卒還是其不熟悉的,這樣的情況下依舊不能取勝,雙方領軍者的強弱早已分明。

     “幽州虎贲又不是我練出來的!”羅成不肯接受這樣的勝利,笑着擺手。

    “今天還是算作平手的好。

    将來若是在戰場上遇到程兄,小弟我一定加倍提防!” “鬼才想再遇到你!”程名振笑着搖頭。

     賓主相視而笑,心裡都湧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接下來數日,羅成便在平恩縣衙内按照孫駝子給開的方子吃藥調養。

    他不願意白白受人恩惠,一有時機便拉着程名振、伍天錫等人比試武藝。

    借口互相切磋,将自己多年所學傾囊相授。

     通過幾日近距離觀察,程名振也知道羅成其實并不像他表面上顯現出來的那樣盛氣淩人。

    先前之所以總給人高高在上的印象,是因為他自幼便被周圍的家丁、将領們捧習慣了,根本沒機會跟同齡人平輩論交,所以也很少設身處地的替對方着想而已。

    因此對羅成的好意也不謝絕,隻要能抽出功夫,便帶着伍天錫等人虛心求教。

     說來也巧,像羅成這般一個心氣高傲的公子哥,跟程名振兩個倒能合得來。

    前者是口無遮攔,行無顧忌,快人快語。

    後者是典型的外柔内剛,隻要不碰觸心中的底線,對表面上的冒犯從不在意。

    這一銳碰上一韌,恰恰相得益彰。

     處得熟了,羅成也知道程名振的武藝着實不怎麼樣。

    單單論膂力和基本功,他還算的上一個将才。

    論起招數和悟性,他卻照着伍天錫、雄闊海兩個差了都不止一個檔次。

    好在是為人足夠機靈,所以在過去的戰鬥中還能勉強自保。

    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恐怕十招不到就得被人擊落于馬下了。

     因此,在指點伍天錫等人同時,羅成對程名振的關注就格外多一些。

    總想着讓對方能持槊沖陣,配得上外人對他“文武雙全”的評價。

    程名振卻不願意多學,委婉地謝道:“所謂‘年刀、月棍、一輩子的槊!’,我現在開始學起,到了兩軍陣前,可不正應了那句‘插标賣首’的話麼?不如學點兒簡單的,不求傷人,隻要能自保就足夠了!““也是,有伍、雄兩位哥哥在,也用不到你親自上前沖殺!”羅成點點頭,低聲回應。

    經過程名振的提醒,他知道自己肯定在此地不能留得太久,根本沒時間将對方培養成才。

    猶豫片刻,忽然下定決心,大聲建議,“那你幹脆一心學刀好了。

    家父當年也是用刀的,還不是照樣追着人的馬屁股砍。

    我最近看了一路刀法,正适合你這樣的精細人。

    隻要對方摸不清你的底細,初次交手,肯定會被殺得手忙腳亂!” 說着話,他便丢下長槊,在兵器架子上撿了根硬矛,劈手折去四分之三,隻留下五尺長左右的一段,比劃着講解,“馬上兵器不能太短,太短則易被人所趁。

    但單手用,太長又失了靈活。

    因此刀得根據你的身量重新打過,無論輕重,用着順手最好。

    ” 伍天錫等人在旁邊聽着有趣,都放下手中兵器,湊了過來。

    羅成深吸看一口氣,半蹲着馬步,權做乘在坐騎上,然後身子猛然一扭,持刀的手臂由前方轉向側面,然後又向下一壓,一撈,再是一掃,口中大喝了一聲,人如虎躍般向前撲去。

     “不是馬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