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飄絮(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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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天王,弟兄們傷亡很小,戰死了二十四個,受傷的大概七十多,兩項加在一起未滿百!”曹旦的親兵隊正廖參想了想,大聲彙報。

     “百姓們呢?有人禍害百姓沒?”窦建德點點頭,繼續追問。

    “我記得臨出發前,我囑咐過振遠。

    他沒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吧?” “沒,沒有!”廖參趕緊補充。

    “沒等城破,程将軍就已經追上來了。

    曹将軍按照他的提議當衆向城内發誓,保證不殺、不搶、不掠,守軍登時就散了。

    然後大夥進城,按打清河時的舊例封了府庫和市署衙門。

    在城中心附近的街道上派了幾隊人同時巡邏……” “不錯,他們兩個處理得不錯。

    元寶藏呢,他死了還是逃了!”窦建德笑着打斷,因為妹妹出走帶來的郁悶一掃而空。

     “逃了!城沒破,他就跟魏征等人從南門逃了。

    曹将軍親自帶着人去追,但屬下出發時,還沒聽到什麼結果!”廖參低下頭,很不好意思地回應。

     “逃就逃吧?兩個廢物而已,追回來反而得看在瓦崗軍的面子上供着他們!”窦建德大度地揮揮手,笑着表态。

     在羽翼未豐滿之前,他并不想跟瓦崗軍把關系弄得太僵。

    對方的實力是他的數倍,沒必要為了兩個無關大局的人引發戰火。

     廖參不明白窦建德真實想法,見上司如此地大度,愈發感到慚愧,垂着頭報告道:“天王盡管放心,姓元的跑不遠。

    南邊的路已經被王将軍和楊寨主堵住了,程将軍正帶人去封鎖通往西邊的大小渡口。

    除非姓元的會飛,否則他早晚得被弟兄們抓回來獻給您!” “我要他幹什麼用!”窦建德苦笑着回應。

    “告訴程将軍,放他們走算了,得饒人處且饒人!” 廖參聽得一愣,無法理解窦建德為什麼要下這樣的命令。

    窦建德看了他一眼,笑着改口:“不用了。

    你已經來回跑了一宿了,白天再跑一趟的話,肯定得累出病來。

    我另外派人去給程将軍傳令。

    你下去休息吧,跟辎重營要一壇子酒,就說我答應賞你的!” “謝天王!”信使躬身緻謝,然後準備告退。

    窦建德卻又突然把他叫住,“等等,你從南邊來,聽說伏寶到什麼位置了麼?瓦崗軍王德仁部到了什麼位置?跟伏寶打沒打起來?” “禀天王,屬下知道王将軍的位置,但沒有瓦崗軍王德仁部的消息!”廖身趕緊回頭,非常認真地回應。

     “他沒趕到武陽?不應該啊?按路程,他跟你們也就是前後腳的事情!”窦建德皺緊眉頭,滿臉狐疑。

     “好像沒有。

    王将軍、楊将軍跟我家曹将軍之間有快馬聯絡,到屬下離開之前為止,王、楊兩位将軍好像都沒跟瓦崗軍起沖突!”廖身是個難得的精細人,将窦建德需要的消息一一告知。

     “***,王德仁居然把元寶藏給涮了!”窦建德一拍大腿,高興地得出結論。

    “我就說麼?跟替李密守武陽,對王德仁能有什麼好處。

    他到底還沒傻透,知道若想繼續在河北混,就不能把道上的老弟兄全給得罪光了!” 廖參不敢接茬,臉上的笑容卻非常明顯。

    吓得王德仁做了縮頭烏龜,這份榮耀不光屬于窦建德一個。

    所有窦家軍弟兄都會為此感到驕傲。

     “你下去休息吧!”窦建德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内,擺擺手命令。

    半個河北從今天起徹底屬于他了,而在半年之前,他還是龜縮在豆子崗内,被官軍逼得惶惶不可的喪家之犬。

    這天翻地覆般的變化,讓人如何能不興奮? 取河内而定天下。

    昔日漢光武走的就是這樣一條道路。

    恍惚中,窦建德仿佛感覺到一條金光大道在眼前浮現。

    那是宋正本為他規劃,王伏寶、曹旦等人為其開辟,程名振、石瓒、楊公卿等人為他鋪平的一條大道,從低向高,平步青雲。

     “辎重營、傷号營拖後慢行。

    其他各部兵馬早飯後立刻拔營,進駐武陽郡城!”帶着幾分興奮的味道,窦建德迅速做出部署。

    “讓程将軍把洺州營撤回來,到館陶縣拱衛。

    讓王将軍結束對瓦崗軍的監視後,将隊伍帶到繁水駐紮。

    讓楊将軍及所部兵馬回撤到魏縣。

    讓孔先生、淩先生把清河郡的雜事先緩一緩,一塊兒趕到武陽來。

    兩日後,窦某要在武陽郡城貴鄉縣内,與大夥共同商議今後的大事……” 左右親衛依次上前接過令箭,然後小跑着出帳,取了戰馬去傳遞軍令。

    窦建德一口氣把大半匣子令箭都發了出去,才停了停,坐在帥案後調整呼吸。

     冷靜,冷靜,别讓宋先生見到我現在的模樣,笑我得意忘形!他拼命克制,在内心深處不斷地暗示自己。

    卻越是克制,越欲找人跟自己分享眼前的喜悅。

    宋正本很快就趕了過來,卻沒有譏諷窦建德,反而臉上帶着同樣的興奮。

    他躬了躬身子,然後将一份密報從衣袖裡掏出來,用力按在窦建德眼前。

    “主公,我的老友派人送過來最新消息,羅藝……” “羅藝把博陵給打下來了?”聽宋正本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兒,窦建德趕緊将密報展開。

    “啊……”他隻掃了一眼,就立刻跳了起來。

    “啊!怎麼會這樣?羅藝兵敗,這怎麼可能!” “他趁人家丈夫過世的時候找上門欺負孤兒寡婦,卻沒想到本該死的人偏偏又活着回來了,當然難免做賊心虛!”跟大夥混得久了,向來古闆的宋正本也學會了幾分幽默,撇着嘴嘲諷。

     對于羅藝,窦家軍上下都沒什麼好印象。

    這并非因為羅藝“伐喪”之舉到底有道還是無道,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道義的價值絕對超不過一根廁籌!大夥之所以對羅藝憎惡異常是因為此子手中的強大實力。

    對于别人來說,甭說的具裝甲騎,就是普通輕甲騎兵,掏空的家底兒勉強也就能湊出一兩千來。

    而大隋朝前虎贲大将軍羅藝麾下,卻繼承了整整五千具裝甲騎! 若隻論單兵戰鬥力,一兩個具裝甲騎不會起到扭轉乾坤的作用。

    但是在平原之上列陣而戰,這五千虎贲足以讓十萬綠林豪傑望風披靡!而恰恰令人頭痛的是,河北南部地勢非常平緩,除了有限的幾處澤地外,幾乎是清一色的大平原,正好為虎贲鐵騎釋放威力的殺戮場。

     所以,窦家軍上下巴不得幽州跟博陵之間的戰鬥永遠别分出勝負。

    以大夥目前的實力,絕對擋不住虎贲鐵騎當頭一擊。

    但比起對羅藝的嫉妒和畏懼,另外一個人更令大夥膽寒。

    畢竟就在去年,此人剛剛帶着博陵精銳橫掃河北。

    高士達、劉霸道、格謙……足足有二十餘位有頭有臉的綠林豪傑都死在了他的手上。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記得在咱們圍攻清河之前,李密就給主公發過綠林令,要求主公一定遮斷河北南部所有水陸通道,不要放李仲堅過去!”見自己的笑話并沒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