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折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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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二當家薛頌心思最敏銳,想想睡夢中被人砍掉腦袋的情形,不覺一陣後怕。

    “現今之計,直接撤退恐怕也來不及。

    官軍騎兵多,速度快,咱們又不可能把剛到手的過冬辎重全都丢下!” “我已經按照你的提醒,把弟兄們全集結起來了。

    ”此刻,張金稱心裡對程名振也充滿了感激,再也顧不上追究他半夜因何故而出城。

    “你說,咱們該怎麼調整戰術。

    這裡邊就你讀過的書多,你先畫下個道道來,行不行大夥再商量!” “肯定不能硬拼,否則即便打敗了他們,咱們損失也太大!”程名振略一沉吟,撿着衆人能接受的理由低聲奉勸。

     “當然不能硬拼。

    咱們手裡的家夥跟官軍沒法比!”沒等程名振把話說完,王麻子不耐煩地打斷,“說正題,快點兒!小小的孩子,說話怎麼比老頭子還啰嗦!你直接說怎麼辦吧,别耽誤功夫!” “四叔别着急!”程名振又笑,扯着五當家郝老刀的胳膊努力站起身,舉頭向東方張望。

    遠處的火還在燒,但勢頭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大。

    如果沒人幹涉的話,估計頂多再過上兩個時辰,火頭也就被寒風給吹滅了。

    “我放火的地方,距離館陶縣還有一段路。

    大概五裡左右。

    城東這片距城門一裡左右的地方,我記得有兩座小土丘,還有幾塊莊家地。

    原來種的是麥子,夏末收過後沒補種菜,雜草長得有膝蓋那麼高…….” 又沒等他說完,四當家王麻子、八當家盧方元先後跳了起來。

    “你瘋了,在這裡點火,等風向一變,咱們自己都沒地方跑!” “咱們可以進城!要不是他剛才舍命救了你們,你們兩個早就死了!”杜娟看不慣别人對程名振兇,再次湊上前,大聲反駁。

     兩個男性當家不屑跟一個紅腫着眼睛的小女子一般見識,撇了撇嘴,将目光轉向了張金稱。

    “讓大當家說這把火到底放不放。

    别燒不成敵人,反而把自己葬在了火場裡邊!” “眼下刮得是北風!”張金稱擡頭看了看遠處被燒紅了的天空,心中好生為難。

    他現在其實最想做的事情是立刻帶領弟兄趁夜脫身,但二當家薛頌剛才提醒得對,如果強行撤退的話,人可能都逃掉,打下館陶的戰利品,卻肯定沒法帶走。

    那可是幾十萬石精糧,夠澤地裡的老弱病殘嚼上大半年。

     “但寒冬臘月之時,風向反而最不穩定!一旦天亮時風向變了,咱們…….”孫駝子也不贊成繼續放火的主意。

    放下手中的濕布,低聲提醒。

     “風向一直在變!”程名振摸了摸臉上的水泡,咧嘴苦笑。

    “主要是北風,但忽東忽西。

    否則,剛才的火頭根本不可能蔓延得如此厲害!” 剛才那一幕極其驚險。

    發覺敵軍主動加速,他知道自己肯等跑不過戰馬。

    所以幹脆豁出一條命,把周圍能點燃的枯草幹樹全部點燃了。

    誰料變幻不定的風向不但将幾十個火頭迅速擴展為一條龐大的火帶,而且将他的退路也給封了起來了。

    如果不是杜鵑和郝老刀兩個舍命相救,他今夜不被火燒成灰,也得被煙活活熏死。

     但這點苦頭也沒白吃,就在被困在火海當中無路可逃時,他已經想好了退敵的良策。

    看着張金稱茫然不解的雙眼,程名振頓了頓,繼續建議,“所以,屬下才建議大當家把能派的地弟兄全派出去,以離城一裡那個土丘為标記,将土丘以東的雜草,枯樹全給點着了。

    火勢燒得越大,咱們平安脫身的機會越多。

    眼下風向的确變幻不定,不過一旦刮起了東北風,咱們好歹能躲進城裡。

    而一旦風勢由東北風轉向了西北風,官軍在野外,可是躲都沒地方躲!” 張金稱原本就是個能狠下心來的人物,否則也不可能在巨鹿澤大當家的位置上坐得這麼穩。

    聽程名振說得确切,暗自思量道,“大不了将館陶縣也一把火焚了,反正老子又沒打算在這裡常待。

    如果擺脫不了官軍的話,那些搶來的糧草辎重左近是個丢,點了冒個煙,總好過再被人生生奪回去!” 想到這,大手一揮,沖着身邊的其他幾個寨主吩咐道:“就這麼定了。

    按九當家說的辦。

    老四和老六帶領麾下弟兄回城去,帶着老弱和辎重先行撤退,如果運河結了冰,就直接過河,如果沒有結冰,就連夜搭建浮橋。

    過河後到許家窩鋪紮營。

    其他人,都給老子去放火。

    把那座小山往東……”他用力向距離館陶縣東門隻有一裡左右的土丘指了指,咬牙切齒,“那座小山往東,凡是長在地面上的,都給我點着它。

    老子今天要學學劉皇叔,給他來個火燒新野城!” 三國劉備火燒新野以打擊敵軍的故事,在民間倒是早有流傳。

    百姓們都認為那是諸葛亮出山輔佐劉備後立下的第一場大功,以此見證了他的蓋世智謀。

    張金稱在此時突然說起劉備和諸葛亮的故事,無意間已經把自己比做賣過草鞋的劉皇叔了。

    而替他出謀劃策的程名振,也是剛剛加入張家軍。

    (注1) 當即,衆寨主堂主們以各自不同的目光看了程名振一眼,然後轟然領命。

    比起拿刀子跟官軍硬拼來,這個任務可是輕松得多了,從某種程度上而言,幾乎就是大夥兒的拿手好戲。

    須臾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