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冬至(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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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動聽了出來。

    “你别拿老瞎子的話不當回事。

    老瞎子上次算着你今秋死不了,可曾準确?老瞎子問你,李老酒和蔣烨兩個都是什麼人物,他們想弄死的人,在監獄裡邊總有的是辦法,何必非欠你一個人情?” “李爺說他不方便……”張青又楞了楞,梗着脖頸犟。

    話說到一半,他就發現了事情蹊跷。

    能當上獄霸的人,本身肯定不太糊塗。

    館陶縣監牢向來就是閻王殿,張青在裡邊這一年多來,親眼看到好幾個人頭天還活蹦亂跳的,第二天就報了庾斃。

    過後無論苦主怎麼鬧騰,李老酒和蔣烨等人都越過越滋潤,從來沒有因為草菅人命而受到過任何處罰。

    而今天,李老酒卻突然求到了他的頭上。

    并且在程名振被丢進來之前,好像已經有人下過一次沒能得逞的毒手。

    這少年是什麼來頭,居然惹得這麼多人一齊動手對付他?如果他死了之後有人追究起來…… “姓李的什麼時候不方便過,他隻是不敢做罷了!”沒等張青将紛亂的思緒理出的眉目,隔壁的段鐵嘴又冷笑着點撥,“老瞎子今天可以撂一句話在這兒,你們幾個今晚殺他。

    肯定也活不過明晚!” “那,那,看您說的!”張青不住地眨巴着小三角眼,滿臉賠笑,“您,您能不能再,再多指點一下。

    您老就當積德行善,點撥點撥我這其中道道……” “修橋補路雙眼瞎,大道挖坑全福壽!這天變了,世道早就變了。

    ”老瞎子歎了口氣,呵呵冷笑,“我不積德,我如果積德,閻王爺就把我收去了。

    你們掂量掂量自己身後的靠山有沒有李老酒大,有呢,就繼續動手,老瞎子反正看不見。

    如果沒有呢,就想想殺了他後,會不會被人當兇器交出去。

    呵呵,這人如果自己作死呢,肯定是誰也攔不住。

    可如果人心不死呢,走到絕境,未必看不到一片生天!” 囚犯們聽得似懂非懂,卻都明白了程名振萬萬殺不得。

    大隋朝律法管不到李老酒、蔣烨這些人上人,收拾起他們來,卻是幹淨利落,疏而不漏。

    縮在角落裡的程名振也暗自松了口氣,不管隔壁的老瞎子看見看不見,雙手抱拳,長揖及地。

     “你别謝我!我可沒幫過你!”隔壁立刻傳來一聲驚呼,老瞎子連連向旁邊躲閃,“你本該大富大貴,被你拜了,我又得少活三年!晦氣,晦氣!”怪異的舉止不但讓張青等人驚詫不已,連其他幾個牢籠中的囚犯們也紛紛偏過頭來,對着角落裡的程名振不斷地打量。

     “别看了,給他把髒衣服扯掉,用濕布擦幹淨傷口!”老瞎子不耐煩裡用手指敲了敲牢門,低聲吩咐,“誰那邊有鹽,扔過一塊來。

    明天我發了财,還你十塊!” 衆囚徒啞然失笑,鬧哄哄丢過幾塊平素舍不得吃的鹽坷垃。

    滿腹狐疑的張青命人将鹽坷垃化在水中,沾着濕布替程名振洗傷。

    洗到一半,他又開始歎氣,輕輕敲了敲牆壁,低聲問道:“段前輩,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

    如李爺追問起來,我,我可怎麼跟他交代啊!” “你們幾個這麼半天沒動靜,姓李的早等不及了!我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他來,盡管讓他來找我!”段瞎子搖了搖頭,神神叨叨地回應。

     話音剛落,牢房外猛地吹起一股冷風。

    李老酒帶着幾個徒弟,火燒眉毛般沖了過來。

     本以為可以給程名振收屍,誰料該死的人卻好好地活着,而一群兇神惡煞般的囚犯們居然發起了善心,拿着濕布為此人洗傷!此情此景讓李老酒如何接受得了?“啪”地一揚手裡的皮鞭,大聲質問:“誰叫你們擅自給他洗傷的?牢裡邊的規矩難道你們都忘記了麼?來人,把他們幾個……” 淩空飛來一個物件,正打中他的臉,将後半句話生生打回了肚子。

    定睛看去,卻是一個肉好,掉在地上“釘”地一聲,四下裡滾着圓圈。

     李老酒火冒三丈,氣勢洶洶向投錢飛來處撲過去。

    看到段瞎子那兩隻僅有白眼珠卻沒有黑眼仁兒的眼睛,他心中的無名業火登時熄滅,幹笑了幾聲,湊到牢門邊上祈求道:“怎麼驚動了您老?您老的火盆沒碳了麼?要不要我命人再給您買點兒去?” 堂堂一個牢頭居然涎着臉拍人犯馬屁,這場景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偏偏整個大牢中,隻有程名振一個人覺得驚詫,其他囚犯都像沒看見一樣,睡覺的睡覺,抓虱子的抓虱子,絕不向說話的方位瞄上一眼。

     偏偏被讨好的人氣焰極盛,從鼻孔裡邊冷哼一聲,森然道:“老酒今年快四十了吧!家裡老娘身體還過得去麼?” “還好,還好!托您老的福。

    但這個小子的罪孽深重,您老……”盡管段瞎子的問候很不禮貌,李老酒還是畢恭畢敬的回答。

     段瞎子的白眼翻了翻,搖頭冷笑,“我不管他,我隻說你。

    你兒子最近一直夜哭不止,是不是?哭着哭着就開始抽搐,并且臉色發黑是不是?” “這?是,是,您老……本???拾?&kappa文??”大冷的天,李老酒臉上的汗卻珠子般從額頭上不斷向下滾。

    他年近四十才得了一個兒子,寶貝到恨不得含在嘴裡的地步。

    而最近一段時間孩子卻成了哭夜郎,請了無數郎中,甚至花大價錢寫了祈福紙貼了滿街,卻不見任何起色。

     但這些都是發生在監牢外邊的事情,李老酒從來沒跟手下弟子說過。

    坐在牢裡邊的段瞎子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