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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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上的女土匪輕輕撇嘴,臉上的表情好生輕蔑。

    “我以前沒見過你。

    你也别套近乎。

    今天你射郝老刀時,我就在城牆底下。

    他被你那一箭害得摔傷了大腿,強撐着才回到了營中,估計沒十天半個月根本恢複不過來。

    所以我才帶人來找你的麻煩!嘿嘿,你來了也好,我也不仗着人多欺負你,隻對着你大腿射一箭,然後從此兩不相欠。

    ” “七當家!”護送程名振和王二毛的土匪小頭目聞聽此言,趕緊上前勸阻。

    “他既然來了,是否先讓張大當家見見他,然後再歸您處置。

    否則大當家過問起來,小的實在擔當不起!” “撲通叔,看你那點兒出息!挺大男人,什麼都怕!大當家知道了頂多抽你幾皮鞭,難道還能殺了你麼?”女土匪嘴角一翹,沖着土匪小頭目奚落道。

     “敢情挨鞭子的不是你!”被稱作撲通叔的土匪小頭目輕聲嘀咕。

     “你說什麼?”女土匪眉頭一皺,手中皮鞭立刻高高地揚了起來。

    “有種再重複一遍!” 小土匪頭目不敢回答,身體抱做一個團,卻死死擋住了女土匪的馬頭。

    甯可挨上一頓打,也不肯放女土匪去傷害兩名少年。

    見他仗義如此,程名振心中大為不忍。

    向旁邊繞了幾步,側對着女土匪的馬鞭笑道:“七當家先别動怒。

    不就是一箭麼,程某讓你射了便是。

    當時距離大約是八十步,程某就站在這裡等着,請七當家到八十步外引弓!” “好,你夠有種!”女土匪當即将馬頭一撥,蹭過小土匪頭目撲通叔,徑自跑到了八十步外。

    轉身之間,她幹淨利落地從馬鞍後取下角弓,搭上羽箭。

    手指微松,一點烏光帶着風聲直撲程小九。

     這幾下動作甚為幹脆,衆土匪們根本來不及阻攔,隻好抱着腦袋逃開去,心中同時暗自為少年人惋惜。

    七當家杜鵑的射藝學自五當家郝老刀,八十步外射中一個大活人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這軍中缺醫少藥,大腿上被穿了一個洞未必會當場流血而死,過後能不能活下來,卻全憑天命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着羽箭飛來,王二毛也不管自己擋得住擋不住,合身便向好朋友面前撲。

    程名振再想将他推開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着烏芒飛來,“啪”地一聲射入了好朋友的褲子。

     “二毛!”程名振厲聲大叫,心裡邊比自己被射中了還要疼。

    一隻手扶住對方,另一隻手迅速去拔羽箭,手指還沒等碰到地方,烏黑的箭杆已經軟軟地自己掉了下來。

    再定睛細看,箭杆上哪裡有箭頭,隻是一根光突突的木棍,頂端隐隐帶着一點兒血迹。

     “唉吆我的娘咧,疼死我了!”王二毛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大聲呼痛。

    手指迫不及待地去捂傷口,卻沒捂到更多的血。

    熱辣辣感覺順着大腿根子隻沖腦門。

     “多謝七當家!”程名振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拉起還在冒冷汗的王二毛沖女土匪道謝。

     “你們兩個倒是講義氣!”女土匪也為剛才的情景吃了一驚,忍不住沖着呲牙咧嘴的王二毛笑了笑,大聲誇贊。

    贊完了,她又利落地一帶馬缰繩,催動坐騎沖到了兩個少年頭頂,皮鞭戟指,柳眉倒豎:“不過這下隻是為郝老刀讨還公道。

    你這小白臉心腸忒壞,今天早上害了我們那麼多弟兄,休想憑着一句投降便逃得活命!這滿城老幼,誰都能放過,唯有你這個人放不得。

    ” “七當家,你說,你說他就是守城的兵頭?”沒等程名振回話,剛才一路跟他有說有笑的撲通叔結結巴巴地向女土匪追問。

     “要不說他這人陰險狡詐呢。

    如果不是我恰巧看見,你今天被他騙着賣了,也得替他數錢!”七女土匪帶馬兜了半個***,冷笑着回答。

     幾名土匪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後躲了幾步。

    看到程名振神色表現依舊如常,心頭的火氣立刻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地沖上前數落道:“你個小王八蛋也太缺德了。

    那麼多弟兄都死在了你手中,你還敢來營内當說客。

    不用張當家動手,爺們現在先料理了你!” “走開。

    你們這些不長眼睛的。

    在自己營門口殺一個手無寸鐵的人,不覺得掉架子麼?”女土匪再次揮動皮鞭,将小喽啰們一個個抽得呲牙咧嘴。

    “全都到王麻子那裡領闆子,每人二十下。

    不準逃避隐瞞。

    下次再不長眼睛,我就将你們的眼睛全給挖出來!” 衆喽啰不敢還嘴,唉聲歎氣地散去了。

    女土匪将面孔轉向程名振和王二毛,嘴角隐隐含笑,“跟着我進來吧,我帶你們去找張二伯。

    如果他要挖你心肝祭奠弟兄們的話,我會提議給你們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