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齊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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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你這是吃了什麼迷魂藥了?” 何進歎了一口氣:“老三啊!我今天叫你一聲老三,就當你是我的親弟弟。

    我一不圖錢二不圖權,我就是想力所能及為朝廷辦點兒事。

    我今天掏心窩子跟你說,你不在乎你自己姓什麼,可我在乎!咱們老何家多少輩沒出過一個當官的,可如今咱倆又領兵又當官。

    而且這一當就是比三公九卿還大的官呀!咱他娘的都欺祖啦!” 曹操憋着想笑,吳匡沖他擺擺手,示意他矜持。

     何進繼續往下說:“人活一輩子容易嗎?就不能給子孫積點兒德嗎?是啊,學窦武我做不到,咱肚子裡沒墨水,那他娘的也不能當梁冀呀!咱大外甥都十七了,咱倆還能在朝堂上蹦幾天?等他親政了,誰還能記得咱老何家?所以咱得趁現在積點兒德,好歹咱也在這個位子上。

    我前些日子想給我閨女求門親事,跟我那個長史王謙結親。

    人家不答應!為什麼?我是大将軍,人家一個長史都不答應。

    就是因為咱是大老粗,咱沒讀過書,沒學問,沒出身。

    咱倆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是咱兒孫可不能再這樣了!咱們為朝廷出點兒力,将來咱們子孫出了門橫打鼻梁子,說起‘我是何遂高的兒子’那都高高興興,叫人高看一眼。

    兄弟啊,哥哥多想叫人看得起呀,你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呢?你怎麼就不知道上進呢?” 這一席話隻聽得門外的曹操心裡酸酸的。

     何苗卻毫不買賬:“行啦吧你,哪兒這麼多鹹了淡了的?我告訴你,真殺了宦官,咱家也沒有好日子過了,你也不好好想想!” “你瞎扯!” “你說我沒長進,我看你才沒長進呢!”何苗冷笑道,“宦官一旦沒有了,何人在宮中伺候你妹子?到時候咱們想找個傳話的人都沒有了。

    她們孤兒寡母等于叫人家看起來了。

    莫看現在這幫當官的叫你一聲大将軍,等宦官沒有了,他們就該反手對付咱了,咱的兵有人家管着,咱的筆叫人家攥着,到時候人家跟咱一翻臉,說什麼外戚幹政有礙國法,咱還能怎麼辦?派兵派不動,下令人不聽,太後都讓人家控制着。

    他們再合起夥來找個有頭領的官出來一招呼,人家君是君臣是臣治理天下了,咱就讓人家趕出洛陽啦!” 何苗幾句粗話不亞于至理名言,曹操聽罷才想明白,袁紹之所以诓去假節之權,就是為了除去宦官之後,轉手對付何家。

     “我認了!”何進賭氣道,“大不了回南陽,我不當大将軍又怎麼樣啊?” “你不想過好日子,我還想過好日子呢!” “你已經撈了那麼多錢,還不夠你過好日子嗎?” “我他媽是想避禍。

    ” 這哥倆争執起來,剛開始還聽得懂,後來就都是南陽土話了。

    張讓跪了半天了,這時候見他們兄弟吵架,慢吞吞爬進了廳堂:“兩位國舅爺别吵了,都是老奴們的錯,求你們開恩饒了老奴們吧!我們都這把年紀了,錢也都沒了,大将軍就放我們一條生路吧……”說罷,這老閹人哭起來,似乎不像是假裝的。

     “天下洶洶,就是因為你們。

    ”何進歎了口氣,“唉……老百姓也好,當官的也罷,有不恨你們的嗎?你們都把天下人得罪盡了!如今丁原兵至都亭,董卓也殺到河南了,你們趁早出宮,有侯位的就國①,沒有的回家老實待着去吧。

    ” “你就不念他對你的恩德了嗎?”何苗又提這話。

     何進不耐煩道:“我念恩德的人多了,豈止他一人?當初蹇碩要害我的時候,多少人幫了我的忙?那邊我還欠着人情呢!” “你……大哥!大哥!你回來呀!”何進似乎是回轉後堂了,曹操不再聽下去,朝吳匡拱手道謝,信步向幕府大門走去。

    臨出去的時候他張望了一眼:何苗正抻着脖子罵何進,張讓則跪坐在地上,哭得跟個淚人一樣。

    禍國殃民的老閹賊,現在才知道哭,太晚了! 何進這個猶豫不決的人總算是徹底下了決心了,宦官一出宮,有袁紹、王允磨刀霍霍等着他們呢。

    到時候甚至不再需要什麼贓罪,憑袁紹假節的身份,見面一殺就全都了結了。

    曹操心裡泛起一陣輕松,不管袁紹誅殺宦官以後怎麼打算,至少這一兩天可以稍微輕松一下了。

     就在曹操放寬心的時候,弘農與河南交界上,奉命喝止董卓進軍的種劭卻不甚輕松。

    西涼兵不聽诏命想要繼續前進。

    最後種劭也撒開野了,把佩劍拔出來,擋在大路上扯着嗓子一頓喝罵,總算是控制住了那幫羌胡之兵。

    董卓懾于種氏在西涼的威望,不得不駐兵弘農夕陽亭。

     即便如此,這個距離在曹操看來還是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