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逐鹿 第五章 風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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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狗,野狗!”達春的親兵烏恩哆嗦着說道。

    剛才在戰馬受驚的時候,他試圖去拉自己的坐騎,結果差點被坐騎拖進狼群。

    亡命回逃的路上,砍翻了一頭野獸,從尾巴和耳朵的特征分辯出了野狗和野狼的不同。

     “胡說,是野狼,不是野狗。

    野狼怕火,大家把能砍的樹都砍倒,做成火把。

    待會兒從小溪上沖過去!畜生追人全靠鼻子,過了水,它們就聞不到氣味了!”達春大聲呵斥道。

     危急時刻,他又恢複了幾分大軍主帥的本色。

    明知道烏恩對獸群的判斷可能是對的,亦強行把事實掩蓋了過去。

    野狼怕火,所以大家結伴突圍,活命的希望還很大。

    如果是野狗群,那就有些困難了。

    江南的野狗早先都是家狗,大軍鎮壓宋人,把人煙稠密的村落殺成了白地,喪了家的狗兒們才吃着昔日主人的屍體回歸了原野。

    這種野狗群在大元滅金時也出現過,對火不像其他野獸那樣懼怕,相反,狗群還喜歡跟着火把行動。

    在兇殘程度上,品嘗過人類血肉的狗群比狼群有過之而無不及,并且在狩獵時個體之間的配合遠遠超過了狼群。

     草原上長大,自幼與狗為伴的武士們能分辯出狼與狗的區别,達春掩飾的話根本起不到任何鼓舞士氣的效果。

    此地距離江西重鎮清江不到二十裡,清江城東臨贛水,交通便利,曾經為一時繁華之所。

    而距離城市如此近的地方己經成了野狗的樂窩,可見當年大軍南下時到底殺了多少漢人。

    蒙古武士們瞬間記起了自己制造的殺孽,知道報應到了,一個個哆嗦着,在身邊尋找可以點火之物。

    有人受不了精神壓力,狂喊着沖進了狗群,彎刀才揮舞了幾下,就落在了地上。

    彎刀的主人也在那一瞬間被野狗撕成了碎片。

     “有弓箭的留下斷後,跟本帥用火箭阻擊狼群。

    額爾德木圖帶着其餘衆人頭前探路,從溪水上趟過去!”關鍵時刻,達春根本不為狗群中傳來的咆哮聲所動,沉聲命令。

     “大帥,末将願留下阻擊!”額爾德木圖大聲說道。

    他不敢接這道将令,達春的意思他全明白。

    所謂探路,其實是讓他先行逃走。

    所謂阻擊,則根本沒有生還的希望。

     “你走吧,記得把咱們寫的東西交給垂相l”達春笑了笑,吩咐。

    那一瞬間,他眼中又恢複了往日縱馬橫刀的神彩,仿佛一夢之間了悟過人生般,淡然道:“死在我手上的人太多了,回到北方,長生天也不會放過我!” “大帥,此敗乃因文賊乒器太利,非大帥之過l”額爾德木圖以為達春還在為丢光士卒而内疚,大聲安慰。

     “你走吧,記得把咱們寫的東西交給A相。

    如果可能,勸垂相一句,南下後,殺戮不要太重。

    ……”達春轉過頭,目光投向黑夜中那一雙雙綠色的眼睛,不再多說一個字。

     額爾德木圖歎了口氣,安排摩下士卒抓緊時間準備火把。

    逃亡路上,武士們的武器基本丢盡,此時帶着騎弓的不過十幾人。

    十幾個人中間,還有大半不願意留下擔任阻擊。

    對于那些臨戰退縮者,達春平生第一次表現了容忍,命令額爾德木圖把他們編入突圍隊伍。

     野狗群越聚越大,星星點點的,己經數千雙眼睛圍着火堆徘徊。

    達春沖着額爾德木圖點點頭,伸臂拉開了手裡的角弓。

     “騰!”羽箭帶着火苗,流星一樣射進了野狗群裡。

    越迫越近的野狗吓了一跳,互相擁擠着,向後退去。

    就在這一霎那,額爾德木圖伸手點z了路邊的野草,然後,一手高舉火把,一手揮舞彎刀,帶着大隊人馬向山溪沖去。

    山溪一側遷回的幾隻野狗葬不及防,被額爾德木圖當頭砍為兩段。

    (請到17k.com支持指南錄,支持正版) “射箭,射箭,把能點着的東西都點着了l”達春大聲命令道,雙手不停,把身邊的纏了布條的火箭一支接一支射了出去。

     騎弓射程沒有步弓遠,達春的氣力也沒恢複過來,火箭在達春面前五十步左右落成一個扇面。

    留下阻擊的蒙古武士順着達春指引的目标,把火箭,點z的樹枝,亂紛紛地射了出去。

    一些長得過高的野草被引燃,發出了滾滾濃煙。

    煙火中,大隊的野狗東竄西跳。

     看着野狗群狼狽的樣子,達春哈哈大笑,把最後幾支羽箭射出後,帶着斷後的武士奔向了山溪。

     溪水很淺,最深處不過膝蓋。

    死裡逃生的武士跟在達春身後,趟過溪水,亡命奔逃。

    在他們身背後,野狗群咆哮着,繞過火場,撲向溪流。

     有人被樹枝絆倒,摔在在地上,達春停住腳步欲扶他起身,卻看到無數雙綠色的眼睛從山溪邊沖來。

     “大帥先走!”黑暗中傳來親兵烏恩的聲音,一個身影從地上跳起來,跌跌撞撞地向西方跑去,身後,一連串綠色的“燈籠”追逐着他的腳步向西,向西。

     達春看得肝膽欲裂,轉過身體亡命奔逃。

    此刻他心裡己經沒有了任何想法,不葬身野狗之口成了人生唯一目标。

     不斷有人掉隊,然後,轉身奔向了其他方位。

    野狗的咆哮聲和武士的慘叫聲成了這個夜晚的主旋律。

    達春沒命的跑着,不知道方向,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跑了多遠。

    終于,除了身後的犬吠聲外,他又聽見了流水聲。

     水聲如雷,一條大江橫在了面前。

    黑漆漆的江面不知道有多寬,也不知道渡口在哪裡。

     達春慘笑着,扔掉了早己熄滅的火把,雙手握緊了刀柄。

     “大帥,大帥,咱們不能死!”親兵吉亞哭叫道,所有人都跑散了,可能死于狗口,也可能逃出了生天。

    此刻的江畔隻剩下他和達春兩個。

    混亂中,他丢棄了自己的刀,手中卻緊緊着一個火折子,拼命地在江邊尋找可以引火之物。

     “給你!”達春彎腰将自己丢棄的火把揀起來,塞到吉亞手上。

    “點着他,向水裡走,走到齊胸的地方,扔掉火把向對岸遊。

    這條江水流急,狗群未必敢下水!” “大帥,我,我不會遊泳啊!”吉亞大哭道。

    江水湍急,野狗不敢遊。

    不會水的人照樣得淹死! "M咱們爺兩個就葬在江中吧,比死無全屍好一些!”達春想了想,扔掉了彎刀。

    轉身走向江水,“我也不會遊泳,咱們殺了那麼多宋人,欠債還錢,不冤了!” 吉亞哭叫着,舉着火把跟在了達春身後。

    群群野狗沖到河邊,畏懼地看着走向江水獵物,不知道是否該繼續追擊。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