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龍二公子
關燈
小
中
大
,效法白香山所謂的‘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吧!”
杜飛綿失笑佯嗔說道:“三哥在風流俊逸之中,總難免蘊有三分霸氣!你打算唱些什麼?”
狄素雲揚眉狂笑道:“人生得知己難,得紅妝知己尤難!我要唱我畢生第一位紅妝知已,送給我的那阙‘浣溪沙’!”
狄素雲意興飛揚,朗聲唱道:“擁妓時登白玉樓,尋詩愛向楚江頭,殺人彈劍少年遊!對酒人誇今杜牧,挑燈自拂古吳鈎,龍三公子最風流!”
歌聲才了,杜飛綿琵琶也歇,向龍三公子揚眉笑道:“三哥,天下事往往巧不可階,我們此行之中,每與古人的好詩名句相合!”
狄素雲微愕問道:“綿姊此語何來,我們目前情況,與什麼古人好詩相合?李青蓮的‘朝辭白帝彩雲間’,雖是名作,但系千裡江陵,放舟飛駛,這‘遊龍舟’卻是溯峽逆流,緩緩上行,莫非你是指他的‘巫山夾青天,巴水流若茲,巴水忽可盡,青天無到時,三朝上黃牛,三暮行太遲,三朝又三暮,不覺鬓成絲’麼?”
杜飛綿搖頭笑道:“我不是指青蓮名詩,是想起了唐人劉禹錫的一首懷古佳作!”
狄素雲笑道:“劉夢得先生的懷古名作,首推‘西塞山’一首,‘王浚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杜飛綿不等狄素雲吟完,便自微笑說道:“三哥,如今地屬‘益州’,适才你有踏斷橫江鐵鍊之舉,我隻有把這詩兒,略微更動幾字,便适合目前光景的了!”
狄素雲揚眉問道:“綿姊姊打算怎樣改法?”
杜飛綿看了看所乘“遊龍舟”的龍頭鳳尾一眼,秀眉微挑,含笑吟道:“尤鳳樓船上益州……”
狄素雲點頭笑道:“改得好,這是眼前實景!”
杜飛綿繼續吟道:“巴東雙虎黯然收……”
狄素雲失笑說道:“第一句是眼前實景,第二句是眼前實事,綿姊的‘巧合’二字,下得極稱允當!”
杜飛綿秀眉雙揚,又複往下吟道:“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紅幡出石頭……”
狄素雲這回卻訝然問道:“千尋鐵幀沉江底之句,确實連半字都不必改易!但綿姊這‘一片紅幡出石頭’,卻是什麼意思?”
杜飛綿笑道:“三哥,你且回頭看看,前路江心險礁之上,正有紅旗招展,豈不是:‘一片紅幡出石頭’麼?”
狄素雲愕然轉身,凝目看去,果見前路江心礁石之上,坐有一人,手中持着一面紅布長幡,幡上并有字迹,仔細辨來,看出是:“預蔔吉兇,善觀氣色”八字!
狄素雲看清字迹點頭笑道:“原來是位算命先生,昔年姜太公渭河之濱,直針垂釣,曾有文王上鈎!這位算命先生,卻更進一步地,在三峽江心的激流礁石以上,持幡候教,莫非是想替龍王算算命麼?”
杜飛綿忍俊不禁地,失笑說道:“他确實想算‘龍’命,但不是‘龍王’之命,而是你這條‘風流遊龍’之命!”
狄素雲一面吩咐舟子,盡量把“遊龍舟”駛近那江心險礁,一面卻揚眉笑說道:“綿姊說得不錯,對方顯然是位有心人,我隻好移舟就教地,做成他這筆買賣的下!”
說完,緩步走到船頭,遙向那位在江心礁上的算命先生,抱拳笑道:“先生,在下龍三,有事求教,可否請過舟一蔔,指點玄機,必當重緻卦禮!”
這位算命先生,是個極為清癯的須發微蒼老者,聽了狄素雲話後,目光一閃,朗聲答道:“龍三公子,你不是尋常遊客,我也不是尋常賣蔔之人,江心問卦,千古美談,我要你百兩黃金,作為卦禮,并不算是敲竹杠吧?”
狄素雲哈哈大笑道:“先生倘若真能指點龍三的未來吉兇,使我知所趨避,則慢說百兩黃金,便是千兩萬兩,亦所不吝!”
語音方落,“遊龍舟”頭人影一閃,那位算命先生業已輕飄飄地,卓立眼前,向狄素雲含笑說道:“聞得江湖人言,龍三公子揮手萬金,風流絕世,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狄素雲一面命人設座擺酒,一面微笑說道:“先生,彼此俱是江湖人,無須再賣江湖口,龍三敬備薄酒相敬,先生莫嫌簡慢!”
算命先生一見筵席已設,酒萊甚豐,不禁眉飛色舞,向狄素雲連連點頭地怪笑說道:“龍三公子,你既然看得起我請我喝酒,我願将卦金減收一成,以示答謝!”
狄素雲微微一笑,與杜飛綿陪同這算命先生入席落坐,向他舉杯笑道:“龍三先敬先生一杯,并請教先生,怎樣稱謂?”
這算命先生好像嗜酒如命,“咕”的一口,便把杯中美酒飲完,咂咂嘴唇,含笑答道:“我叫冷東陽,有個外号稱為‘鐵嘴龍賓醉管辂’!”
狄素雲笑道:“管辂善蔔,鐵嘴擅算,‘醉’字則表示先生愛酒!但‘龍賓’一語,卻有點莫測高深?尚望冷先生不吝指教,以開龍三茅塞!”
冷東陽目注狄素雲,怪笑答道:“龍三公子,你既姓龍,又是西南道上響當當的人物,怎會不知道‘龍師、龍賓、龍友’?”
狄素雲臉上一紅,設法掩飾說道:“龍三近年來,遠遊東南,及三湘七澤之間,對于西南邊陲人物,業已略為生疏,尚請冷先生見告!”
冷東陽笑道:“有位才大無比,經綸蓋世的年老異人,名叫張望幹,外号稱為‘仁心龍師卧諸葛’!有位家财豪富,交遊極廣的少年英傑,名叫李慕青,外号稱為‘俠膽龍友小孟嘗’!另外一人就是在下冷東陽,号稱‘鐵嘴龍賓醉管辂’!”
狄素雲揚眉笑道:“卧諸葛三字知其才,小盂嘗三字知其義,醉管辂三字知其技!但‘師、友、賓’三者,卻仍所難測,莫非三位都與一位自視如龍的部落首長,關系密切,被他尊為‘龍師’、‘龍賓’、‘龍友’麼?”
冷東陽搖手笑道:“龍三公子,你猜得已差不多,但其中詳細情形,卻因關系重大,請恕我暫時未便奉告!”
狄素雲見他不肯說出詳情,遂也末便深問,舉杯笑道:“冷先生請用酒,你是否即為龍三,及我這位杜飛綿姊姊,一蔔終身休咎?”
冷東陽一面飲酒吃菜,一面搖頭笑道:“慢來!慢來!龍三公子,你可記得我的外号!”
狄素雲其明其妙地,應聲答道:“這怎會記不得,冷先生不是叫做‘鐵嘴龍賓醉管辂’麼?”
冷東陽自行提壺斟酒,目光微掃狄素雲,杜飛綿,點頭怪笑說道:“對了,我冷東陽醉了才是管辂!倘若未醉之時,連替那管轄先生穿鞋着襪,他都會賺我髒呢!”
杜飛綿一旁笑道:“冷先生真有趣!”
冷東陽一陣哈哈大笑,又喝幹了一杯酒兒說道:“我所說并非趣語,乃是實情,因為我的蔔卦靈感,似乎都在酒杯之中。
飲酒十斤,有了微醺酒意,便能知今日之事,飲酒三十斤,有了氍酮酒興,便能知道明日之事!倘若隻讓我喝上三五斤酒,清醒白醒,連半絲酒意酒興全無,便隻能知道昨日之事!” 杜飛綿失笑說道:“倘若讓冷先生盡情暢飲,爛醉如泥,則如便如何?” 冷東陽呵呵大笑說道:“百歲人生,俨如一夢,我若真個爛醉如泥,則可把未來各事,在一夢之中,完全獲得預兆!” 狄素雲聞言,便命舟子取來三十斤美酒,放在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辂”冷東陽的面前! 冷東陽瞥了那三十斤美麗一眼,向狄素雲微笑問道:“龍三公子,你怎麼隻給我三十斤美酒?難道不想把我灌得爛醉如泥,讓我替你多占蔔一些未來大事!” 狄素雲目閃神光,揚眉笑道:“昨日之事無須問,今日之事已當頭,未來之事太渺茫!故而龍三隻想先生能略示玄機,替我占斷些明日之事!” 冷東陽點頭說道:“好,等我把這三十斤美酒飲得差不多時,便替你占斷明日氣運!” 狄素雲與杜飛綿此時業已看出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辂”冷東陽,頗有趣味,決非江湖惡客,遂向他殷勤敬酒,倒看冷東陽飲完三十斤美酒,是否不醉?及有何精辟言論? 冷東陽果然口到杯幹,海量驚人,不消太久時光,便把三十斤美酒,飲得滑滴不剩! 杜飛綿看得揚眉微笑,向狄素雲問道:“三哥,我看冷先生的酒量,可稱罕世無雙,不知比起‘遊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輩來,到底誰強誰弱?” 狄素雲笑道:“大概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李白劉伶,難分上下!” 冷東陽微帶兩三分酒意地,搖手叫道:“龍三公子,你猜得不對,我和那‘遊仙酒丐’上官智,在二十年前,曾經比賽過一次酒量,結果并非秋色平分,而是有了上下!” 狄素雲好奇問道:“誰上誰下?冷先生竟赢了那位‘遊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輩麼?” 冷東陽怪笑答道:“從清晨喝到黃昏,大家都喝了六七十斤美酒,但我卻在最後一杯中,有半杯未曾喝完,算是輸給他了!” 杜飛綿訝然說道:“冷先生,我不懂你為何不能拼命飲下那最後半杯酒兒?” 冷東陽微笑說道:“我不是不能拼命飲上,而是故意留下,其中并深蘊哲理!” 杜飛綿聽出趣味地,嬌笑說道:“冷先生你能不能把所謂‘哲理’,對我們解釋一下?” 冷東陽點頭笑道:“可以,可以,因為‘遊仙酒丐’上官智在酒量之上,生平未遇敵手!那日與我整整對飲一日,喝下六七十斤美酒以後,不僅臉上發紅,脖子變粗,舌頭縮短,連眼中也流露兇光,那裡還像什麼‘遊仙酒丐’?簡直成了位‘遊魂酒痞’……” 杜飛綿聽他說得滑稽,不禁為之失笑! 冷東陽繼續說道:“我既然精于風鑒,善觀氣色,自然看得出這種苗頭,知道倘若保留半杯酒不喝,上官智或許也可保持他‘遊仙酒丐’身份,把我視為最佳酒友!倘若硬欲秋色平分,把最後半杯酒兒喝完,則萬一将那‘遊仙酒丐’,逼成‘遊魂酒痞’,我這‘鐵嘴龍賓醉管辂’,就要吃不消兜着走了!” 狄素雲聽得撫掌笑道:“妙極,妙極,冷先生在飲了六七十斤美酒,已将酩酊大醉之餘,尚能如此知機……” 冷東陽哈哈大笑地,接口說道:“龍三公子,你莫要贊我,我方才不是業已說明我這‘醉管辂’,是酒意越濃,神通越大麼?” 杜飛綿笑道:“冷先生如今酒意如何?要不要我命人
飲酒十斤,有了微醺酒意,便能知今日之事,飲酒三十斤,有了氍酮酒興,便能知道明日之事!倘若隻讓我喝上三五斤酒,清醒白醒,連半絲酒意酒興全無,便隻能知道昨日之事!” 杜飛綿失笑說道:“倘若讓冷先生盡情暢飲,爛醉如泥,則如便如何?” 冷東陽呵呵大笑說道:“百歲人生,俨如一夢,我若真個爛醉如泥,則可把未來各事,在一夢之中,完全獲得預兆!” 狄素雲聞言,便命舟子取來三十斤美酒,放在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辂”冷東陽的面前! 冷東陽瞥了那三十斤美麗一眼,向狄素雲微笑問道:“龍三公子,你怎麼隻給我三十斤美酒?難道不想把我灌得爛醉如泥,讓我替你多占蔔一些未來大事!” 狄素雲目閃神光,揚眉笑道:“昨日之事無須問,今日之事已當頭,未來之事太渺茫!故而龍三隻想先生能略示玄機,替我占斷些明日之事!” 冷東陽點頭說道:“好,等我把這三十斤美酒飲得差不多時,便替你占斷明日氣運!” 狄素雲與杜飛綿此時業已看出這位“鐵嘴龍賓醉管辂”冷東陽,頗有趣味,決非江湖惡客,遂向他殷勤敬酒,倒看冷東陽飲完三十斤美酒,是否不醉?及有何精辟言論? 冷東陽果然口到杯幹,海量驚人,不消太久時光,便把三十斤美酒,飲得滑滴不剩! 杜飛綿看得揚眉微笑,向狄素雲問道:“三哥,我看冷先生的酒量,可稱罕世無雙,不知比起‘遊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輩來,到底誰強誰弱?” 狄素雲笑道:“大概是春蘭秋菊,各擅勝場,李白劉伶,難分上下!” 冷東陽微帶兩三分酒意地,搖手叫道:“龍三公子,你猜得不對,我和那‘遊仙酒丐’上官智,在二十年前,曾經比賽過一次酒量,結果并非秋色平分,而是有了上下!” 狄素雲好奇問道:“誰上誰下?冷先生竟赢了那位‘遊仙酒丐’上官智老前輩麼?” 冷東陽怪笑答道:“從清晨喝到黃昏,大家都喝了六七十斤美酒,但我卻在最後一杯中,有半杯未曾喝完,算是輸給他了!” 杜飛綿訝然說道:“冷先生,我不懂你為何不能拼命飲下那最後半杯酒兒?” 冷東陽微笑說道:“我不是不能拼命飲上,而是故意留下,其中并深蘊哲理!” 杜飛綿聽出趣味地,嬌笑說道:“冷先生你能不能把所謂‘哲理’,對我們解釋一下?” 冷東陽點頭笑道:“可以,可以,因為‘遊仙酒丐’上官智在酒量之上,生平未遇敵手!那日與我整整對飲一日,喝下六七十斤美酒以後,不僅臉上發紅,脖子變粗,舌頭縮短,連眼中也流露兇光,那裡還像什麼‘遊仙酒丐’?簡直成了位‘遊魂酒痞’……” 杜飛綿聽他說得滑稽,不禁為之失笑! 冷東陽繼續說道:“我既然精于風鑒,善觀氣色,自然看得出這種苗頭,知道倘若保留半杯酒不喝,上官智或許也可保持他‘遊仙酒丐’身份,把我視為最佳酒友!倘若硬欲秋色平分,把最後半杯酒兒喝完,則萬一将那‘遊仙酒丐’,逼成‘遊魂酒痞’,我這‘鐵嘴龍賓醉管辂’,就要吃不消兜着走了!” 狄素雲聽得撫掌笑道:“妙極,妙極,冷先生在飲了六七十斤美酒,已将酩酊大醉之餘,尚能如此知機……” 冷東陽哈哈大笑地,接口說道:“龍三公子,你莫要贊我,我方才不是業已說明我這‘醉管辂’,是酒意越濃,神通越大麼?” 杜飛綿笑道:“冷先生如今酒意如何?要不要我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