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龍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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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龍兄不僅從善如流,并須擇善固本才好!” 龍三公子體會出狄素雲語意之内,對自己關切頗深,不禁目光中滿含感激地,向她看了一眼,抱拳笑道:“狄兄……” “狄兄”二字才出,潑刺刺的蹄聲又起! 這次的蹄聲,也是兩匹健馬!但卻非從龍三公子,狄素雲的身後響起,而是由前中傳來! 龍三公子聞得蹄聲,向狄素雲軒眉笑道:“狄兄請聽,這陣蹄聲,是從‘鷹愁峰’方面馳來,莫非那位‘生死翻雲手,金爪鐵神鷹’公孫泰,親身迎接你我?” 狄索雲含笑搖頭說道:“龍兄猜的不對,來人不是公孫泰!” 龍三公子訝然問道:“狄兄怎會判斷得如此肯定?” 狄素雲揚眉笑道:“一來如今‘鷹愁峰’尚有半裡之遙,公孫泰不會迎出這遠!二來對方向為東南七省綠林道的總瓢把子,必然有些排場,縱令聞得人報,怵于龍兄神威,親自出寨迎客,也不會隻有兩人兩騎!” 龍三公子聽得滿心佩服地,點頭笑道:“狄兄析理入微,真令龍三心折……” 話方至此,那陣疾驟蹄聲,業已轉過前路石壁,如飛卷到! 馬上坐的是兩名勁裝壯漢,左面那名壯漢手中,并捧着一具絕大木匣! 龍三公子與狄素雲,恍若未見,依然神色安詳地,緩步前行,但那兩匹健馬,卻來勢驟如風雨! 等到雙方接近約距僅丈許之際,人步未停,馬蹄卻住! 馬上壯漢雙雙飄身落地,并由左面那人,頗為恭敬地,把手中木匣,獻與龍三公子,一抱雙拳,朗聲說道:“龍三公子,寵降‘括蒼’,我家公孫總瓢把子已在‘鷹愁峰’下迎客,特命屬下,先呈薄禮!” 說完,又複恭身一禮,根本不等龍三公子答話,便即雙雙躍上馬背,馳向來路! 狄素雲微笑說道:“龍三公子,畢竟不凡,連這位向極強悍兇傲的東南七省綠林道總瓢把子,都如此客氣地,在彼此未相會前,先送你一件禮物!” 龍三公子苦笑一聲,搖頭笑道:“狄兄,這木匣之内,未必會是什麼好東西呢!” 一面說話,一面便把匣蓋揭開,立覺血腥氣息,沖入鼻觀! 本匣之中,赫然盛的是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也就是适才分騎黑白雙駒,與龍三公子,狄素雲遭遇的那兩名壯漢的六陽魁首! 狄素雲看得秀眉一蹙,冷笑說道:“公孫泰太猖狂了!這殺人獻頭之舉,算是向我們示威?還是顯示他嚴律手下?” 龍三公子把那兩顆人頭,連同木匣,抛向路邊草内,并對狄素雲揚眉一笑,目閃厲芒說道:“狄兄,公孫泰會殺人,龍三公子也會殺人!少時我也在‘鷹愁峰大寨’之内,逼問‘天台跛叟’闵家骝蹤迹之際,難免手下稍狠,還望狄兄不要嫌我過份,不要罵我過了界限,淪入‘下流’才好!” 狄素雲想了一想,說道:“鷹愁大寨内的一幹牛鬼蛇神,雖然多系兩手血腥,滿身孽債,殺之無虧的窮兇極惡這輩!但天德好生,我們不妨略存幾分仁恕慈悲之念!” 龍三公子聞言,雙眉一皺,臉色微變說道:“闖虎穴,攪龍潭之下。

    倘若還要對那些猛虎毒龍,加以慈悲,豈非忒無味?狄兄既不許龍三殺人,我們這‘鷹愁大寨’之行,便不去也罷!” 狄素雲失笑說道:“龍兄莫要誤會,我不是不許你殺人,隻是希望你殺得有些分寸而已!” 龍三公子苦笑說道:“我對綠林道人物的平素善惡行徑不太熱悉,這‘分寸’二字,卻是如何斟酌?” 狄素雲含笑說道:“我雖在‘北嶽’,足迹卻常到東南,故而對于這幾省的十惡不赦之輩,總還略有知聞,隻要龍兄肯留分寸,則少時殺人之際,便請看狄素雲的眼色行事如何?” 龍三公子大笑說道:“妙極,妙極,龍三極願遵命!但這樣一來,狄兄豈不成了一位殺人司命者麼?” 狄素雲也自失笑說道:“少時到了‘鷹愁大寨’,龍兄與人過手之際,請先看小弟臉色,此人倘若可殺,狄素雲必揚雙眉!” 龍三公子撫掌狂笑說道:“我希望狄兄能多揚幾次眉頭,則今日這‘鷹愁峰上揚眉劫’之舉,到也足可留傳為一樁武林韻事!” 兩人一番談笑,信步轉過前路石壁,便看見“鷹愁峰”下,已有十幾名綠林豪雄鹄立相待。

     站在這十幾名綠林豪雄之前的一位鷹眼虎視,顧盼呈威的瘦削玄衣老叟,便是“鷹愁大寨”主人,被東南七省綠林道公推為總瓢把子的“生死翻雲手,金爪鐵神鷹”公孫泰! 公孫泰身為綠林巨魁,自具超人見識,他一聽手下報稱對方能夠赤手空拳地硬把自己極心愛一匹猛烈絕倫的“烏風駒”在急縱之間,淩空抓住,斬斷馬足!便知這龍三公子的一身武學,罕世精奇,千萬不可輕視! 何況寨中恰有西南道上的老友來訪,說起有關龍三公子的一樁驚人事迹,更使公孫泰深存戒心! 如今,彼此對面,公孫泰越發心驚,因為不僅從龍三公子的眼神氣宇之上,看出對方果如所料,身懷絕世武學!連與龍三公子同來的狄素雲,分明也是神儀内瑩,英氣深藏的内家高手,仿佛并不比龍三遜色? 公孫泰因猜不透這兩位年輕奇客來意,遂一面心中怙惴,一面搶前幾步,抱拳含笑說道:“龍三公子與狄公子寵降‘括蒼’,草木生色!請恕公孫泰因另有遠客來訪,以緻未能遠迎之罪!” 龍三公子哈哈一笑,也自抱拳笑道:“龍三與好友狄素雲兄,冒昧造訪寶寨,那裡還敢當公孫總瓢把子的大駕遠迎?” 公孫泰目光一掃二人,軒眉笑道:“我寨中不肖之徒,曾在前途無禮得罪,公孫泰業已按律處置,斬頭送呈兩位公子過目!如今且請屈駕敝寨,容我把酒敬三杯,以謝公孫泰馭下不嚴之罪!” 龍三公子與狄素雲自然不會推謝,遂由公孫泰陪同登峰,進入“鷹愁大寨”之内。

     寨内盛筵已設,設筵之處,景色頗佳,是在一片背倚危峰,面臨絕壑寬大石坪之上!公孫泰除了親自奉陪龍三公子及狄素雲入席以外,并向身邊侍應黨徒含笑,說道:“你們去請胡副總瓢把子,以及兩位西川遠客,一同來此飲酒!” 狄素雲對于公孫泰的這兩句話兒,未怎在章。

    但他語内的“西川遠客”四字,卻使龍三公子聽得眼中一亮,臉上也略現奇異神色! 片刻過後,又有三人入席!這三人是一僧一道一懦! 公孫泰首先指着那位面容枯瘦的憎人,及那位手執拂塵的青袍老道,向龍三公子,狄素雲等,含笑說道:“這位法本禅師與這位九指真人,是公孫泰多年至友,也是西川遠客,特為兩位公子引介!” 龍三公子目光一閃,劍眉雙挑地,淡然點頭,狄素雲則面含微笑,抱拳示意。

     九指真人特别盯了龍三公子兩眼,單掌當胸念了一聲“無量佛号”便與那低眉含掌,臉色死沉,毫無喜怒表情的法本禅師,一同入座。

     公孫泰又複指着另一位儒生打扮,神情陰谲的中年黃衣秀士。

    向龍三公子及狄素雲含笑說道:“這一位就是本寨副總瓢把子,‘鐵手鐵心’胡鐵雨!” 胡鐵雨雙拳一抱,滿面笑容,但笑容中卻微含陰森意味! 公孫泰引介已畢,六人一齊入座,盛筵也就開始! 酒過三巡,“鐵手鐵心”胡鐵雨向公孫泰含笑說道:“公孫大哥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龍狄兩位公子,是為了何事?光降我們的‘鷹愁’小寨!” 公孫泰尚未答話,龍三公子便已笑吟吟地說道:“我弟兄是欲尋一人,不知下落,才特地來此拜訪,尚請公孫總瓢把子,及胡副總瓢把子,賜予指教為感!” 公孫泰想不到對方是要尋人,遂“哦”了一聲問道:“兩位公子,欲尋何人?” 龍三公子看了“鐵手鐵心”胡鐵雨一眼,含笑答道:“我們要找之人,是曾任東南七省綠林道的副總瓢把子……” 話猶未了,胡鐵雨便神色微變地,接口問道:“原來兩位公子是想找我!但胡鐵雨與兩位似乎素昧平生?一無恩怨……” 龍三公子也連連搖手,截斷對方話頭,含笑說道:“胡當家的請注意我所說的‘曾’字,你是現任東南七省綠林道的副總瓢把子,我們不是找你,是找你的前任!” 胡鐵雨恍然笑道:“兩位是想找那位“天台跛叟”闵家骝麼?” 龍三公子與狄素雲同時點頭,胡鐵雨微笑說道:“要找闵家骝還不容易?他……” 話方至此,忽見公孫泰向自己暗施眼色,遂立即改口笑遭:“……他既号‘天台跛叟’闵家骝,自然是住在‘天台山’内!” 狄素雲微笑說道:“我們去過‘天台’,但卻未曾尋着闵家骝的蹤迹!” 公孫泰聞言笑道:“兩位既在‘天台山’中,找不着闵家骝,卻來我‘鷹愁寨’則甚?” 龍三公子目閃神光,含笑答道:“因為公孫總瓢把子是東南七省的綠林人物魁首,我們遂想請你發出一根‘綠林箭’把那‘天台跛叟’闵家骝,召到‘括蒼山鷹愁寨’來,與我弟兄相會!” 公孫泰聞言之下,不禁眉頭雙揚,發出一陣好似含有氣惱、又似含有譏諷的縱聲狂笑! 龍三公子不甚高興地,沉着臉兒問道:“公孫總瓢把子,你為何如此發笑?是龍三有甚話兒說錯了麼?” 公孫泰冷笑一聲點頭答道:“龍三公子,你把傳發綠林箭之事,看得太輕易了!” 龍三公子雙眉一挑,目光如電地看着這位東南七省綠林道的總瓢把子,冷然問道:“公孫總瓢把子,傳發綠林箭,召喚闵家骝來此隻是舉手之勞,有何不易?” 公孫泰也自冷然答道:“此事說易不易,說難也不難!但不知龍三公子憑什麼要叫公孫泰俯首聽命!” 龍三公子把深沉臉色,化成滿面笑容,“哦”了一聲軒眉問道:“莫非公孫總瓢把子,要想考量考量我弟兄的一身薄技?” 公孫泰雙目之内,方射厲芒,那位臉色深沉,向未開口的法本禅師,忽然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對公孫泰合掌說道:“公孫兄,你便傳發一根綠林箭,又待何妨?這位龍三公子,名滿西南,手下狠辣無比!公孫兄既聽得貧僧說過洞庭之事,應該……” 話方至此,龍三公子便目注法本禅師,插口訝聲問道:“法本禅師,你知道龍三在洞庭湖中,獨闖‘閻羅水寨’之事麼?” 法本禅師又念了一聲佛号,冷冷說道:“洞庭湖‘閻羅水寨’之中的十三名綠林漢子,在你龍三公子手下,一命不留!貧僧曾經特地出往,為那般水底冤魂,念了一整夜的‘往生經咒’!” 狄素雲聽得龍三公子如此手辣?不禁秀眉深蹙! 龍三公子卻軒眉狂笑說道:“老禅師所說‘洞庭湖閻羅水寨’中,十三惡寇,全死龍三手下,一命未留之事,确是實情!但‘冤魂’二字,卻用得不當,因為‘水殿閻羅’吳琅,以及他一般黨羽,有其萬惡不赦的可死之道……” 語音至此微頓,目光森如冷電地,凝注在法本禅師的枯瘦面容之上,沉聲